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熬了几夜去堵萧子南,萧宝儿有些熬不住了,萧子南为了躲她,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倒是想过早晨去,但她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早上实在起不来,而且萧子南早晨很早就出去了。
“每日都守到夜半三更,真有种熬鹰的感觉。”
萧宝儿等得太无聊,在原处走了几圈。
“嗯?嗯。”如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模糊地听到萧宝儿说话,也只能发出几个音节回应。
“即便是经验不足的猎户,坚持七日也能完成熬鹰。小姐再坚持几日,定能达成所愿。”
秋润宽慰完萧宝儿,又轻轻拍了两下如星,语气无奈地说:“醒醒神了。”
如星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用拍拍自己的脸,“我不困,我不困。”
萧宝儿看到如星的行为没忍住笑了两声,一回头萧子南一脸怨念地出现在她面前。
萧子南这几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结果还是躲不开。
“大小姐,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成吗?”
“那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萧宝儿双手插腰,装出气势很足的样子,“否则我们就一直耗下去。”
萧子南再次沉默下来。
萧宝儿察觉萧子南隐隐松动的态度,她朝秋润两人挥挥手,“你们先回去。”
如星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秋润扯了她两下,拽着她离开。
“说说吧,定国公府三代从军,你想习武为何不找父亲,偏舍近求远去镖局,而且这镖局还不是什么正规的习武之地。”
萧宝儿基本上排除了萧子南的嫌疑,但这一点她实在想不明白。
萧子南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了,他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国公爷不允许了。”
“什么?”萧宝儿一头雾水。
她听萧老夫人提起过,初代定国公——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曾祖父,随高祖皇帝打天下,因此获得爵位。
祖父虽无功勋,但也是武将。
而父亲定国公弱冠之年投身军营,在边疆四年,击退外敌,收复失地,立下赫赫军功。
不许萧子南习武,莫非是怕他抢了世子萧子言的风头?
毕竟萧子南庶长子的身份也着实有些尴尬。
就在萧宝儿以为自己猜到真相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萧子南忽然开口说道:
“国公爷怕府里再出一位武将,功高盖主惹皇上忌惮,所以不许我们习武。可惜我这人资质平庸,学不来那些之乎者也,就喜欢舞刀弄枪。”
萧子南语气惆怅。
他的事自然逃不开定国公的耳目,不过是因为他行事隐蔽,又不是跟随专业的武师,定国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直怎么自娱自乐定国公或许不会管她,但他若是表现出参军的意向,定国公必然会制止。
空有七尺身,志在沙场,却无出头之日。
萧子南精神一下变得颓废,他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萧宝儿,道:
“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父亲怕惹皇上忌惮…”萧宝儿不自觉出声:“怎么可能?定国公府门庭显赫,怎么会…”
“呵,”萧子南本是想走,听到这话,他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嘲讽道:“大小姐还真是不谙世事啊,这定国公府可没外表看起来那么显达。”
萧宝儿瞳孔骤然紧缩。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从国公爷在朝堂上畏手畏脚的行为看出,这定国公府面临诸多危机罢了。”
说了这么久,萧子南也没了耐心。反正萧宝儿自己一个人也拦不住他,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几米远。
萧宝儿站在原地出神许久才回到梧桐院。
取纸,研墨,却久久没有下笔。
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
她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然后丢下笔。
月光皎洁,而她心绪难安。
如星靠着墙睡着了,秋润见萧宝儿出来,正要叫醒她,却见萧宝儿摇摇头。
在萧宝儿的示意下,秋润抱起如星回房休息。
回到房里,萧宝儿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定国公府高门显贵,却不曾想处境竟然到了艰难的程度。
想来上一世萧家全族流放,不仅仅是因为定国公参与沈皇后的换子计划。
即使重明旧案没有事发,定国公府之上依然高悬着一把利剑。
萧宝儿只觉上辈子白活了几十年。
换子的秘密还没查出来是谁泄露的,又有了新的难题。
好在她重生回来的时间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萧宝儿如此安慰自己。
而且这些天也并非没有收获。
她先对付淑妃,哦不,是未来的淑妃现在的白贵人,让九皇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萧宝儿算了算日子。
她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沈皇后是在重阳节赏花宴上,这一世虽然见到沈皇后的时间提前了,但赏花宴应该是不会变,届时她再给沈皇后上点眼药,堵死白贵人的晋升路。
第二日一早,萧宝儿便叫了秋润过来。
“萧子南那里不用盯那么紧了,留意一下他在府外都与什么人接触就行了。”
虽然萧子南大概率和重明旧案没关系,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先继续让人盯着吧。
“我之前让你们查的十五年前的事,可有眉目了?”萧宝儿坐在桌前,饮了口茶。
“时间过去太久了,府里的下人也已换了大半,且资历老的许多都跟着老夫人留在了江南,所以…”
秋润语气迟疑,查了这么久也没把事情查清楚,他们实在对不起小姐的信任。
“先把你们查的事说一说。”茶杯磕在桌上,萧宝儿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小姐出生那年,因老国公去世,老夫人心中伤感,夫人便陪着老夫人回江南祖宅,在路途中夫人生下了小姐。至于稳婆、奶妈是何人,暂时无从得知。”
秋润瞧一眼萧宝儿的脸色,发现她并无动怒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萧宝儿用食指蘸了些茶水,在桌案上画了一个丑丑的小人。
毫无疑问她是沈皇后的女儿,那魏璟呢?
总不可能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上辈子确定了她的身份,安庆王为首的皇室宗亲力主严惩沈皇后等人。
皇帝忙着与宗人府拉扯,也没去调查魏璟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后来沈皇后他们死于非命,就更没人在意魏璟的身世了。
“接着往下查。”
萧宝儿抹开桌上的水渍。
若魏璟是沈夫人的孩子,那沈夫人生产时必然会有知情人。
就算魏璟不是,那沈皇后生下她,再调换成魏璟,又将她送到定国公府,这其中也会有定国公府的下人参与。
她要摸清楚这些人是谁,如今又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小姐,徐氏商行送来两封信。”如星站在门外禀告。
萧宝儿抬眼,有些意外徐望秋效率居然这么高。
她还想过若许望秋靠不住,她就让秋润派人回江南。
如星在萧宝儿的应允下,呈上两封信件。
打开第一封信,徐望秋讲萧老夫人与李大夫相谈甚欢,每日都跟着李大夫做健体功,半个多月来气色好了不少。
徐望秋在信里还说,萧老夫人在他日复一日的关怀探望下,对他十分满意,于是便和他以祖孙相处。
萧宝儿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徐望秋厚脸皮要求,祖母不好意思拒绝才答应的。
回想起每次她闯祸时,祖母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替她收拾完残局后,又轻声细语地同她讲道理。
她每次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次还敢再犯。
祖母也只是嗔怪她两句,然后接着袒护她。
萧宝儿嘴角上扬,却在看到第二封信时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第二封信就加急送来的。
徐望秋在信里匆匆写下突发的变故。
徐望秋的父亲徐老爷得知了李大夫兼任萧府府医的事,然后把人扣下了。
徐老爷让徐望秋带着徐氏商行培育和搜罗来的花卉进京,要定国公府帮忙徐氏商行接下皇宫里重阳赏花宴的供应差事。
哪来这么大的脸!
徐望秋在信里写得太直白,导致萧宝儿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嚓”一下,把信纸撕成两半。
还觉得不解气,准备再撕一下时,萧宝儿想起信还看完。
徐望秋在信的最后提到他不日将到达京城,届时请萧宝儿前去一叙。
这下,萧宝儿将信彻底撕碎片。
隔离两日,徐望秋到达京城,派人给定国公府送了几次信,萧宝儿都视而不见。
徐望秋急得不行,直接找到机会在街市上堵住萧宝儿。
“岁安妹妹,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看着咱们的情分上,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徐望秋只想跟萧宝儿坐下来好好谈谈,没打算来硬的,身边的侍从也并非是武士,于是就被秋润三两下放倒在地上。
“呵,徐望秋,我告诉你,想威胁我,做梦吧!一个大夫而已,我就不信我找不到第二个擅长骨科的大夫。秋润,我们走。”
眼看萧宝儿要离开,徐望秋挣扎着起身。
“岁安妹妹,我哪敢威胁你啊,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商量。”
“商量?你那信上是这个意思吗?”萧宝儿冷哼一声。
皇宫里办的赏花宴,花卉由专人特供,轻易不会更改。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定国公府处境艰难,必然用权势为徐家铺路。
“算我求你了,岁安妹妹,此事关乎人命,你听我给你仔细讲讲。”徐望秋一脸哀求。
听到事关人命,萧宝儿先是不信。
莫非此事不成,徐老爷还要杀了李大夫不成。
思虑再三,她还是狠不下心,最后还是同意了徐望秋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