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穿着大红的凤袍,在一群妃子的簇拥下走进来。
各宫的娘娘们按位份依次落座。
萧宝儿的眼神从在场的宫妃身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白贵人。
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白贵人依旧在宫里地位不高,没有资格参加赏花宴。
正高兴解决了一个未来敌人,忽然听到沈夫人轻声询问:“宝儿要上去同诸位小姐们比试吗?”
萧宝儿茫然地抬头。
不知何时贵女们开始了才艺比试,以兰吟雪为首几人在台下作画,另外几位轮流上台,或抚琴或跳舞。
沈夫人提议:“宝儿的画技是老夫人亲自教的,不如也去画一幅画献给皇后娘娘。”
“我不想去,阿娘。”萧宝儿看着沈夫人,嘴角向下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萧老夫人丹青妙笔,她亲自教出来的萧宝儿自然不会差。
但,那是上辈子的事。
幽禁翠微宫几十年,她的画技早已荒废。
沈夫人没有强求,萧宝儿不愿她便不再提这事,只是趁着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台上翩翩起舞的紫衣姑娘时,她与沈皇后对上视线,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看出萧宝儿心思不在这里,沈夫人又道:“宝儿若是无聊,可以往东边走走,赏赏花。”
萧宝儿自然求之不得,她沿着摆满各式各样菊花的道路漫步,绚丽的花朵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越往东走,周围的人越少。
道路尽头,一身鸦青色锦袍、容貌俊朗的男子伸手轻抚面前鲜艳盛开的花朵。
听到脚步声,魏璟抬眼望去,见到来人是萧宝儿,眸中满是疑惑。
“又见面了,萧姑娘。”
魏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萧宝儿晃了一下神,魏璟这人,别的不说,容貌确实一等一的好。
“参加五皇子殿下。”萧宝儿行了一礼,问道:“殿下怎会在此处?”
“闲来无事,便也来凑个热闹,听宫人说这边的花开得不错。”
魏璟在看到萧宝儿时就明白了今日沈皇后特意嘱咐他来此赏花的目的。
“臣女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
萧宝儿告辞离开。
魏璟垂眸思索几秒后,快走几步追上萧宝儿。
“萧姑娘到京城不久,可有到周边观赏盛景?”
萧宝儿步伐加快,与魏璟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答道:“并未。”
魏璟似察觉到萧宝儿不愿靠近他,没再继续跟着,只是声音温和地询问:“这个时节,明觉寺的银杏已经变黄了,一树金黄,甚是好看。下月初二本宫与子言打算去明觉寺,萧姑娘可愿一同前往?”
“我……”萧宝儿原本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殿下可否给我些时日再做定夺?”
“自然可以,萧姑娘想好了,托子言告知我即可。前方皆是女眷,本宫便不过去了。萧姑娘,就此别过。”
萧宝儿趁着转身时回眸望了一眼,只见魏璟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
魏璟上辈子也是这样的性子吗,似乎他们没成亲前确实是这样的。
回到宴会上,正好贵女们都展示过才艺了,沈皇后挑了几位较为出众的姑娘赏赐。
萧宝儿往沈夫人身边靠近一些,小声问:“阿娘,明觉寺的风景如何?”
沈夫人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诧,她沉吟片刻,道:“明觉寺风景秀美,最出名的就是银杏,如今也是观赏的好时节。怎么,宝儿想去明觉寺?”
萧宝儿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是有一点想去看看。”
秋润刚查到一件旧事,当初老定国公病重,沈皇后感念老定国公对她的恩情,不顾六甲之身亲自去明觉寺祈福,而后在寺庙中生下五皇子。
现在看来,沈皇后生下那个孩子其实是她。
“明觉寺解签很灵,宝儿若是想去可以叫你哥哥陪你一起。”
萧宝儿点头,回道:“好,我回头跟哥哥商订时间。”
作画的几位姑娘才将画作呈给沈皇后,就听内侍通报皇帝到了。
在场众人皆起身迎接。
萧宝儿行完礼,抬眼才发现皇帝身边跟着一位柔弱的女子。
不能白贵人还能是谁。
萧宝儿咬紧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摆出难看的脸色。
好在皇帝在沈皇后身边坐下,白贵人只能在最末席落座。
萧宝儿心里稍有些安慰。
还是要在沈皇后耳边多几句白贵人的事才行。
“正巧陛下来了,”沈皇后将几张画作递给皇帝,“陛下来评一评谁能荣获魁首。”
皇帝接过画看了一边,赞道:“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都不错,若非要评个高下,那这幅当为第一。”
皇帝取出一幅画递给沈皇后。
沈皇后拿起画,扫过一眼,说道:“是礼部尚书家的兰姑娘,阿月赏。”
月姑姑托着一支赤金色发钗,呈给兰吟雪。
接过发钗,兰吟雪抚摸了一下发钗上镶嵌的红宝石,再看向沈皇后的眼神中显露出几分期望。
沈皇后却没再表示,她叫人将兰吟雪等人作画时参照的两盆花呈上来,指给皇帝看,“说起来,这花还是前几日定国公府的萧姑娘送来的。”
“哦?”皇帝听闻,眼神饶有兴趣地在两盆花上转了一圈,然后朗声问道:“定国公府的萧姑娘可在这儿?”
“臣女见过陛下。”
萧宝儿闻言,出列,行礼。
她也是在沈皇后提及她时,才发现摆在前面的是她送进宫的花。
皇帝盯着萧宝儿看了几眼,赞扬道:“你倒是用心了,这花朕与皇后都很喜欢。”
萧宝儿神态从容道:“此物乃江南徐氏商行赠予臣女,臣女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沈皇后给皇帝斟了一杯酒,似不经意般提了一句:“萧姑娘对这场赏花宴也算有功,陛下不如也给萧姑娘些赏赐?”
皇后的视线转至沈皇后身上,他还未开口,坐在下方的贤妃先一步说道:
“皇后娘娘倒是会给自己的亲戚脸上贴金。”
萧宝儿寻声望去,便见一脸英气的女子对她露出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
沈皇后不紧不慢地说:“贤妃妹妹说笑了,本宫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贤妃冷哼一声,皇帝也不再多言,此事自然揭过。
萧宝儿坐回沈夫人身边,皱眉思索。
贤妃,六皇子魏珹的生母,上辈子魏珹是魏璟最大的竞争对手。
宴会上的气氛冷凝了几息后,又很快热闹起来,只是经此一事,众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算计。
兰吟雪借着衣袖的遮挡,将帕子揉成一团。
皇后娘娘如此抬举定国公府的萧姑娘,看来父亲所料果真不错,皇后当真属意定国公府的小姐为五皇子妃。
昨日,兰大人特意将兰吟雪叫到身边叮嘱:“当今皇后沈氏出身不高,并无家族助力,虽与开国功勋的定国公府沾亲带故,但老定国公去世后,血脉联系到底还是疏远了些。
沈皇后从前力主定国公世子为五皇子伴读,如今定国公嫡女回京不久便召见,不难猜出沈皇后想绑死定国公府这棵大树,五皇子妃之位十有**会是定国公之女。
雪儿,我们虽然争不过正妃之位,但五皇子侧妃的位置还是能争取一下的。你在赏花宴上好好表现,若有机会多与五皇子接触,投其所好,攻心为上。”
皇子侧妃,说到底不还是妾。
兰吟雪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帕子撕碎。
好人家的女子谁愿意当妾。
她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萧宝儿,眼里满是不甘。
由于彼此之间心里都些难以言表的情绪,在贵女们结伴寻芳时,萧宝儿和兰吟雪很默契地避开了对方。
紫衣姑娘原本是想跟着兰吟雪的,但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走到了萧宝儿身边。
姑娘们、夫人们都三五成群,吟诗,赏景,谈趣,好不热闹。
萧宝儿和紫衣姑娘缀在人群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路过一处小亭子,两人停下歇脚时,萧宝儿的眼神略过热闹的人群,注意到一个格外孤单的身影,她就像与四周的人隔离开来一样。
离得稍有些远,萧宝儿看不清那人梳的是什么发式,只好询问紫衣姑娘:“姐姐可知道那位夫人或小姐的身份,她为何只身一人?”
紫衣姑娘眯着眼辨认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啊,那是二皇子妃。”
见萧宝儿一脸不解,她又解释道:“二皇子妃是医女出身,因救治二皇子有功,被陛下指为二皇子妃。
她从前与京城的小姐们没什么交集,如今又融不进夫人们的圈子里,在宴会上向来是孤身一人。”
“二皇子?”萧宝儿嘴里念了一遍,她对这个二皇子没什么印象。
紫衣姑娘小心地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压低声音道:“二皇子的生母只是个普通的宫女,且早早去世。二皇子虽是如今陛下最年长的皇子,但并不受陛下重视。所以没人会巴结这位皇子妃。”
萧宝儿点点头。
这么看来,这二皇子是没有能力与魏璟争夺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