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江们 第9章 你的家

「不要联系高木。」

不署名而直接的陌生短信让你一下子想到了川上富江，就算是女富江，也是一贯如此。

笃定你一定能够认出来她，没有必要去询问“你是谁？”的问题，你在手机上打出你的问题，「为什么？」

很久都没有回复，状态也没有变成已读，你不确定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许你探究，又不告诉你。

放下手机，和店员结账，你在商业区一间一间店找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同款凯蒂猫钥匙扣。

小小的猫咪形象依旧看起来天真不谙世事，挂在货架上，所有凯蒂猫是量产的一式一样。即使你试图挑选，也分不清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吧。除了那个川上富江原本送你的，如今因为使用感变旧了一些，凯蒂猫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摩擦细痕，它正挂在你的钥匙上。

也许你应该干脆换个完全不同的钥匙扣，而不是站在这里纠结。过了许久，你还是随便拿了一个凯蒂猫钥匙扣结账。

同时，你从店员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美丽魔性到超乎寻常的少年，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无法忘怀，不可能注意不到。他来买凯蒂猫钥匙扣的时候，身旁还有他人。

在店员的叙述中，你拼凑出一个同样美丽的少女。你近乎肯定他旁边的人就是另一个川上富江。他们之间有种难以插入的亲密感，相似的面孔唯有孪生子能与之相比，若非性别不同，他们会被当成同一个人。

“到底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

“去买珠宝吧，我看到有几件衣服很合适她。”

“但是她平时不也喜欢那些寒酸的东西吗？”

“说得也是，你不是经常吃她做的猫饭吗？你就是钟情猫饭的味道吧。”

你得知他们最后差点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争起来，还是站在一旁，持续教唆不认识的人们为他们打架。你之前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认识他吗？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吗？自那之后，我的脑子里总是不自觉浮现他的脸。”店员迫不及待，抓在你手臂上的手指镌刻一阵疼痛。

“不，我不认识。”你连续重复了几次相同的拒绝，才应付了过去。

头也不回，你跑出了店门。

就这么全盘接受川上富江的死亡，不再回忆他的存在，或许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即使心里清楚，你也无法只是把此事轻轻揭过。

他死在了你一生都不可能忘记他的时刻，怎么可能当作从来没有出现过，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总是不出现。他的离去没有留下什么，你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一开始，到家以后，你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走进玄关，你突然想起来，眼前摆放的皮鞋虽是女鞋，但并不是你的鞋码，也不是你此前脱下来的。

你再次确认，鞋架上整整齐齐放置着你的所有鞋子，唯独少了一双公用的室内拖鞋。

因为拜访你家的客人稀少，穿它最多的人反而是川上富江。大多情况下，他更喜欢赤脚走在地板上，雪白瘦削的脚踝在裤脚处若隐若现。

他的脚步静悄无声，总是随机出现在你家各点各处，偶尔只是待在你的身侧，短短一瞬，产生了一种难以亲近的错觉。

你屏住呼吸，缓步向室内靠近，只见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隐隐的微光。透过磨砂玻璃，你听见微弱的水声和模糊婀娜的身影，卫生间门口的地上散乱袜子、领巾、制服短裙，和最为重要的内衣内裤。

愣了愣，卫生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湿湿嗒嗒的女富江，出现在你的面前，从她的长发不断滴落温暖的水汽，传来了和你相同的洗发水香味。

此时的她□□，肌肤显出被浸润过后的娇艳欲滴，同时白得透明。她一只手往后拦住长发，修长的腿是模特一样的姿势，略略抬眼，看到预料中的你后，“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不赶紧帮我擦干？”

即使是同性的身体，你还是连忙闭眼，一瞬所见的光景令你感到羞涩和震惊。

她是怎么进来的。你的脑中充斥诸多问题，女富江不断催促你靠近她，帮她擦干身体和头发。你只好按照印象中的位置，从架子上取来浴巾，闭眼展开来。

把她裹入其中，干燥洁白的浴巾贴近她的身体，从肤表吸收残留的水分，变得湿重。她发间的水珠滴到你的手上，那么瞬息即逝。

你用另一条毛巾轻轻擦拭她的发尾，然后说，“我替你拿衣服，等我一下。”

你尽量平复心情，从衣柜里找出只穿过一次的裙子，幸好还有一次性内裤。坚持不看任何不该看的，等到女富江一边嘲笑你一边穿好了裙子，你才重新睁眼。

“你…………”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叫我‘富江’就行了。”女富江向你抱怨，“头发会把衣服弄湿，特别不舒服。”

“那用吹风机吹一下吧。”这么说，实际上是你动手为她吹起长发。坐到沙发上的她，和你顺利形成高度差，机器发出一段单一聒噪的轰鸣。

作为交换，你终于有机会和她聊一聊，“我看到你没有再回复我的消息。”

“那个啊，我随便用的路人的手机。”女富江看起来对你的问题不太在意，状态十分松懈。

“我不应该联系高木先生吗？”这么大费周章，明明也是她把高木的联系方式给你的，你对此感到费解。

“最好不要，我也不能保证高木会做什么，不要和他有过多联系。”吹风机送来的略带温暖的干风，让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失踪了吗，而且显示失踪了数年。”你不放弃追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你看到的哪里搞错了。”她继续不置可否。

你手下一顿，“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手机号？为什么知道我家的备用钥匙？你和川上君是什么关系？”

“我们两个的关系好到就像是一个人。我什么都知道。”女富江握住你的手放到脸侧，细腻胜雪的脸皮蹭了又蹭。你抚摸到她美艳绝色的眉眼，浓稠纤长的睫毛不经意擦过你的掌心，以至于心痒难耐。

“生气了吗？”这次是女富江问了你。她的气息还是那么冰凉，随之呵出来的笑声细微而又缓和，无法从中知晓她的真意。

站在身后的你，自然也不知道她此时露出的是什么表情。

不过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你从背后环抱住女富江，紧紧地，紧紧地。关掉手里的吹风机之后，你将整张脸全部埋入她的颈窝，确实感觉到她此时此刻的存在，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天晚上，你和女富江相拥在同一张床上睡去。

那是一些温暖的怀抱，无家可归之人的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