顾惜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个身穿蓝色棒球外套的寸头男孩,将手撑在后方书桌上,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地盯着她。
初来乍到对于班级同学不熟悉,不过此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顾惜秉着能忍则忍的原则,不直接硬刚上去,尽量给同学们树立一个好相处的老师形象。
她转身深呼吸一口气,在黑板上一笔一画写出自己的名字,调整好表情面对同学:“我叫顾惜,很开心能成为大家的老师。”
寸头男孩冷哼一声,故意拔高声音:“顾惜是什么东西呀?”
说完朝周围环顾一圈,挑衅地大笑。
顾惜在讲台上捏紧拳头,表面仍然保持着微笑,不理会男孩,继续介绍:“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和睦相处。”
说完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和睦相处”。
男孩不怀好意地扬扬嘴唇,从口中蹦出两个字:“做梦。”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坐他周围的同学都勾下了头,不知是在偷笑,还是觉得害臊。
还未等顾惜反应,楚来轻拍了一下黑板,表情严肃,声音带着不可惹的威严:“张剑同学请你尊重老师。”
张剑丝毫不怕,使劲拍了一下课桌,声音巨大让教室里的人不禁一震。
“楚来,你又有什么本事让我尊重,不就是一个在城市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来的败者吗?”
听到张剑的话,顾惜紧皱着眉头,第一时间看了一眼楚来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越是这样,她越心疼。
刚才挑衅她就算了,言语侮辱楚来,那她就要演绎真正的“狂”。
顾惜怒视着张剑,一步一步走下讲台,走到他的课桌前,双手撑在上面,微微抬头看向面前吊儿郎当的人。
她的眼神里带着轻蔑,语气却尽显平静:“你说楚老师是失败者,她在城里混不下去?”
张剑不甘示弱地盯回去,自信点头。
顾惜被张剑的自信逗笑,小小年纪对于不知全貌的事还能表现出如此自信也算是难得。
张剑见顾惜笑,表情有些难崩,气急败坏地说:“你笑什么?”
顾惜扬扬嘴角,以一种无关痛痒地语气说:“笑你无知呀。”
“井底之蛙,目光短浅的人,只会以自己的无知来做保护壳,但其实这壳轻轻一刺就破。”
轻描淡写的语气最能杀人以无形,通俗易懂的话也是为了让对方听懂,不白费口舌。
张剑自然也听懂了这大白话,他捏紧拳头,面露凶意。
顾惜丝毫不畏惧,又继续说道:“楚来,海城大学医学院中医系本科生,综合成绩五年获第一名,国家奖学金获得者,优秀毕业生获得者,获得国家级竞赛奖项超过十项,省级奖项十余项,校级奖项数不清,未毕业就被我国著名中医名师王玲老师收入门下。”
“你说以这样的履历在城市混不下去?”
张剑咽了咽口水,朝楚来望了一眼,眼神褪去些光,但仍嘴硬:“现在她还不是回来了古寨。”
顾惜无奈摇头,拍了拍张剑的肩膀:“小伙子你记得,黄金终究是黄金,粪土怎样锤炼始终变不了黄金。”
不管张剑是否听懂这句话,顾惜直接转身看着楚来,向她眨眨眼,走回到了讲台。
在讲台上站得笔直,声音沉稳:“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顾惜海城大学研究生,获得过国家生物竞赛金牌,会西班牙语,日语,英语三种语言,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与我多多交流。”
讲台下的同学们,瞪大了眼睛,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满是惊讶。
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同学声音激动地说:“顾老师可以三个国家的语言都展示一下吗?”
顾惜点头,语气温柔:“那我就献丑了。”
她用标准的口语吐出三个单词:“perdedor,しっぱいしゃ,loser.”
然后含着笑意直视着张剑,语气平和:“张同学这三个词语送给你。”
适时下课铃声响起,顾惜微鞠躬:“同学们再见。”
同学们纷纷起身向顾惜鞠躬:“顾老师再见!”
张剑白了顾惜一眼,稳坐如钟。
顾惜不理会他,两步并一步走到楚来身边,轻柔询问:“你还好吗?”
楚来表情从头到尾都保持平静,只有在顾惜一字一句细数着她过往履历的时候,她才忍不住显露悲伤。
她回忆起那些荣誉时刻,在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她渴望台下有她的爱人为她鼓掌为她欢呼,但是这些竟都是奢求,每一次顾惜都应允了她的邀请,但是每一次又都食言了,出差实验论文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再一次提起,除了遗憾也只徒留伤心。
感谢顾惜记得她的荣誉,也感谢顾惜从未到场,让她的离开更加理直气壮。
楚来摇摇头,语气客气地对顾惜说:“我没事,谢谢你帮我解围。”
疏离的语气比恶毒的话语更加刺痛人心,顾惜在此刻开窍了一样,一下读懂了话语里的客气,她满脸歉意地看着楚来:“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楚来释怀地摇头:“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的不合时宜。”
“不是……”
“走吧,回办公室。”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解释也不能回到过去重来一遍,楚来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在乎了,遗憾不适合回忆,缺席无法写成圆满。
顾惜望着楚来离开的背影,本想跟随却被同学们给包围,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问题。
等到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顾惜才得以脱身,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办公室,一进入就听到贺斌的笑声,楚来和许念也在笑。
顾惜才不会让自己被排除在外,她走到楚来身边,看着许念问:“你们在笑什么?”
许念敛起笑容,恢复淡然:“刚才贺老师讲了一个笑话挺有趣。”
“给我也讲讲呗。”
贺斌笑着摇头:“顾老师,笑话讲第二遍只剩尴尬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哦。”
顾惜感觉自己被针对了,不过她也没有愤怒,无关紧要的人无足轻重。
她一脸无所谓,语气大度:“那我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吧。”
贺斌抬手作邀请:“请讲。”
顾惜清清嗓:“你们猜苏轼最喜欢吃什么肉?”
沉默了几秒钟,她自言自语道:“吃牛肉,因为牛肉的英语是beef,苏轼爱吃beef,所以写了赤壁赋。”(注)
说完顾惜自己笑了几声,其余三人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尴尬抚头:“当我放了个屁。”
楚来看了顾惜一眼,朝贺斌说:“今天下午考试没什么事,我就先带两位老师回去了。”
贺斌点头:“慢走不送。”
一行三人离开了办公室,走得远了顾惜才开口:“你们帮外不帮里。”
楚来挽了挽衣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就事论事,不偏袒任何人。”
顾惜撇撇嘴,她好想念以前的楚来,只偏爱她一人,无论她做什么事,都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现在真的都变了,心空荡荡的。
中午的路况清晰度比早上好,薄雾散去阳光照耀古寨,顾惜转移注意力观察着沿途的环境。
这是一条小道,一路上没有住宅,周围更多的是植被,植被长势很好,杂草长满了土地。
虽然植被长势很好,但正好说明此地的环境并不适合种植庄稼,养料被植被汲取,土壤相对没有那么肥沃。
但为什么又说此地以种植为主呢?
从开始到现在顾惜有许多疑问,疑问越多她的思绪越乱,现在一切都还深藏于内里,最近是否有触及到一点线索,对此都没有把握,她对于这些事情的发展更多的是忐忑。
回到家楚来去到厨房熬药,顾惜向许念提出了在路上的疑问。
许念紧皱眉头:“一般而言,生活在丛林里的人多以捕猎采摘为主,而且很难形成大型聚居地,这个古寨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顾惜点头:“但是其实这些也只是我们从书上看来的,我们来到此地太多与书籍上记录的不一样了,那到底是书错了,还是我们错了。”
“不知道。”
“你有带那本书吗?”
许念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本《灵泉幽径》的书籍。
顾惜接过看着封面,封面上书名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面积,无作者名无介绍无引言无章节,和平常的书不一样。
开篇就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写出主人公从史料里了解到在一千年前有一个地方的人为了躲避战乱逃离到一个丛林里,从此扎根定居,延续子孙,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传统。
还没等顾惜翻下一页,楚来从厨房里走出来,声音严厉:“请你把这本书收起来。”
顾惜被楚来吓一跳,她连忙将书合上,背在背后。
楚来端着药,靠近坐着的两人:“这本书在我们寨里是**,请你们不要在灵泉古寨的任何一个地方拿出这本书,到时候被寨里的人发现,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们。”
顾惜听完赶紧将书藏进包里,拿衣服盖了盖。
楚来看见顾惜将书藏好才放心地走进房间。
顾惜坐到许念身边,凑到她耳边说:“**,好吓人的两个字。”
许念应允:“是挺吓人。”
也正是“**”二字让两人有些兴奋,有些人听闻只会望而却步,但她们两却想了解到底,结论对于研究者来说才是最振奋人心的。
等到楚来走出房间,顾惜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这本书是**呢?”
楚来顿住,表情害怕里带着些悲伤。
注: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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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