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归途 第347章 第二章

中场11第二章

说完包括勉励、奖赏在内该说的一切之后，别西卜就提醒几人最好在他离开之前，将那位克隆之人送离这个宇宙——以此人当下微不足道的位格，难以抵御该宇宙破败法/理的侵蚀，而其他人的修为，又无法为其提/供足够的庇护。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催促，他被允许的逗留时间已经到了。

既然如此，大家也该散了。按照原定计划，在本次行动结束之后，唐正和阿斯特罗会回到各自历练宇宙中继续历练，靳李则去往峭岩城修行，等时候到了同陈英华一起回归。只可惜随着兰瑟克隆体这一变数的到来，该计划自然也是要作废了。

“一起去博德之门坐坐吧。”李/明夜对唐正提出邀请，她注视兰瑟克隆体，微微一笑，“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多话题，可以好好聊聊。”

阿斯特罗与唐正当然不可能拒绝。于这二人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能够获得兄弟会诸多秘密的时机。

——这里必须提一句，“从世界源中取出敌对组/织重要人物投影并进行审讯或提取记忆”，并不是获取情报的好方式，并且组/织等级越高、想要捕获的人员组/织地位越重要，该方式的成功率也就越低。

就像命运组/织的外协团队成员根本进不了河间大道滴血蝙蝠酒吧以外的区域一样，每个组/织的成员都有不同的密级，这决定了该成员获知组/织内信息密级等级的上限。作为斗兽场最大组/织之一的士兵阶总负责人，劳伦斯·兰瑟无疑知道许多兄弟会的情报，并且这些情报有不少都有极高的密级，这些情报或以文件的形式下达，或只是单纯的信息，但不论是文件还是信息，兰瑟都无法向不具备该密级的人员分享，即使是通/过读心术。当然，这并不妨碍兰瑟在消化完该信息后，向低密级成员下达不同的命令，假如该成员足够聪明、且拥有足够多的信息渠道，那么他或许能从兰瑟给予的诸多任务之中，拼凑出高密级信息。除此之外，假如兰瑟真的存在泄/露高密级信息的主观意图，他或许会有自己的方法。

但这仍然不足以让“审讯投影”这一捷径，变为真/实可实行的措施。因为劳伦斯·兰瑟并不仅仅是劳伦斯·兰瑟，他的全称是“兄弟会士兵阶总负责人劳伦斯·兰瑟”。

劳伦斯·兰瑟在兄弟会中的经历，即他在斗兽场中的组/织关系，是他个人经历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而这一部分，包括但不限于他所接/触到的高密级信息，直接受至高无上的圣座议会，以及议会所定下的斗兽场法则所保护。假如敌对组/织直接从世界源中抓取劳伦斯·兰瑟的投影，是无法抓取受保护的部分的，这就导致他们所抓取的投影极不完整，因此也就无法获知他们所需要的情报。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靳一梦先前评价“阿斯特罗的扮演者演得很不像”，以及大部分阿斯特罗扮演者都在兰瑟投影的经历中很快殒命的原因。兰瑟投影们所面对的，并非完整的阿斯特罗投影，更非他本人，兰瑟投影们却是完全体，故而前者翘辫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此之外，假如被投影者身怀极高位格的事物，比如像靳一梦这样，不仅将大多数秘密隐藏于自身梦境之中，更是随身揣了一名圣主，那么想要从他身上抓出与他本人一样的投影，也是一件非常困难而且相当危险的事情。当然，危险与否，主要取决于尼德霍格的心情和意愿——假如尼德霍格懒得搭理，也不想被抓出来，那么顶多也就是抓出的投影不怎么像罢了。

跟抓取兰瑟投影不同，想要抓取靳一梦的投影，主要得依靠抓取者自身的位格和技巧。若是抓取者的位格比尼德霍格更高，即随便哪位圣主突破了当下的圣主之境，那么祂自然也就能从靳一梦身上强行抓出完全一样的投影了。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出于这个缘故，靳李二人凡是有大事总是进梦境商量，并且李/明夜也将自身的很多秘密与计划，隐藏进了靳一梦的梦境之中，平时一无所知亦压根不去思考，只有进入梦境才记起。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眼下这个“审讯投影”的机会，究竟千载难逢在何处了。这可是由兄弟会高层亲自抓取的投影，是真正的完全体，与兰瑟本人没有任何区别。他拥有所有的情报，熟知兰瑟的所有经历，就算因为高密级信息无法分享的缘故，无法一五一十完全吐露，他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旁敲侧击、主动泄/露。他简直是个BUG，由兄弟会亲手制/造，万一这次错过，那真的没下回了。

但唐正略一思考，还是说道：“我就不去了。不急于一时。”

李/明夜当然明白，正值希望之城多出四个圣者的档口，他们四人最好还是不要一同出现，但这个话还是得让唐正自己说出来最好。“那就等你回归后亲自上/门吧，我和詹姆泡好茶等你。”她笑着说道，唐正则颔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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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达成一致之后，别西卜顺手送了他们一程。堂堂高等神魔的时空挪移之术，自然是非同凡响，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觉面前眼花缭乱，无声无息间，已来到博德之门飞龙关门口。如此平稳，毫无颠簸，更加不需要任何吟唱，他们眼前已换了天地。就好像挪移的并非他们，而是世界一样。

离开时尚是深冬，归来时已至春夏。时间过去数月，博德之门已经从战争的阴霾中走了出来，飞龙关前熙熙攘攘，游人如织，车水马龙。这是博德之门外城区最繁华的街道，石板车道平整宽敞，足以容下五六辆拉货马车并行，两侧商铺排列成行，外城区最好的旅社、酒馆、服装店、武/器行等皆阵列于此，琳琅满目。

不远处，雄伟巍峨的飞龙关之后，博德之门矗立于春/夏/之/交的明朗阳光下，繁荣美丽，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国。大海在它脚下绵延，白帆往来，船只罗列，交通最稠密/处，几乎看不清水面。灰港里停泊着一艘艘楼船般宏伟的巨型货轮，贡德信/徒们制/造的装卸货机械忙碌不休，装卸工/人犹如蚂蚁群般穿行其间，喊号/子的声音即使在这里都隐约可闻。伴随着街边摊贩们卖力的吆喝叫卖，入目入耳，皆是热闹繁华的人间烟火气。

理所当然的，这儿的气味十分复杂，但跟大部分繁华城市相比，却是清新不少——绝大部分驮兽与骑兽的屁/股上都挂着一只皮兜，以承载粪便，这极大程度地改善了环境。根据阿斯特罗推出的城市卫生法，牲/畜进城后若是随地便溺，会被处以一笔不小的罚款，这笔罚款被外地商队讽刺地称为“交给魔法女神的屎税”……不过不论如何，博德之门的居民很喜欢这条政令，而现在看来，外地商队也逐渐习惯了它。

在目前的博德之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商队所缴纳的第一笔“智商税”，便是外城区的皮兜——有不少黑/帮成员从事这项营生，他们以武力或欺诈的手段，恫/吓商队高价购/买他们的皮兜。但其实皮兜在飞龙关的入关处就可领/取：守卫们在收取入城费用后，会给商队一本盖了章的通行证，以及与通行证上所列牲/畜数量相符的皮兜，以供往来客商与骑马游侠们使用。

“啊……好久不见，博德之门。”阿斯特罗有些感慨地微笑道，他的心情很愉快。他留意到李/明夜的注意力落在灰港，便对她笑道：“在检阅你的灰港？”

“我的灰港？”李/明夜奇道。

阿斯特罗微笑说道：“你不知道么？弗兰克在获得贡德‘奇迹’工厂的大部分股份后，打算依托自己对那个工厂的控/制权，另外开设一家专门制/造物流机械的工厂，和一家港口装卸公/司。他的批文还是我签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管伸手向他要钱，从不管他又去哪里弄钱，反正他有钱给我花就行。”李/明夜笑道，“要是我竟然知道，这事就不太妙了，说不定就是你不肯签字，他找我去跟你吵架。不过嘛……”她微微眯起眼，目光一瞬间穿透数公里的距离，落在那些装卸机械镌刻的滴血蝙蝠徽标上。“现在看来，他一如既往干得不错。”

“早知如此，我就拖上两天再签了。”阿斯特罗不由失笑，“真可惜，我当时还挺喜欢这个主意。说句老实话，我真是受够盗贼公会，和他们控/制的那些码头黑/帮了。”

“说起钱，你们身上有带钱吗？”靳一梦望向不远处的“夏芮丝的爱/抚”旅馆，对其他三人问道。他抖了抖身上明显过于宽大松垮的希望之城战服——伊瓦尔比靳一梦本人高近四十公分，体格更是宽了不止一圈。“没钱也无所谓，我签个字就行……反正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此时他们的徽章功能已经恢复，储物空间自然重新开放，里面确实存有几件当地服装，只不过都是冬装。

“我没有钱，部/长想必也没有，而且外城区的店家或许不太能接受这种结账方式。”李/明夜笑道。当他们在博德之门时，所有店铺都会热情逢迎他们，不仅服/务贴心伺候周到，而且看上什么都是直接拿走；一些售卖奢侈品或高等魔法材料的上城区店铺，则会将时新货品或货品册子送至城堡供他们挑选——而在进行以上种种消费时，他们是从不付钱的，顶多身边的随侍下人给点小费罢了。所有金额较大的账单都会定期送往约克城堡，由血族议会负责结账，这也导致他们养成了身上不带钱的习惯。不过，没带钱显然并不影响他们在外城区消费。她走向一间服装店，漫不经心道：“都到家门口了，我才不要跟你们这两个混/蛋去旅馆开房。衣服直接买新的就是了，我让人来接我们……顺便给我们结账。”

事实证明李/明夜是多虑了，因为这座城里没有人不认识阿斯特罗——虽然他并不知情，但他的雕塑此刻正矗立在城市的某个广/场里，将他的容貌广而告之。在几人离开其间，瑞文嘉德大公爵已经回归，这导致阿斯特罗不再代/理前者的权/柄，但这并不妨碍四人议会对他的推举与城市议会的全票通/过，在他本人缺席的情况下，为他安上“荣誉大公爵”这一新奇头衔。雕塑则是这一头衔的赠品。

总而言之，博德之门荣誉大公爵，以及城中最大财阀之一约克家族的成员，竟然大驾光临于区区一家专做旅行者和平民生意的外城区服装店，着实是令店家感到受宠若惊，不胜惶恐。店家先是拿出了最好的茶叶，又着急忙慌地差使手下学徒紧急赶往“夏芮丝的爱/抚”旅馆，买来外城区最好的佳酿、点心和小食，自己则是鞍前马后、曲意逢迎，只求贵客满意。长期做旅行者生意的店主虽然手艺一般，却是见多识广，对四人的奇装异服（比如李/明夜多了两个袖子）一概熟/视/无/睹，只是穷尽词藻、不断吹捧罢了。

由于博德之门下城区一如既往糟糕的交通，更由于李/明夜懒得动弹，遂拒绝了弗兰克“往团队仓库里塞点钱让你们直接结账回家”的建议，两辆马车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堪堪驾到。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在有人开路且沿途疏导交通的情况下。

博德之门下城区从来都是人满为患。街边小贩到处乱窜、行人随/心/所/欲、骑手横行霸道之余，各色货车也是常年爆满，一个不小心就把车道堵得水泄不通。或许正是出于这个缘故，下城区居民哪怕住上了带马厩的豪宅，也从不买马车，顶多买上马匹充当坐骑，只在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或偶尔需要体面和排场时，才会提前去最近的出租车公/司服/务点，要求租上一辆。自家拥有马车、马匹和车夫，也因此成为了上城区贵/族独有的奢侈标志之一。

在这两辆车中，前一辆车雄伟宽敞如同/房间，以擦得油亮的坚/硬橡木与黄澄澄的金属搭建而成，由足足八匹骏马拖拉；后一辆车则朴素简单得多，区区两轮一马而已。马车周围，数名身穿华服的策马骑手随行在侧，当先那人高举一面旗帜，黑色锦绣深邃如夜，烘托出一朵枝叶环绕、符文拱卫的盛开玫瑰。每一名骑手都有苍白的肤色与英俊的面容，个个体格苗条，敏捷如风，却又肌肉健壮，力大无穷。从其行动举止来看，皆有一定修为，并不逊色于守望者和焰拳的精锐。如此排场，兴师动众，浩浩荡荡，直引得路人避而远之，尽皆侧目。

其中一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恭恭敬敬拉开两轮马车的车门，又矮身布好脚踏，轻声道一句“请女士下车”，接着立即后退，垂手立在马车门侧。一袭黑色管家长裙、头戴黑纱圆帽的奥利维雅娉婷下车，举止端庄优雅，玉容满面堆欢。她难掩急切地踏上人行道，直奔那家此刻看起来更加简陋的服装店，甚至等不及侍从伺候，亲自推开了店门。

“恭迎三位大人游历归来！”奥利维雅甫一进门，便向三人屈膝行礼——这个礼行得格外深，几乎都要蹲下了，慌得那店主立马旋身避开。要知道在如今的博德之门中，就算是四人议会，都未必能坦然受得奥利维雅·约克女士这般隆重的礼遇。她起身后，好奇地望向兰瑟克隆体，又笑道：“看来三位大人在游历中收获了一份新友谊。”

“这位是泽菲尔·伦德哈特。”李/明夜指着兰瑟克隆体说道。就在方才闲暇时，他们已经联/系了场情局，为兰瑟克隆体定下了这个身份。靳李二人没有征询克隆体的意见，克隆体全程也是漠不关心，没有表示同意，亦没有出声反/对。于是他今后就叫泽菲尔了。

之所以是定下“身份”，而不是决定“名字”，是因为那确实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准确来说，泽菲尔·伦德哈特这个名字是崭新的，但这个身份并不是。

该身份的原主人名为查尔斯·伦恩（大概也是假名），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士兵阶角斗/士，平时只使用场情局开发的诸多软件，目前已经因死亡而自动销号，被场情局将各账号数据迁移至泽菲尔·伦德哈特的灵魂编号之下。作为斗兽场最大的软件开发商，“伪/造身份”一事场情局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谁都说不清斗兽场里究竟有多少角斗/士为各种缘故而隐姓埋名，顶着别人的面目继续生活。于靳李二人而言，比较麻烦的是从大把大把浩如烟海的身份之中，挑选出合适的经历。

这名伦恩先生，以及其整个团队，皆团灭于一次与至高荣耀哈拉尔德团队的碰撞之中。这次碰撞说外围也挺外围的，因为双方虽是敌对阵营，但阵营地位天差地别；说关键吧那又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关键，因为这支团队是被哈拉尔德亲手干掉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支团队倒霉催的和哈拉尔德出现在了同一场历练里的同一个大范围战场上，然后被已突破至中阶圣者的哈拉尔德一个大范围群攻给顺手团灭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场历练是正在进行时，也就是说这场团灭刚发生不久。实际上，正巧是在阿斯特罗等三人“外出历练”的时间段之内。

选择这样一个经历，纯粹是出于遮掩的缘故。很显然，假如真有人去查泽菲尔，那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之后，自然就会查到查尔斯·伦恩的身上，然后当下就会了然——假如泽菲尔比较低调朴实，那么这家伙肯定有关于哈拉尔德的重要情报，才能死里逃生后偶遇亲自过去探情况的阿斯特罗，还把情报卖了个好价钱；假如泽菲尔比较牛逼闪亮（考虑到本尊的缘故，概率很大），那么他肯定是堡垒暗中培养的特工，这次被阿斯特罗派去盯即将角逐至高荣耀总负责人选拔的哈拉尔德，死里逃生才弄了个重磅情报，阿斯特罗遂亲自去接人，还开恩让他换身份并安置退休。作为堡垒士兵阶板上钉钉的总负责人，阿斯特罗要搞叛出堡垒的哈拉尔德，那真是一丁点都不值得奇怪，完全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总之呢，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作为阿斯特罗个人的心腹手套，命运团队又在给他打辅助了……

由于张天然的缘故，就李/明夜个人而言，其实不太情愿牵扯进至高荣耀近期的破事里，奈何她的社交面虽然复杂，但复杂程度不太够，以至于可供选择的余地并不太多。有了这样一个经历，相信就算是为地/下基/地的摧毁、阿斯特罗三人又适时“游历”而满腹狐疑的兄弟会，查到这里也会心满意足，绝不会想到此人竟是本该随着地/下基/地一同烟消云散的百多个兰瑟投影之一。至于阿斯特罗嘛……他对背这个黑锅没啥意见，毕竟不论是安置泽菲尔还是搞哈拉尔德，都确实是他的分内之事。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有派人去盯哈拉尔德，假如真有人针对性地查到伦恩这一身份，那么这个结果也有助于掩护他真正派出的人。如此一来，两全其美，双喜临门。

“伦德哈特先生。”奥利维雅便向泽菲尔微一屈膝行礼，语气有些谨慎。她能感到对方气势虽足，实力却不甚高强，但……这气势太足了，一看就是长期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由于过去经历的缘故，奥利维雅对他人地位的认知十分敏/感，她一时有点拿不准该以哪种态度对待这个陌生人。

泽菲尔漠然看了奥利维雅一眼，不置可否。李/明夜笑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不必管他。倒是你……”她上下打量奥利维雅，微笑道：“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根据弗兰克在李/明夜挑衣服时作出的简短汇报，他近期已经在有/意为资源点做继承布置。他个人逐渐淡出了博德之门的政/治权/贵圈，转而将权力让渡给血族议会，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在离开之前，将血族议会的本届议长扶持进入博德之门的四人议会，即城邦最高管理层之中。在这几个月中，约克血族已经从城堡里走了出来，从为弗兰克个人以及命运和堡垒两支团队做后勤服/务，转而正式踏入了博德之门的权/贵圈。很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约克血族议会高贵的议会成员之一，奥利维雅·约克女士的个人出行，也必须要讲究体面、合乎排场，再穿管家服坐仆人马车，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了。

“能够为几位大人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这件衣服是我的荣耀，我很高兴能够再度穿上它出门。”奥利维雅微笑说道。她的话语半是谦卑恭维，半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三人的“游历归来”确实让她非常高兴——在她心里，这意味着不久之后便会“外出游历”的弗兰克，同样也会有“游历归来”的一天。

为了那一天，奥利维雅可以一直等下去——她有永恒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她的主人重视家族，她就会永远留在博德之门，为她的主人经营一个温暖而又繁荣的家族。当他游历累了，想要回家，不论是短期休憩还是落叶归根，她和他的家族总是在守候他的归来。

在永恒的岁月里，等待不过是又一季严冬。

而春天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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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马车是三人离开期间制/造的。比起三人乘坐过的扎尔旧马车来，新马车的奢华犹有过之，贴心处却是依旧。车厢的物质结构纹理中渗入了隔音减震、温度调节、空气交流、空间缩放等诸多魔法，假如有需要，这里完全可以让人像住在家里一样进行一段长途旅行，或供两支团队的人开一个大型派对。当然，此刻那个夸张的魔法并没有启动，因此车厢里不过是一张宽敞柔/软的U型大沙发并七八个抱枕软垫，与一张漂亮的胡桃木茶几罢了。

对于约克血族中专门负责车辆管理的人员来说，每个主人在乘车时都有不同的爱好，一些主人会直接张口要求，一些主人则需要认真观察、仔细揣摩，才能投其所好。不幸遇到多人同车时，则必须做好搭配与调和，至于怎样搭配、如何调和，才能令所有主人都感到愉悦，相当考验功课。

今日的车内熏香是阿斯特罗之前喜欢、其他人也能接受的鸢尾与雪松，闻起来虽然甜美，底调却是清新冷冽的木质，微带一丝雪意。桌边放着多份不同报社的今日报纸，有时政社/论、社/会调/查、费伦大/陆各地重点消息及分析等，这些报纸阿斯特罗和靳一梦都会翻两眼，李/明夜也感兴趣；亦有李/明夜通常更感兴趣的自然科学和几本知名魔法刊物的最新一期，皆已熨烫平整、烘干油墨，静待他们阅读。车内没有仆役伺候，车窗帘是紧紧拉上的，一丝光都透不进，这都是靳一梦的习惯，至于车内照明，则由车壁四角的魔法小壁灯代劳，灯光是温暖柔和的淡黄/色，明亮却不刺眼。至于各人喜好的零食饮品，自不必提，阿斯特罗比起红酒来更喜欢冰啤酒，但最好各挑选几样别具特色的供他挑选，李/明夜之前热衷于各色新奇果茶，这个爱好想必还未更改，而靳一梦雷打不动地只喝干净温开水……总而言之，一切皆符合他们的习惯，贴心舒适得像是已经回家了一样。

李/明夜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暖微烫，果香宜人——她喜欢微烫的茶，更能烘托香气。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又往茶杯里加了一块方糖，“五分钟前，我还在跟机器人打架。”她往靳一梦身上一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宣布道：“弗兰克说要亲自去家门口接我们。”

靳一梦顺手揽住她，另一只手展开一份报纸。“这么隆重？”他笑着搭了一句。

“很显然不是为你我。”阿斯特罗也笑道。他一边听取伊恩的汇报，一边展开一份报纸，直接翻到跟深水城有关的版面——此刻堡垒大部分人都在深水城，他也很快要动身去那里了。作为魔法女神的神选者，深水城早已是他为自己预定的资源点之一，只是之前无暇光顾罢了。“你打算如何向弗兰克介绍这位伦德哈特先生？”他漫不经心说道。

这是一个好问题，因为命运团队主要成员皆是明确知道靳李二人此行目标乃是阿斯加德的，只是不知道尼福尔海姆一事罢了。“我说他是你和唐的私生子。”李/明夜说道。反正依照唐正之前那个状态，倒也未必生不出来。

泽菲尔目光幽幽看了过来，阿斯特罗不由一呛，将手中酒杯又搁回了桌上。靳一梦直接乐了：“也是，你俩抚养费都给了。”

难怪弗兰克会亲自来接人。“他肯定不会信的。”阿斯特罗无奈笑道。

“那当然，他又不是白/痴……但他也就不会再问了。”李/明夜语气慵懒，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况且，我说错了么？你们堡垒和真武堂搞出了一个生化人，交给我来养，事情就是这样。我回头或许会让他们知道查尔斯·伦恩的事。”

阿斯特罗无奈地笑了笑：“你仍在为你那儿子的事，生伦德哈特先生的气吗？”

“那倒不至于……这点小事，怪不到兄弟会总负责人身上。”李/明夜相当客观地评价道。她失去的资源点不过是兄弟会稀松平常的一次警告，那个组/织里任何一个有点地位的人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决定这件事，上升到兰瑟这一层面，大约不过是下属某次长篇大论的汇报中，连实际执行措施都不涉及的随口一提罢了。拿这件事责怪兰瑟或伦德哈特都是没道理的，她责怪的是整个兄弟会，以及——堡垒，和真武堂。她望向泽菲尔，耸耸肩：“你看，他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你说出来，我就知道了。”泽菲尔淡淡说道。此刻他已经从架子上挑了一支红酒自斟自饮，甚至拿了一份报纸开始看……以他的处境而论，他真是过分从容和自在了。

“你在乎么？”李/明夜笑着问道，“在乎我为何生气？”

“我既问你，就说明我在乎。”泽菲尔平静地说道，“我们以后必须长期相处，而你是我的上司，我不希望因为一些可以解/开的误会，而影响我的待遇。”他顿了顿，还额外解释道：“我没有查过你的原生宇宙，也从未派人去你的原生宇宙里，假如你得知你的儿子因兄弟会之故遭遇不测，如果不是意外，就是一个完全的误会。查证原生宇宙这种事需要大量资源，如非我亲自申请推动，兄弟会不会去做。”

“他很真诚。”靳一梦通/过私/密频道说道。他盯着泽菲尔，神情里略带一丝玩味，“用欺诈师练出来的吧。劳伦斯·兰瑟……这人还真有/意思。”

他当然会真诚，李/明夜心想。区区离难，直面三个圣者，他完完全全是透/明的，如何敢于不真诚？和靳一梦一样，她也没忘记他身边的副手是谁，那可是士兵阶鼎鼎大名的第一心灵术士，圣者级的控心者。劳伦斯·兰瑟，或者说，泽菲尔·伦德哈特，在对付和拿捏控心者一事上，想必已经有非常非常丰富的经验了。

读心并不是万能的，控心当然也是，除非彻底制成傀儡，否则以力服人总会使结果出现一些微小的偏差，而这微小的偏差在寻常人身上无关紧要，但放到泽菲尔身上，就有可能引发致命的结果。说句老实话，即使失去所有力量，这家伙都太过危险，要不是考虑到别西卜的态度，李/明夜是真挺想把他的所有秘密用各种手段强行掏出来，然后直接处理掉拉倒。她相信泽菲尔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特意提出“必须长期相处”，也不会表现出如此合作的态度，甚至在意起……待遇。

各方面的待遇。从会不会进刑/讯室，到工/资、奖金、功/法、任务，再到尊严。李/明夜知道他在对她使手段，这无所谓，使手段代/表在意，在意就代/表合作的意愿，有/意愿一切就都好谈。她在意的是，对方是真的想合作，还是仅仅以合作为跳板，博取资本，图谋着在将来整出一个大活儿。

如果是阿斯特罗，那倒是简单了——同为负责人，阿斯特罗对堡垒的忠诚源于他的权/势，源于他身后的利益集/团，源于利益集/团给他提/供的巨额利益，而这一切都会随着身份立场的转变顷刻归零。他对堡垒有感情，而且感情还不少，实际上他几乎算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感情从来不是他做选择时的优先考虑项。换而言之，假如对面的泽菲尔是阿斯特罗的投影，那他必然会选择合作，因为阿斯特罗是个真正的混/蛋。他的底色是一个商人。

商人向来懂得权衡利弊，而一旦开始权衡利弊，那么任何泼天利益都抵不上生命。正因为此，能够用于控/制他人真正舍生忘死的绝不会是实打实的利益，而是一些……比起生命和利益来，相当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李/明夜心想，泽菲尔会是一个真正的混/蛋吗？他现在很希望我们认为他是。至于他是否真的是，或许要等我去发现了。

“并非误会，就是兄弟会做的。”李/明夜告诉泽菲尔，“兄弟会派人摧毁了我的第一个资源点，那个资源点的继承人曾是一名土著流浪儿。我将他带在身边培养，教/导他为人处世，为他打算未来，最后给了他一个高贵的出身，让他可以继承我与我丈夫的资产。他有亲生父母，但他也是我们的儿子。”随着她的叙述，她看到几段回忆在他脑海中升起——因斗兽场制/度之故，内容模糊不清，但大致可以辨认出一些零碎。一份报告里某一段中的某一句陈述，以及一个人随口提及的几句话，随意一如她先前所想。她表情似笑非笑，话语里没有喜怒，声音轻柔悦耳，冰凉如蛇，“你现在知道了。那么，你认为自己该为此负责么？”

泽菲尔抬眸望了李/明夜一眼，将报纸放回桌上。“我是否该为此负责，以及负责的方式，都取决于你。”他淡淡说道。这是示弱的表现，但他看起来仍然镇定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不论是外表或内心。他一直很冷静，且表里如一。“但如果你问我的话……假如你愿意提/供那个宇宙的信标，我可以去那个宇宙里，让那个资源点重新为你所有。逝者已矣，我很抱歉，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然后让兄弟会重新注意到这件事吗？”靳一梦发出一声嗤笑，“省省吧，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倒没有想到这个。”泽菲尔说道。他将报纸又翻过一页，沉静地开口：“不过，假如我是你们，在这个时候，我绝不会在意那个已经失去的低级资源点。在这个宇宙事毕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故地重游，回到《星球大战》转一转。”

起名字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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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