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脱了我的衣服?!”萧逸将棉被拉到胸口,瞪着眼睛质问裴月。
后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理所当然地说:“对啊,你衣服都湿了,还受了伤,不脱掉会感染风寒。”
她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不该看的我没看。”
听到“不该看”这三个字,萧逸的脸色涨得更红了,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又难以启齿,只能用冒火的眼神瞪着裴月。
裴月并没有留意到萧逸那副仿佛被人毁了清白的憋屈表情,她把捡来的柴火放到火盆旁边,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两条白花花的胳膊被萧逸看在眼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敢在他面前穿成这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一个赤.身.裸.体,一个只穿了件里衣。这要给外人看到,说都说不清。
他咬着牙,将脸撇向一边,语气略带责怪地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裴月点头看了看自己的抹胸裙,回道:“我不是穿着吗?”
萧逸皱着眉,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被子,气急道:“在外男面前,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裴月并不觉得自己露出两只胳膊有什么不妥,在现代许多女生大夏天都这么穿。虽然说来到古代要入乡随俗,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她才不会讲究那么多。在古代,一个小小的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
不过,考虑到萧逸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封建老古板。裴月也就不说什么了,她撇了撇嘴,拿起挂在火盆前的外袍穿上了。
好在衣服本就是半干状态,被火烘烤了一会儿,裴月穿上的时候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她摸了摸萧逸的衣服,还有点湿润的状态,想到他刚刚气急败坏的态度,裴月有些不爽,抓起他的衣服扔到他面前。
“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湿衣服你要穿就穿吧。”
萧逸摸了摸面前的衣服,虽然衣服被火烤得温热,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衣服是湿润的状态。
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必然会不舒服。
萧逸皱了皱眉,明白了裴月的好心。他踌躇着,不知要怎么开口跟裴月道歉。
但后者并没有跟他计较,她拿起桌上的那篮食物,放到火盆旁,然后背对着萧逸坐下。
裴月拿起一根竹签,将桌上的馒头串在木签上。
这时候,萧逸捡了两件比较干的里衣穿上,然后坐在床上,盯着裴月的背影看。
他看着她把馒头放在火上烤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那根串着馒头的木签递给他。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再烤条鱼给你。”
说话的时候,裴月的脸始终没有转过来,一直盯着面前的火盆。
刚刚萧逸的反应那么大,她很识趣地不去看他。
萧逸伸手接住裴月递来的馒头,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裴月没有说什么,拿起篮子里的鱼,串在木签上。她向村民买鱼的时候特地让村民帮她杀好,现在只需放在火上烤熟就行。
她两只手匀速转动着木签,认真地关注着火候。
萧逸下了床,来到裴月面前坐下。他取出一个馒头,递给裴月。
等裴月接过馒头后,萧逸便尝试着开始套近乎。
“我们现在在哪?”他问。
裴月一边啃着酥脆的馒头,一边说:“在河边的林子里,上岸之后你就昏过去了,我费了好大力才把你拖到这。”
萧逸语气诚恳地对裴月道谢:“你又救了我一次,等到了苏州,我会报答你的。”
面对萧逸的承诺,裴月不以为意:“嗐,你不也救了我嘛,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一箭射死了。”
“那不一样,”萧逸说,“他们之所以对你下手,都是因为我。”
裴月停下咀嚼的动作,惊讶道:“你是说,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你?”
她还以为那些人是裴钰派来的呢。
萧逸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那些黑衣人的武器都是出自军器监,这说明那些刺客都是宫里的人,幕后的指使者不是皇后就是二皇子。”
对面的裴月听闻,惊得下巴都掉了。她腾得站起身,绕着火盆转了两圈,用插着鱼的木签指着萧逸:“你居然得罪了皇后和皇子???”
“皇帝的老婆和儿子???这个时代最有权力的人?”
裴月不敢置信,她还想着摆脱了裴钰,到了苏州好好积攒影响力,早日回家。却没想到刚摆脱了户部尚书裴家,又招惹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
要是对方以为她和萧逸是一伙的,日后她可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想到这,裴月又气又怕,简直要心梗的程度。
“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让他们特地派了这么多人也要把你杀了?”
面对裴月一连串的质问,萧逸只淡淡地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有利。”
他原本打算和裴月一起到了苏州后,两人就分道扬镳,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行踪,急着在路上对他动手。
看到裴月这么着急害怕,萧逸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说:“如果你害怕,我们就从这里各奔东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会连累你。”
“对,对,对。”裴月连连点头。
她坐了下来,眼珠子转溜了一圈,盘算道:“粤绣、湘绣、蜀绣,哪一个都挺出名的,想必这几个地方都适合我发展。”
听裴月这么说,萧逸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竟如此怕受到他的牵连,甚至当场就要更改目的地。
他沉默了片刻,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没想过,或许我可以护得住你?”
裴月摇摇头:“你先护好你自己吧。”
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男人。
萧逸捏紧了拳头,“既如此,你什么时候启程?”
裴月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走是随时可以走,但现在她身无分文。古代去哪都路途遥远,没有盘缠她寸步难行。
她想跟萧逸借点钱,但想到自己还欠他二十两黄金,便又开不了口。
“这个不急。”裴月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你现在有伤在身,我怎能抛下你不管?”
现在自己还要依仗萧逸生活,还是不要表现得太现实。
萧逸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上情绪不显。
“那就再有劳你一段时间了。”他说。
裴月点头,将烤好的鱼递给他。
趁着照顾萧逸的这段时间,她起码不愁吃喝。在这期间,她得再绣一些绣品,看能不能在附近卖掉,赚一点路费。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裴月拿起一根木棍将门顶住。
她面色担忧地问萧逸:“你说那些人会找到这来吗?”
萧逸一边将还未干透的外衣搭在椅子上烤火,一边说:“找是一定会找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他们这行的规矩。
不过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受伤,无论他们自己来找还是回去找支援,都需要一段时日,七八天内想必不会找到这里。”
裴月闻言,松了一口气,“那今晚我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说着,她搬起一张椅子放在墙边。坐下后,她将头和后背倚在墙上,双手环抱,用宽大的袖子盖住自己的肚子,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萧逸看着这情形,皱了皱眉:“你就这样睡?”
这副样子,不到半夜便会腰酸背痛,还怎么睡好觉。
“对啊,”裴月没有要睁眼的意思,“不这样难道还睡地上啊?”
萧逸:“......”
屋里安静了片刻,裴月以为萧逸认同她的做法。
没想到,许久后,萧逸突然开口道:“你要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到床上睡。”
裴月睁开眼,奇怪地看他。
一个时辰前被人看到上身都脸红的人,居然愿意和异性同榻而眠?
裴月倒是不担心萧逸会做什么,且不说他现在还受着伤。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觉得萧逸不是什么孟浪之徒。
见裴月不回应,萧逸便觉得自己唐突了,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把床让给......”
萧逸还未说完,裴月便来到了床边。
她掀开被子,用手势示意萧逸往里挪挪。
“那就一起睡吧,我睡觉挺安分的,不会打扰到你。”
她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普通女子的羞涩。
萧逸立马给她腾出了位置,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紧贴着墙壁,恨不得融进墙里去。
裴月见状,撇了撇嘴,“别搞得我要占你便宜似的。”
萧逸强行辩解:“我习惯贴着墙睡。”
裴月心中暗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习惯贴着墙睡。
她没有戳穿萧逸的话,利落地脱鞋,上.床,盖被,从容得像是床上就她一个人似的。
不过,为了不让里面那个纯情的男人多想,她特意贴着床沿睡。
两个人一人睡一边,中间生生留出一个人的空位。
但即使是这样,也让萧逸感到很不自在。
一直以来他睡觉都不喜欢附近有人,在宫里的时候,他就寝时寝殿甚至都不会留宫人伺候。
自从认识裴月后,原以为两人睡在一个屋檐下就已让他很不习惯,没想到现在两人居然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床被。
如果是以前的大殿下,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但现在,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的气息,就好像拂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平静如死水的心境荡起泛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