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归途 第363章 第四章

宇宙12第四章

三人的挂职商定之后，便是交予土著布置落实，又因职级极高之故，布置落实的一系列工作较为繁琐，即使罗生天各行政部门早有准备，且处处加急，也需要至少三四天。不得不说，这其实已经是相当神奇的效率了。在此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三人完全没有任何罗生天身份，就连工/资卡都得叫侍书取了生物信息现办，而这不过是“衣食住行”中最基础也最细枝末节的一桩小事而已。他们的职务位高权重，与之关联的事项极多，而这千万件小事加起来，竟只需要三四天，至少李/明夜听说后，着实是对土著的工作能力颇感惊讶，只能感慨“不愧是久经考验的真武堂接待圣地”罢了。

反正只要一挂职就有任务，三人也并不急于正式就职，遂将正式就职时间定为一周后。这也正好，他们能够在正式就职之前，多找几个相关土著，了解一下自己所要挂的职位——毕竟都是些位高权重、言行足以影响数百千亿生灵的职位，假如可以的话，还是更慎重一些比较好。

——说起这个，不得不提，李/明夜目前对“人口”这个资源的通膨已经有些麻木了。要知道她第一次担任真正意义上的领/导还是在卡洛城，那座城最巅峰时期也就万把人，后来到了银河共/和国，历练后期时整个银河三角洲外加小半个自/由星域皆由她做主，区域人口高达三百多亿，区区一万/人，不过是各类报表里直接被省略的小数点后n位而已。三百多亿本已经足够夸张，结果到了这个宇宙一看，这才哪到哪！不算域外，光是罗生天本地户口的常驻人口就五千多亿，若是通通换成盐，哪怕是圣者也齁死了。她私下找靳一梦吐槽，难怪真武堂一定要在本地派半神值班，毕竟切实管理这等规模的庞大社/会，着实不是圣者能够承担的责任……不过话说回来，似这等超巨型资源点，也确实是真武堂特色。其它圣座组/织一般会有/意控/制单个资源点规模，使人口数量基本维持在千亿以下，这样能大大降低管理难度：根本不用安排本尊值班，只要在当地发展土著神或安排投影做代/理人就好了。

接下来数日，降真园的访客络绎不绝，上至星君，下至挂职部门的高级领/导，纷纷殷勤预约，上/门拜会。三人这几天过得相当充实，只是可惜了降真园这度假宝地，被他们浪费了大半。直到第四日，靳李二人特意排/出大半天的空闲，打算去中天市转一转，一是实地了解一下这个土著世界，二是了解一下“万年/前天地巨变”的具体情况。确如唐正所说，那所谓的“天地巨变”，乃是罗生天人尽皆知的大事——其大致经过甚至被写入了义务教育历/史课本里。因此他们想要补课，也并不困难。

这场历/史大事/件之背景的演绎版本，乃是一本靳李二人都很熟悉的传说故事《西游记》，只不过，在结合了二人的知识、真武堂传闻以及本宇/宙/历/史，这个古老的传说，展现出了新的面貌。

在解释《西游》之前，必须得提清愚冲击圣座之事。作为彼时公认的圣主之下第一人，以及比达列耶夫这位当代霸者更有希望成就圣主之高等神魔，清愚深知冲击觉者之座的凶险，因此也为失败预留了后手。当他确实迎来了失败，其本尊进入了“陨落”状态之中后，其投影各自独/立，其创立的宗/教也因此纷争不断，他的每一个投影都在互相争斗，互相融合，试图角逐本尊之位。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清愚那几个位于主宇宙的重要投影，以及其内宇宙演化的S级宇宙之时，而他所预留的后手之一，就在真武堂的引导辅助之下，于一个不太起眼的宇宙，即本宇宙的上属S级宇宙里发动了。

这就是“西游”一事的由来。这个传说本来相当的朴实无华，不过是清愚本尊的神识种子所化的凡人和尚，踏上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求取大道真/经的苦旅。在旅途中，和尚经历清愚的经历，觉/醒清愚的记忆，其认知逐渐回归那昔日的圣主之下第一人。终于，他抵达终点，昔日留下的、做过特殊布置的那位投影，正静静等着他。

在清愚的计划之中，只要二者一融合，昔日的清愚便回来了，虽然受限于当地投影的位格，仅是初入神魔的境界，却能以本尊的引力重新归拢万千投影。届时只要真武堂一旦开放对本宇宙的封/锁，万千投影自然投他而来，就能让他真正回归到混沌海的现世里。只可惜，这事儿最终没成。

至于没成的具体原因，唐正也不甚了然，只听说过兵者昔日对此事的评价：“此乃觉者之道。”意味深长，含义不明。真武堂中人猜测，兵者的意思是清愚复行觉者之道过甚，因此即使成功登临圣座，也会被觉者篡夺重生，最终古神回归，自身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而李/明夜在听说后，倒是相当理解那名特殊投影的想法——换做是她，也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寻找任何机会，只为跟清愚爆了。玉石俱焚，焚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清愚那高高在上的本尊和更加深不可测的觉者。在她看来，清愚实在是过于傲慢，既然深受觉者所苦，又怀有挣脱之意，复行觉者之道时更该警惕，谨防手中的待宰羔羊像自己一样寻求挣脱才对……又或许，既是觉者之道的行者，这条道途早已烙入他们的自我之中，在此事上并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此事不成的具体原因乃是真武堂绝/密，至少据唐正所知，兵者从未亲自向他人讲解过，但此事不成的后果，倒是一目了然——那个S级宇宙的主空间沦落成了魔域。

一念能够成佛，一念也自然能沦落成魔，魔佛乃是一体两面，这世间无魔亦无佛，只有每一个刹那作出不同选择的自己。对爱/欲的渴求和对超脱的向往就像一棵阴阳两面的蔓藤，从每一个智慧生物的自我最深处生长出来，交织缠绕，自觉者与愚者于混沌海中相继成道之后就是如此，乃是世间恒定不变的底层规则与生物活动发展的源动力。然过犹不及，物/极/必/反，修行根绝爱恨情/欲、苦求清净超脱的功/法，只要稍有不慎，便会欲念横生，迅速堕/落。

佛本无相，魔也一样；佛就在每个人心里，而魔，当然也一样。

心魔，波旬，魔罗，魔佛……在佛家的概念中，都指向混沌海中另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愚者。曾经的尼德霍格，如今的潘多拉。欲/望的魔女也是灭世的魔王。

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波旬魔王在本次事/件中有主动出手的痕迹，至少兵者亲自设下的屏障绝对是靠谱的，但必须提及的是，即使没有魔王的干预，那名特殊投影想要主动堕/落，也是一件非常非常容易的事。这是其修为属性决定的。于释家修行者而言，佛法有多深，魔功就有多高，而一名神魔级释家修行者、及掌控统御权/柄之佛/国如来的堕/落投魔，于整个世界而言，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因其权/柄之故，该特殊投影一旦投魔，上至佛/陀、菩萨、罗汉，下至穷乡僻壤里一个漏风破庙里每天念经挑水的小沙弥，通通都跟着一起堕/落了。因其位格之故，作为概念级的存在，世间与“佛”有关的法/理规则，也因此乾坤倒转，化为魔念，智慧生灵们再也无法克制自身的任何欲/望。又因法/理动/荡过于巨大，也过于剧烈之故，这个宇宙的主世界产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它变成了召唤魔王目光的灯塔，以及孕育魔女化身的子/宫。那名特殊投影断定魔王必然会接受他的邀请。他向祂献上宝贵的清愚，献上整个宇宙，只求祂或其他大能力者能够永远地毁灭或彻底地重生自己。在这混沌海里，再没有比这更具诚意的邀请了。

遥远而又至高无上的混沌海波涛之外，魔王的目光穿透重重阻碍与迷雾，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只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将整个宇宙化为魔卵，以此孕育自己的化身。在那之后，这个宇宙会以愚者内宇宙之一的形式存在，只是这宇宙的内容之物——包括清愚本尊的神识与那名特殊投影，以及其他或强或弱的所有生灵，都会被愚者收入囊中，成为其不朽本质的一部分。简单来讲，这个宇宙变成了一个粪坑，并且这个粪坑马上要炸了。

事已至此，已经完全超过了真武堂负责该项目之高等神魔所能左右的范畴，因此兵者出手了。兵者当然不可能放任这个粪坑就此爆/炸，亦不可能让清愚本尊这样的重要棋子落入愚者之手，遂亲自阻止了愚者。只是该“召唤仪式”毕竟关系到愚者最根本也最强力的权/柄之一，即使同为圣主，兵者也无法迫使欲界之王长久地不去行使祂最强大的威能……总之，时间紧迫。

——好在兵者有盟友。不止一个，并且，召之即来。

彼时达列耶夫刚登临圣座不久，与潘多拉之间血仇未干，不论是谁想打愚者，新任霸者都必然会出手帮帮场子，更何况出手打愚者的乃是祂的好友？诚然，战斗跟行使权/柄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兵者和霸者亦不能阻挡愚者行使那永恒且坚固的法/理权力，但祂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这本不能改变最终的局势，然而，负责使用这份时间的是学者。

这里必须得提一句，那个S级宇宙众生的运气实在很不错，因为在赶到圣主之中，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加入战局的是霸者，而负责收拾这个粪坑的是学者。假如这二位圣主掉个个儿，那么霸者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这次事/件：祂有可能会将被魔念严重污染的清愚本尊揣走保护，也有可能不会，但这个宇宙肯定会被祂完全彻底地摧毁。刨除清愚本尊，这不过是一个S级宇宙，毁了就毁了，等气完潘多拉，祂直接还兵者十个。最首要的目标，是绝不可以让这个宇宙中被魔念污染的诸多菩萨、罗汉、如来们的投影，影响到他们的真正本尊。

觉者之后方有“人”，清愚之后才有“佛”。在清愚之前，所谓“佛”不过是散落在灵修功/法这个大门类中的碎片，每个修行者多少都会上一点儿；清愚之后，所谓“佛家”才树了概念、有了明目、立了纲领、成了体/系，有了系统化的修/炼阶梯与思想道路。而这也就意味着，作为修行界的后起之秀宗门，所谓佛家道途的先行者和大能力者们，很多都是另有根脚。

佛道中许多人都是真武堂修士，跟清愚关系不错或接到上峰命令，遂将自身修行中偏向佛家的那一部分分离出来，塑成独/立法相，捏成单独化身，放进佛门中占了个果位。这种行为说来有点像是开马甲占编制，大家去清愚的组/织里挂个名多领一份工/资，其实是清愚轻轻/松松就扩充了势力获得了人手，并且个个都是现成的大能力者，整个组/织的架子一下子就搭起来了。而到了法相神魔之境，其法相就是本体或本体的一部分，假如这部分法相堕/落，那就好比脏腑或肢/体的癌变之于人一样严重。大日如来的堕/落会影响到真武堂的陆压道/人，观音菩萨的堕/落会影响到真武堂的慈航道/人……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纵使他们及时应变，立刻斩灭自己的这部分法相，最低也是伤筋动骨、折损修行的下场。

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在霸者看来，唯有快刀才能斩乱麻，只有将这个粪坑彻底摧毁，才能制止堕/落从投影波及本体，进而波及本尊。不过，学者认为这个粪坑尚可挽救——不论是正在粪坑里打滚的清愚，还是除此之外的亿万生灵。

学者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挽救和清洗这个粪坑，如今已经难以考证。这主要是因为圣主们很少亲自跟下属们吹牛逼，而在旁边围观干着急的诸位真武堂高等神魔境界不足，导致没能太看明白的缘故。不过从该历/史大事/件震荡衍生出的诸多次级宇宙以及历/史事/件中，可以稍微窥/探出些许端倪。

首先，清愚本尊西行之事，在诸多宇宙中衍生出了《西游记》、《西游记后传》等与之相关的历/史剧情，这些剧情中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孙悟空”这个实体——要知道清愚本尊西行时虽有门/徒随扈，却绝对没有如此潦倒，竟要边赶路边耍猴筹措盘缠的，于是这只猴子从何而来？目前比较广泛的说法是，此天生地养的灵明石猴，乃是学者从清愚被严重污染的神识中分离出的干净本源所化，即以清愚本心为父精，命法二理为母血，宇宙世界为子/宫，从中孕育而出，代/表了清愚对超脱自/由的渴望与最初的本心，乃是心之猿。这一说法很有道理，并且得到了真武堂从土著宇宙中纳入斗兽场的高等神魔斗战胜佛本尊的承认：他虽不认同自己是清愚，但也并不否认自己的起源。他已经超脱了清愚，他是他自己。

其次，西游及相关衍生历/史剧情中顶替清愚“唐僧”之位的乃是世界源所化的土著，跟清愚本人只存在因果上的投影关系，从法/理层面上远不如那只猴子亲近。用伦/理来比喻的话，后者就类似清愚死逑了留下一个遗腹子，前者则有点像清愚活着时候的小学同桌，总之关系虽有，却并不大，而且辈分也没有出错，实在很不容易。出于种种考虑，后来的佛道三十五佛之一的旃檀功德佛并没有加入斗兽场，而是以土著修士的身份成为了真武堂的土著编外成员，目前正带着他的其他徒/弟在万界之中游历，到处修行磨炼。按他本人的说法，既然佛魔一体，佛道修士更该时刻警惕，持戒苦行。修行没有止境，他到过灵山，受了佛位，但仍在取真/经的路上。

最后，关于“投魔”的那部分，则被学者专门分离了出来，形成了含有《西游记后传》之类历/史剧情的次级衍生宇宙，目前这部分次级衍生宇宙得到了真武堂的高度监控。在这些次级衍生宇宙的世界源中，会出现灵山应劫，佛/陀涅槃，魔罗降世，此界生灵通/过种种手段、历经种种劫/难，众志成城，帮助诸位菩萨如来渡劫重生的一系列历/史事/件，真武堂亦在这一系列历/史事/件中投入了不少人员，帮助那些菩萨如来的投影们渡过劫/数，并以此影响正在那个S级宇宙的沸腾魔念中挣扎的本体，以助他们涤净魔念。等到魔念涤净，该部分本体方可脱离封/锁，回归其真正本体与本尊之中。

是的，该宇宙上属S级宇宙的主世界，目前是处于严密封/锁的状态之中。照理来说这是不科学的，毕竟学者总不可能比兵者加霸者更能打，那二位都对愚者行使权/柄之举无计可施，为何学者能够做到？这就必须提及学者手中的宝物了。祂拥有前代愚者最强内宇宙所化分/身，因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行愚者的权/柄，虽然威能不如当代愚者，但想要给当代愚者使绊子还是没多大问题的，数百万年来，当代愚者可是因此吃了不少暗亏。可以想象，当学者跨越混沌海波涛闪亮登场时，波旬魔王即使早有预料，应该也是异常恼火的……

在当代愚者无法行使权/柄之时，不论是想要彻底摧毁这个宇宙，还是想要保留和拯救它，做些比如修补法/理、扭转佛魔、隔绝世界、迁移居民、另辟新世界之类的粗活，就都是一些就连高等神魔都能独/立完成的区区小事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诸位高等神魔接手了这项工作，随后很轻/松便完成了它，包括在许多次级衍生宇宙中的“西游”项目。该项目甫一立项，就被真武堂纳入了长期重点多宇宙联合项目之中，由慈航道/人挂/帅负责，其他人及多单位组/织协同辅助，项目出了包括斗战胜佛、旃檀功德佛在内的诸多重要成果，搞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

“清扫粪坑”这一工作难在后续，比如使得化身的投影的投影能够在后续一系列项目中涤净魔念；比如长久防范兄弟会在此期间的虎视眈眈，警惕其不断针对性的搞破/坏……总之，都是一些当代霸者一听就会觉得“算了毁灭吧”的破事。而学者之所以无视长期风险，执意要保留这个宇宙，根据诸人的猜测，并不仅是为真武堂诸位大能力者考虑，使其能够保留其佛家本体，不至于折损修行、道途甚至性命。

——实际上，鉴于清愚各主要投影的目前状态，不少人认为，正处于陨落状态的清愚本尊虽与那特殊魔化投影融合，但其本源意识仍然存在，或许正在与魔念进行一场持续数百万年之久的极限拉扯。换而言之，假如大家没有猜错，那么清愚本尊的意识虽然已经进了ICU，但监护人并没有拔管。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不拔管在法/律意义上还是个大活人，能领个报销补助退休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救回来，救回来就意味着收回投资的可能，可一旦拔了管，那可就真成盒了……

言至于此，已不难猜测兄弟会图谋本宇宙汤谷的大致用意。作为三大万界枢纽之一，汤谷是主世界通往万千次生世界的通道，反之亦然。这个宇宙几乎完整保留了那个S级宇宙中关于“天地巨变”和“主世界封/锁”的历/史，他们可以通/过在本宇宙中获得的情报，大致探明其上属宇宙中主世界封/锁的情况，从而使得他们能够在真武堂极端严密的监控之下，仍然能够成事。至于他们的欲成之事，就更加不难猜测了，清愚本尊、真武堂诸多大能力者的堕/落投影，甚至学者手中的前代愚者最强内宇宙，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图谋之物，亦有可能是兼而有之。任何一局牌的目标都是为了赢，在这世上，敌人的目标从来就不难猜，难以揣测和防范的是敌人的手段。

然而正所谓事以密成，这儿毕竟只是一个下属次生宇宙，而非兄弟会真正的目标，他们想必不会愿意打草惊蛇，而是会选用秘密渗透的低调方式套取情报，使得在表面上和报告里，不论是罗生天还是本宇宙，都呈现出一副寻常平稳、欣欣向荣的盛世气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宇宙真的太大了，在罗生天之外，局部冲/突、动/乱和战争每天都在发生，实在很难肯定这些不过是土著层面的利益争夺，还是背后有兄弟会的手笔……更何况，那汤谷本来就是永久中立域，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鱼龙混杂之地。

“大家都说汤谷大，我今天看了资料才发现，这个宇宙的汤谷竟然这么大。”李/明夜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啧啧称奇，“一千多个使馆，三百一十个特区，三十四万平方公里？挺夸张的。难怪每个人都来同我说‘第一次进汤谷容易迷路’。”

“仙子——”

侍书刚要开口，就被李/明夜摆摆手打断了：“这几日已有人跟我介绍过汤谷，你不必再多讲一遍了。”她并未对土著暴/露自己曾担任扶木权/柄神的历/史，又身为异界之人，大家都默认她对汤谷并不了解，因此这几天来找她谈话的土著，不少都向她介绍过汤谷这座特殊城市。既然大家都选择用这种方式打开话题，那她也就含笑听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已懒得多听一遍了。

作为曾经的扶木权/柄神，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李/明夜更了解汤谷的人了，而她诧异的自然也并非本宇宙汤谷的面积，而是本宇宙汤谷的规模。说白了，跟时空法则交汇具象所形成的汤谷谈“面积”多少有点搞笑，汤谷的可使用面积只取决于扶木权/柄持有者及上级权/柄持有者的意愿，只要他们认为有需要，汤谷可以变得比一个世界更加庞大，但这又有何意义呢？这世上/任何人盖楼时，都不会把电梯盖得比楼更大，都是差不多够用就得了。正因为此，她才诧异本宇宙汤谷“够用”的标准竟如此之高。

“这地盘还好吧，都护军汤谷军/区就占了一大块。”靳一梦在旁边随口接话，“就这宇宙的智慧生物活动规模和交流强度，这地盘也就够用。你想想银河三角洲。”

“也对。这地盘我看看谁管事……万界联合会汤谷特别政/府，万国牌啊。”

李/明夜的侍书闻言，在一旁作出讲解：“汤谷、都广和神木作为万界中转和贸易枢纽，是万界人共同的三木之都，因此在数千年来一直由联合会共同管理。这三地特别政/府的人员都是从联合会重要成员国中选拔调配的，主要职责是服/务万界实体的经济文化交流活动。三木之都不事生产，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本地人，这里的人来自万界八方，主要从事文化、贸易交流及其附属行业，特别政/府的一切职能都是围绕这一点展开的，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种政/治实体。”

“没有独/立建/国，就是说万一出了事儿，没有缓冲的余地，也找不到人去负责。”靳一梦说道。他略一停顿，想了想，还是笑了一下：“算了，像汤谷这种地方，要是真建/国了，那管理难度……万一出了啥事儿，估计他们也负不起这个责。”

“仙君英明，料事如神。”靳一梦的侍书笑着接话道，“在历/史上，三木之都一度建/国，虽然他们的国君或政/府机/构多半也是代/理人，但真建了国，是非也跟着来了，数次闹到无法收拾的境地。后来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像三木之都这样的特殊地界，还是不要建/国，直接由大家联合管理最好。至于您所担心的问题……三木之都鱼龙混杂，流动人口众多，管理难度确实很大，不过有军/区镇着，出不了什么大事，主要就是一些走私偷渡案/件。说起这个，咱们罗生天的特区非常安全，其它特区就未必了，我听说一些特区里甚至形成了帮/派……但那毕竟是在他国特区里，假如对方没有提出要求，联合政/府倒也不好管辖。”

“确实如此。”李/明夜的侍书又接道，“您二位在汤谷外出时，最好还是带上侍卫，以免那些下国流氓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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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夜听到这里，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兰舟客舱里另外两名安静的年轻修士身上。二人正襟危坐，目光严肃，神情淡漠，气度不凡，并且长得很帅，但她看到这二人，还是有点开心不起来。她今天只是想跟老公逛逛街散散心而已，结果目之所及，心之所察，周围全都是锃光瓦亮的大电灯泡。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名经常在历练中身居高位的职业角斗/士，她对此也已经非常习惯了……

这两名修士都是初入有穷的位格，但所修行功/法极其注重战斗，因此比一般有穷能打得多，并且还受过专项培训，绝对是相当厉害且职业的修士保/镖。这二人便是靳李二人的侍卫队长了。既然是队长，那他们自然是有队员的，不过队员在后面三辆兰舟上。人太多了，一车坐不下。

像罗生天这种有统御权/柄的宇宙，人们官本位思想极重，跟官/职相关的一系列待遇，也都落实得清晰且隆重。根据罗生天的相关规定，似三人这等品级的官/员，除侍书、内舍人之外，也配有侍卫，而且侍卫人数还不少，每次出去都是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这其实多少有点荒谬，要知道在罗生天这种地方，不少高级官/员不仅自身就是修士，更有统御权/柄庇佑，简单来讲就是当/官的通常比当侍卫的更能打，真要遇到危险，究竟谁保护谁啊？因此在大部分情况下，侍卫都是个撑排场的荣誉职位，高级官/员通常会将此职留给其比较能打的心腹及心腹的小伙伴，让他们给自己办事之余顺便镀个金，外加吃点特/供修/炼资源。

可以想象，这些有幸担任“侍神卫”之职的修士，都是深受赏识的青年才俊，乃是刚上/任的当代武曲星君从军/队里特别调拨来的，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但毫无疑问，这对李/明夜来说不重要，她只希望他们的岗前培训包括记数据、洗瓶子以及大脑封闭术。前两项其实不太有所谓，因为李/明夜不可能缺人记数据和洗瓶子，但后一项很重要，有助于在目睹她肆无忌惮的加班和极度危险的实验后管住脑子，不使用思想向靳一梦打小报告。

身边跟了三车近三十号人，“随便逛逛”自然也随便不起来了，不过靳李二人仍是不太想兴师动众，因此出门前有吩咐，本次出行无需仪仗排场。既然上使有/意微服私访，大家也就只好附和领/导的雅兴，个个身着便装，侍卫们更是不远不近地分散在二人周边，仅使用读心功/法和恶意侦测设备等手段做现场控/制。这样一来，虽然侍卫们个个都是身材挺拔、气质出众的大小伙子和年轻姑娘，但散在周边，若不仔细观察，倒也不算太过显眼。只是罗生天官/场有一道铁律：能够在领/导跟前露脸的人绝不能长得丑，至少得先天相貌周正、后天懂得打理，因此普通人若见了，仍会觉得此块区域平均颜值有点太高，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显眼的。

时值周末，侍书们虽提前告知了历/史博物馆行程，却特意叮嘱过只要派来讲解员即可，无需特别清场。博物馆揣测上意，认为玄天上城的大领/导应该是想要个与民同乐的气氛，遂在派出博物馆方领/导迎接陪同、最优秀的讲解员导游接待之余，也确实没有清场，只是稍微控/制和优化了一下客流量，以免破/坏领/导的游览体验。因此有幸入场的罗生天老百/姓们惊喜地发现，虽然外头早早排起了长龙，场馆里却并不像寻常周末那样爆满，就连诸多火/热的文创产品摊位都没有排太长的队——尤其是那网上热度绝高的点茶摊位。平时就算是工作日来，都得排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次居然只排了寥寥二三十个人，而且其中十来个人看起来还是一起的！不太敏/感的老百/姓自然乐呵呵地就跟到后面排上了队，比较敏/感的一看这场面当即了然，赶紧避而远之。开什么玩笑，那边一看就有大人物，还是莫要多生是非，远远围观凑个热闹得了。

人群之中，李/明夜接过古装服/务人员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的茶盏，望向盏中茶面，不由失笑——那茶面上形成了一副精妙细致的古装仕女头像，发髻繁复，钗环俱全，鬓角簪了一朵硕/大的牡丹，面容赫然正是自己，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这真是相当高明的手艺，足以让唐无/地/自/容了。”她将茶盏展示给靳一梦看，口/中笑着说了一句，并迅速用战术终端截了个屏发给唐正。

“这画得是好，主要我老婆长得好，这就省事了，只要画得像就一定好看。”靳一梦笑嘻嘻说道。话音刚落，他就自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一杯茶多少钱”、“一天大概卖几杯”、“这些摊位一天能创造多少收益”之类的领/导片汤话。开什么玩笑，就他之前说完一秒不到的功夫，他就“看到”周围人脑海中无数溢美之词呼之欲出，全是夸他媳妇的。他不过随便油嘴滑舌几下哄老婆开心而已，要是不赶紧把话岔开，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得不说，有资格在这个场所开口说话的那都是久经官/场的文化人，转瞬间就构思出了无数极富文采的赞美，争取以最简短的语言——此类赞美不宜过长，否则显得谄媚，因此必须以言简意赅、别出心裁为上——拍出最浓烈的马屁。除此之外，绝不能干夸李/明夜长得好看，这样显得庸俗寻常，得从这方面入手发散，结合二人夫/妻关系，结合当下特殊场景，结合自身文化素养，总之必须一拍拍俩，而且得拍得引经据典，赞得别具一格，颂得斐然成章，如此才能做到不落俗套，脱颖而出，场面圆融，领/导开心。随后还得留下话引子，使得拍完马屁哄完领/导后，大家能自然而然地引入其他话题……

总之这拍马屁还真是一门学问，反正这短短一秒就把靳一梦给惊到了。说句老实话，他这一路走来，被人吹捧拍马那都是寻常，也时常有下级情商极高，反应甚快，拍出的马屁令他印象深刻，心怀大悦，但不得不说，确实从没有哪个宇宙的下级拥有这般强大的平均水平，以及这般迅捷的临场反应……当然，这或许也有原生文化相似，因此能轻易互相理解、引起共鸣的缘故。没办法，他跟大部分土著下属都有文化隔阂，这就使得他们即使拼命拍马屁，也很难真真切切地拍到点上，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凭借一腔真诚努力硬拍，争取以大力拍出奇迹罢了。

在片汤话与讲解员介绍的间隙，靳一梦忍不住在团队频道里感慨道：“老/子以前上学，就闹不明白那什么，《邹忌讽齐王纳谏》为啥会是千古名篇，还被选进课本里。这讲的不就是最普通的道理嘛！齐王一个当王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要别人来说？等老/子真当了老板，后来当了什么将军啊，伯爵啊大裁判官啊副司长啊，总之就是真当上大领/导了，才知道为啥这点道理还得要别人来说。一个当王的人，身边能有个邹忌，那真是不容易。”

李/明夜耸耸肩说道：“下级媚上是非常自然的事，你不能指望下级冒着触怒你的风险当邹忌。当邹忌有什么好处？一个好名声？名声能值几个钱？值不值自己的饭碗？要是邹忌触怒齐王，丢/了饭碗，大家只会说邹忌是白/痴，他也更不可能上历/史书了。而齐王/还是齐王。”

“要是齐王真这么搞，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人给他说实话了。”靳一梦说道，“不过要我说呢，这邹忌既然敢开口啊，应该也是有把握不会被炒鱿鱼的。你看后面，纳谏的相关政/策直接就出/台落地了，完全不是心血来/潮的样子嘛。主要这政/策说是纳谏，小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又不认识齐王，还建议？建议个屁，还不都是告御状，告贵/族告地主，谁欺负我我告谁。这种政/策肯定阻力大得要命，指不定齐王背地里等一个邹忌等了有多久，好容易才给等出来了。”

“是啊，《邹忌讽齐王纳谏》之所以能成为千古名篇，并不仅仅是因为邹忌，更是因为齐王。齐王纳谏，并将此事宣扬出去，为的是营销自身形象，吸引更多人前来进言，拓宽自身的信息输入渠道。”李/明夜顿了顿，又道：“我一直认为，拓展信息输入渠道的能力，和对输入信息做到正确筛选的能力，是领/导能力的两大基础指标。一个领/袖要是能做到这两点，就不太可能失败了。”

“话别说太满了。要是这故事里的齐王/后来被灭了呢？”靳一梦笑道。

“那就是他遇上了更强的领/袖。这世上正确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即使他筛选的信息和输出的决策都是正确的，也可能会有人比他更正确，这是在所难免的。”李/明夜漫不经心道，“我不太清楚这个齐王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结局，不过……反正最后是秦灭六国。”她的目光落在一处展柜里，忽然起了兴致，将手中的茶盏（一口都没喝）递给身旁的内舍人，一边口/中颇感兴趣地问着话，一边走向那处展柜。“看来，在这个宇宙也是一样。”她在团队频道里说道。

——展柜里是一块玉玺，准确来说，是一块玉玺的立体影像，光影流转，荧光焕彩，细致入微，惟妙惟肖。这块玉玺以蓝田玉制，方圆四寸，五龙盘踞，一角有残损，以黄金修补，玉玺影像旁铺设有一块黄绸，印有鲜红纹章，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篆文铭刻，古朴端方，圆匀藏锋，气象堂皇。

在修行者眼中，那玉玺影像并无任何出奇之处，毕竟不是真货，但那块黄绸真是闪瞎灵视，一眼看过去，只觉华光万千，五色内藏，仔细一看，更是骇人。这一眼望去，就好似看到了皇天，看到了后土，看到了皇天后土之间的整个人世，人/世/间流淌过的悠悠千万载岁月，以及盖下这印章的、人间至高无上的主人。那是一道模糊的形影，看不清形容面貌，但具体细节并不重要。这道形影只有一个面貌，一个名字——帝王。

那是永恒的王/权，绝对的统御，蓬勃的人道光辉，以及生杀予夺不容置疑的磅礴力量。一言可崩天，一言可覆地，一言可兴民，一言可灭国——然而那块黄/色绸缎却是空白的，没人往上写字。这份空置的强/权和力量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展柜里，供所有人参观。如此辉煌，如此奢靡。

不愧是罗生天这种等级的势力的权/柄象征，这玩意儿的统御权/柄等级高得简直令人咂舌。靳一梦也走过去，低头静静打量了一会儿，仔细感受品味了一下内心油然而生的浓厚臣服之意，心里颇感奇怪。他并非此界中人，看这玩意儿也就看个新奇，最多惊讶感慨罢了，何来臣服？这股莫名的臣服冲动，一小部分估计是物品特效，至于大部分，恐怕来自于他身上职权的下级统御权/柄的影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选择了加入秩序，享受秩序的保护，使用秩序的力量，自然要受秩序的约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权/柄如此霸道，难怪他们敢把这块不输任何A/级法宝的黄绸直接摆柜子里，完全不怕人偷——一则根据讲解员所说，玉玺真品就在贪狼星君手上，偶尔有重大政/策时还会拿出来用，黄绸被偷了那打申请再盖就是；二则罗生天的影响遍及整个宇宙，本宇宙土著要是自身不带统御权/柄或统御权/柄等级不够，贸然看到这块黄绸，不当场下跪磕个头都算好的了，根本就不会起意亵/渎。

“挺牛逼啊这玩意儿……就这块绸子，随便写个‘杀’字拍老/子脸上，能直接把老/子拍死。”靳一梦一边听讲解员讲解玉玺有关历/史，一边在团队频道里说道，饶有兴致，啧啧称奇。“哎老婆，不然我回头带些白纸去找下贪狼，让他给我盖个几十几百张的，要用的时候就直接写上字夸夸往外丢……这不厉害了，就跟小说里写的一样，言出法随啊。”

李/明夜闻言问了讲解员几句，随即道：“现在的罗生天已经没有皇帝了。根据罗生天现在的体/制，想要达成最好的效果，应该要九星开/会表决完再用印才行，让贪狼私自用印给你盖的话，效果肯定会打折扣，不过……按他的权/柄等级，用来处决高阶圣者或改造一颗行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其实你可以找贪狼提个关于‘空白文书盖章’的事项，让他们上会走个流程。比较麻烦就是了，但也不是不行。”

“啧，还得上会。”靳一梦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他一个上使，真想要十有八/九能成，但是让土著们用如此正儿八经的流程，来办他一个心血来/潮儿戏般的要求，怎么说呢……行是行的，能办也是能办，就是太掉逼格。“算了，老/子回头自己弄张纸写写看。反正我这个官儿统御权/柄等级也高，而且还挺全的，估计效果也不差。”

李/明夜撇撇嘴。

“干嘛这脸。”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试权/柄。你就是看多了小说，觉得这样很酷。”

“那确实很酷嘛。”靳一梦兴致勃勃道，“上次跟王不离聊天，那小子给我吹牛逼，说他当山神的时候方圆几百里全听他的，说天晴就天晴，说下雨就下雨，一句话就把山挪个位，想让河流改道就直接改道，哎反正爽的不行。我说你不就一山神吗，这河也归你管啊？他就在那儿给我装/逼，问我石敢当知道吗？河过来了，他把一座山往那儿一搬，把河挡住了，河就得乖乖改道，所以后来那河要来啊，他作为山神不让它来，河听了就直接走了，这叫简化流程，两边都方便。我后来还去查了，净他/妈扯淡，那石敢当明明就是个辟邪/法术，还河流改道……”

“不是，哥，以你所学的功/法，像搬山填海改道河流这种事，你靠自己不是一样能干吗？”

“那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幼稚。”

“切，幼稚也酷。”

这里有一个小暗示：在尼德霍格的填鸭及打压式教学之下，靳一梦已经是高阶圣者了。

但他的唯一自我还是连苗头都看不到。

简单来讲就是打架的时候很能打，但离突破顿悟还很远，跟唐正差不多情况……

至于李明夜嘛……怎么说呢，她主要是对“大力”的兴趣不怎么大，就是理智上知道大力很有用，也会去努力练一下那种偏向“大力”的功法，但只要张天然明天不会打过来，那今天就还是先把90%以上的算力用在实验楼那几百个化身上，反正自己爽了再说。至于力量这种东西嘛……彩虹桥真好玩，原力研究真好玩，嘿嘿我今天又创造了一个原力法术，可以通过压缩物体粒子之间的缝隙将物体的体积变小，虽然没什么用但真是太有意思了。至于光剑？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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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