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风月楼还是没去成。
昨夜凌露白和傅雨歇在肖府虽然十分小心,也未被发现,但第二日肖义去了书房,还是十分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人潜入、东西被动过。
未过门的儿媳妇在大婚当日被掳,至今下落不明,书房又被人无声无息地潜入,肖义顿时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气血上涌,怒不可遏地派人在城中排查看似可疑的人,还在几个城门设防,过往人群都要一一排查。
凌露白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小心为上,她和枫颜当下就回了陈家在城中的另一处宅子。
陈络一见到她,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
早上侍女迟迟不见凌露白起床,便大着胆子去敲了敲门,可始终无人回应。侍女心下觉得不对劲,立刻去禀报给陈络。几人进了房间,发现凌露白不在里面,字条也没留一张。
虽然凌露白功夫在身,可如今江湖上与云鹤宫为敌的门派太多,前几日又莫名被卷进抢亲的事里,虽然之后马上带着凌露白离开了陈府,可凌露白久居宫中,不懂大市的复杂,几人还是有些担心,分头去寻了。
陈络不常见到凌露白,好不容易她出宫一趟住在自己家里,她已是欣喜若狂。人却突然不见了,又想到肖义,陈络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
好在凌露白没事,她这才放了心。
“昨夜没和你们说我独自去了趟肖府,是我鲁莽考虑不周。一是让你们担心,二是打草惊蛇。”凌露白轻叹了口气,看着陈络这样,她心中有些愧疚。
余秋说:“宫主回来就好。肖义的人今早已经查到陈府去了,江河江海那日果真是被认出了,不过搜寻了一番无果也就离开了。多亏有陈老在,暂时不会有问题。”
“阿络这段时间尽量待在陈府,少与我们走动。”凌露白想起傅雨歇也和她说陈府最近不要再待了,“江湖上的人和肖义都盯着,我们尽量避人耳目。”
枫颜接过话:“宫主与我过几日要去探望她的故交,这几日避风头,不打算出门了。”
余秋有些惊讶,她能感觉到这趟出来凌露白和枫颜做了很多打算,也有好些事没有告诉自己。她们主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联想到凌露白说的那位故交,究竟会是谁。她也知凌露白是不打算带上自己,心中难免失落,但很快调整了情绪,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烈心草。
“秋儿,怎么了?”凌露白见她失神不说话,关切道。
“没事。”余秋回过神,转而问她,“宫主昨晚去肖府是找烈心草?可有下落?”
凌露白摇头:“自然是没有。”若是能找到,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我和阿络这些天多处打听是否还有别的地方能寻到烈心草,有了点眉目,等情况再明朗一些,秋儿再与宫主详说。”余秋宽慰她。
枫颜则是动用自己与各个医馆大夫的关系,四处搜罗烈心草,可没有任何消息。毕竟这草本身就稀缺,一般人也不会用它入药。
凌露白自己派出去的各地人马,也未有好消息。昨夜她实属是着急坐不住了,才去肖府打探。如今想来,是冲动了。
枫颜跟着凌露白回了房,枫颜问她:“方才路上没来得及问你,风月楼是怎么回事?别和我说,你和阿溪是在风月楼见的面。”
“不是。”凌露白将绿梧的事对她说了。
枫颜听后,语气沉沉:“世间女子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又有几个?我若当初不是夫人和你,说不定也是绿梧这样的下场。”
凌露白不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绿梧的事我会找人去办,我知道你想救她。不过就这一次,同情心若是过于泛滥,会把自己也卷进去的。”枫颜叹了口气,又问,“那日的新娘子是不是阿溪?”
知道瞒不过她,凌露白应声承认:“你何时认出来的?”
枫颜说:“当时看身形有点像,起初也只是猜测,可后来你和她单独待了一会儿,人又走了,我大概就能肯定了。除了阿溪,你何时对人这般热忱上心过?”
凌露白自嘲地笑了笑:“可人家不领我的情啊。”
枫颜并不是很想听她们之间的你来我往,淡淡地说:“即便有别的选择,你也不会接受的,不是吗?”
“事实如此。”对于傅雨歇,她向来别无选择。
“不说了,看你这身打扮,我去让人准备热水,你好好沐浴更衣。”枫颜背过身,独自离开了她的房间。
凌露白走到梳妆镜前,拨开发丝,耳下的脖颈上傅雨歇留下的那处痕迹还在。她不由扬起淡淡的笑容,明明占有欲那么强……
*
齐云峰风尘仆仆地回到石府,刚进门,正巧遇上同样回来复命的石鹰。
“师兄,你怎么也回来了?”
石鹰与他一道去见石唯,解释说:“肖义有新动静,我这里也有些情况就先回来禀报。你这边如何,可有林佳榕的消息?”
齐云峰点头:“有眉目了。”
“你看见了?”石唯听了石鹰的消息,有些惊讶,“那两人的身份可有查到?”
石鹰摇头:“昨夜我也只是看到了那两人的身影,都是年轻女子,别的都还不知道。她们二人是先后进的肖府,出来却是一道出来的,应该是一伙儿。”
“不会是云鹤宫的人吧?”齐云峰想得简单,“林佳榕失踪也必定是他们搞的鬼,他们就是想杀肖义。”
“不对。”石唯想了想,推翻了他的想法,“若是单单想杀肖义,林佳榕失踪了好几日,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而且,既然能在肖府中来去自如,杀肖义也不是特别的难事。如此迂回曲折,背后应是另有隐情。”
石鹰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另外查到的事也一并托出:“师父,我还看见七王爷去过肖义那里。”
这个消息也令石唯惊讶:“七王爷?他不是向来不和江湖上的人往来吗?肖义曾和李丞相走得近,而李丞相和七王爷素来政见不合,怎么他会去肖府?”
石鹰解释道:“当时我也想不通,所以又让人去查了,打听到七王爷最近在寻烈心草,说是郡主病得很重,需要烈心草入药。前几年开始肖义就大力搜刮市面上的烈心草,说是给肖继文那个病秧子补身子。烈心草本就珍贵,现在外头已经寻不到了,如此一来,七王爷为了女儿没办法去找的肖义,倒也说得通。”
“肖义给了?”齐云峰天真地问。
石唯瞪了他一眼,似是不满他这简单的脑子:“想都不用想,肖义这人睚眦必报,曾经七王爷因为李丞相的事惹得他不痛快,还没收了他在城郊的几十亩田地和宅子,他能给七王爷?”
齐云峰挠挠头,不敢再说话。
“不过,林佳榕这事应该不是七王爷做的,否则肖义就不会让他出肖府的门了。”石唯思忖着,对石鹰说,“阿鹰,你看能否查到那两名潜入肖府的女子是谁?”
石鹰点头:“昨夜只有我一人,没来得及跟上她们,但我大概记住了她们的身形。正好肖义在几个城门设防,我猜为了避嫌,她们应该还在紫渊城。我马上派人去查。”
石鹰这里的事都捋清楚了,石唯看向齐云峰:“你呢?”
齐云峰飞速地看他一眼,见他神色还好,这才稍稍放心,开始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迎亲路上被掳走的新娘子八成不是林佳榕。”
石唯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齐云峰继续道:“我找人去迎亲队伍打听过了,那日抢亲的时候,混乱中他们好像看见有两位新娘子,真的那位新娘子应该是往城郊的方向走的。肖义的人早已去找过,但是暂未有下落。我听说,肖继文大受打击,这病秧子又卧病在床了。”
石鹰分析:“若是往城郊走了,一时半会儿要找到就难了。”城郊通往东岭关,若是出了东岭关,能去到全国各地。再去找林佳榕,等于是大海捞针。
“几人带着个穿喜服的新娘子,着实打眼,也不是无迹可寻。”齐云峰说得眉飞色舞,“我多方调查,还是有了些结果的。”
石鹰见不得他嘚瑟的表情,一针见血地问:“所以找到林佳榕了吗?”
齐云峰语塞,但立刻又替自己辩解:“虽然还没,但是我缩小了范围,等逐一排查,总能查到的。云山寺,湖景山庄,还有几处私人的宅院……”
石唯不想听他接下去的废话,立刻打断他:“行了,情况我了解了,剩下的等你彻底查完,再来禀报。”
齐云峰悻悻地住口,可心中倒是很有自信能找到那林佳榕。
从石唯书房出来,毫不意外地抓到了偷听的石璇。石鹰向来严肃稳重,石璇从不敢与他过多接触。但齐云峰就不一样了,好说话,脑子也没自己好使,有什么事他若能搞定,石璇软磨硬泡总能说动他。
此刻也一样,石璇自从上次想偷溜出府,去栖燕河查盛掌门的事未果后,就被石唯下了几个月的禁足令。现在她听到林佳榕有了下落,巴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找人。
“不行,绝对不行!”尽管已经远离了石唯的书房,但齐云峰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十分果断地拒绝了石璇的要求,“上次的事师父发了好大的火,这次我要是带你出去被发现,他指不定怎么罚我。”
石璇拉着他不依不饶:“哎呀好师兄,你自己也说了,那些地点都在城郊。城郊这么近,我又不出城,跟在你身后,我能有什么危险?”
“危险往往来得突然,我若是忙起来,哪还有时间照看你?等危险来临,我根本来不及护你。”齐云峰不断摇头,又生怕小丫头缠住自己,马上逃离,边走边撂下话,“总之,你想都别想这事儿,好好待在家里。”
石璇扁着嘴,看着他跑得飞快,心中很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城郊我也认路,我偏要去。
这一去,就碰上了傅雨歇。石璇立刻后悔,因为她认出了傅雨歇戴的面具——锦凰宫的人。
锦凰宫也不是什么善茬,早年与石山派就有很深的过节。石璇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认出自己是石山派的人。
就在石璇心跳得飞快的时候,那个戴着凤凰面具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的女人开口了:“若是我没记错,你叫石璇?”
石璇心脏一紧,这不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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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