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后种着许多的梅树,依然绽放着淡雅的白梅。
宋惜文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忍不住踏入梅林中。
许是听见了宋惜文的响动,梅林深处走出来一位红衣男子,与素雅的白梅形成鲜明的对比,是漫天雪白中唯一一抹亮色。
那人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目光落到宋惜文身上时总带着勃勃的兴致。他的嘴上涂着大红色的口脂,但面容却有几分苍白脆弱。
这样的男子和庄重的落鹤寺似乎是格格不入的。
宋惜文微微蹙眉,与来人拉开了距离。“这位公子,我不知道您在林中,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见谅,我为何要见谅?是你闯入了我的风景中,岂是一句轻飘飘地道歉就可以解决的?”
“公子说得对,不知我如何赔礼能让公子消气?”宋惜文好脾气地问。
红衣男子笑意加深,眼中露出几分坏色:“好啊,我见你外表俊俏,不如陪我一夜,我便消气如何?”
宋惜文还未说话,就见文烛涨红了脸,斥责:“你这无耻之人,我家小姐岂是你可以玷污的?”
红衣男子的话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文烛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冒犯之语。
宋惜文这个接受过新时代洗礼的人倒是淡定,不过目光却在红衣男子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一瞬。
红衣男子身边的侍从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反驳:“明明是你家小姐提出的补偿,我们公子只是提出合理要求罢了!”
“你……”
眼见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某位公子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宋惜文无奈地说:“好了,文烛,你这样的行为可是君子之为?”
说罢,宋惜文又看向红衣男子:“公子,抱歉,你这个赔偿恕我无法满足,若是你有其他例如金钱要求,宋某都会想办法满足的。”
红衣男子却轻佻地说:“可惜,我除了美人都不缺了。若是没有美人相伴,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啊!”
宋惜文轻叹一口气,说道:“长帝姬殿下,别闹了。”
文烛一脸震惊:“长……长帝姬?”
楼竟淮也就是宋惜文面前的红衣男子挑了挑眉,没有否认她的话,只是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惜文:“昭怀长帝姬容貌出众,素爱穿着红衣,传闻中的行为举止也和您刚才的行为很相仿。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您身上这块玉佩应当是去年西地进贡的极品羊脂玉。陛下只赐给了两个人,一位是当朝宋丞相,一位就是昭怀长帝姬殿下。”
“哈哈哈,没想到是这块玉佩出卖了我。”楼竟淮装作很可惜地说,“不过,你既然能认出这羊脂玉,说明你以前是见过的。看来你就是传闻中那个才高八斗,满腹诗书的宋家大小姐宋惜文吧?”
见楼竟淮猜出来宋惜文的身份,文烛立马挡在自家小姐的面前。
楼竟淮在京中声名狼藉,本来宋惜文和他毫无交集,没成想今天在这里遇见,按照他的性子,难免盯上宋惜文,文烛肯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姐。
虽然有些怕这位长帝姬的权势,不过为了自己小姐,文烛告诉自己得支棱起来!
文烛的动作把楼竟淮逗笑了:“你这侍女倒是忠心耿耿,就是有点傻得可爱。”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别人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但是文烛脸有些泛红,却没有让开。
至少要让坏男人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他纠缠小姐的,她会保护小姐的。文烛暗暗地想。
宋惜文不欲同楼竟淮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两个未婚男女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待着一起的话,对男子的名声还是有影响的。
虽然这同楼竟淮已经坏得不能再坏的名声比起来可能是大巫见小巫了,但是已经接受过十年古代教育,将尊重男子声名牢记在心的宋惜文还是不希望楼竟淮受到这样的影响。
宋惜文拍拍文烛的肩,绕过文烛向楼竟淮的方向走了两步,保持到一个恰当的距离。
正准备张嘴向楼竟淮告辞,她突然敏锐地听到一阵急速的破空声,便下意识地搂住男子的细腰,往后连退几步。
下一瞬,一枚锋利的柳叶镖深插梅树的树干,震落一地梅花。
“抱歉。”宋惜文松开楼竟淮,低声道歉。
楼竟淮整理好身上的褶皱,抱怨:“真讨厌,这可是我新做的衣服,这些刺客真会挑时间。”
“小姐,你没事吧?”文烛着急地走近。
宋惜文立即制止她的动作:“先别过来!”
她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出来吧!”
数个黑影从林中显现,手中拿着或长或短的武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气氛瞬间凝重,鏖战一触即发。
被宋惜文护在身后的楼竟淮倒是很淡定,还很有闲情地欣赏了一下宋小姐的美貌,并小声问:“你说,这些刺客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我猜是你,毕竟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说是吧?”
楼竟淮这么一打岔,宋惜文心中的紧张感倒是减轻了几分。
为首的黑衣人很快开口:“宋小姐,我想您很清楚我们是为何而来,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们。你也不想让无辜者被您牵连吧?”
宋惜文十分冷静地同他们周旋:“我这十年被你们一直纠缠,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什么东西也没有。”
黑衣人们相觑一眼,俨然不相信:“你是当年唯一活下来的人,东西怎么可能不在你身上?”
“按照你们这样锲而不舍的追杀推论,一定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当年的我只是一个稚子,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选择交给我?不如让你家主子到当年的地方寻找一番,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这番暗示性极强的话成功引发了黑衣人的联想,又见宋惜文一脸坦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他们半信半疑,低声耳语了一番,最终决定先将这个情报禀告给自己的主人。
“宋小姐,今日便暂时放过您,希望您不会让我的主人失望。”
黑衣人们很快消失在几人眼前。
“啧啧啧,真是单纯,这就被骗走了?没想到宋小姐的骗人技术还挺不错的。”
宋惜文揉了揉眉心,说道:“殿下刚才事出紧急,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
“美人抱我,我怎么舍得生气。”楼竟淮摆摆手,把传闻中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于楼竟淮的故意调戏,宋惜文径直忽视,拱拱手说:“长帝姬殿下,我先告退了。”
说完,便带着文烛离去。
落鹤山下,宋家车夫见宋惜文下来了,便从路边的林子中走了出来。
文烛还有些奇怪:“你怎么从林子里出来?”
车夫挠挠头,憨厚地笑着说:“刚刚一群黑衣人从这里飞上去了,我见势不对就跑进林子里躲起来了。”
“你倒是很有眼色。”文烛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在上面担惊受怕,这车夫却在林子里躲着,倒是安全。
“小姐,好像长帝姬府的马车好像不见了,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文烛犹犹豫豫地问。
宋惜文笑起来,故意调侃:“你不是刚才还很讨厌长帝姬吗?现在愿意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走了?”
文烛鼓鼓嘴,说:“虽然他行为不端,但是还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我总不可能放任两个弱男子在这荒郊野外吧,太不安全了。”
这边主仆二人说着话,楼竟淮两人也在说着这件事。
宋惜文二人下山后,他们也再没有逗留,跟着下了山,没想到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府上马车的影子。
“肯定是刚才车夫发现情况不对,自己驾着马车跑了,真是吃里扒外的废物!”侍从明希气呼呼地说。
楼竟淮耸耸肩,伸出染着殷红指甲的纤细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宋惜文:“那儿不是还有一辆马车吗?”
“啊?”明希很是惊讶。
尚未干透的路面还有些泥泞,马车行驶在上面还有些颠簸。
由于狭小的马车空间难以容纳四个人,所以文烛只能到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
马车的坐垫坐起来有些硬,对于坐惯了软垫座的楼竟淮十分难受,他感觉自己的臀部都要碎成几瓣儿了,便不满地说:“宋小姐,你这马车也太破了吧,你这丞相府的大小姐也不至于贫困至此吧?”
宋惜文的话本就不多,和不太熟的昭怀长帝姬更是没有话可说,一上车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听了楼竟淮的抱怨,她好脾气地说:“殿下,宋丞相两袖清风,一个人的俸禄养,全家自然要节俭一点,对于俗物就不那么追求了。”
这当然是宋惜文瞎说的。
且不论丞相府的产业足够宋家两位主子锦衣玉食,就是宋惜文自己也是有产业的,每年能为她提供大量的财富。
不过,宋惜文向来不追求太过丰裕的物质生活,是以日常用于出行的马车也很是朴素,对于习惯了奢华的长帝姬殿下来说,是有几分简陋。
楼竟淮半信半疑,对宋惜文的话很是怀疑,毕竟已经见识过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刚想张口反驳她,马车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楼竟淮一个不稳,朝对面宋惜文的方向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