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拉过她的手,见她并无异常,上下打量着孤雁飞诧异道,“咦,不是说谎。”
“您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隔壁鲛人给我取了一个,顾长青吧。”
孤雁飞点点头朝她说明了来意,对方劝阻她晶石会产生副作用,她又将江和光说于她的办法复述了一遍。
没等她说完,那人摆手对她道,“哦,你不必说了,定是有人教给你如何避开副作用吧。”
“是。有何不妥的地方?您可否指点一二?”
对方摇摇头表示没有任何不妥之处,“道理上来讲可行。神魂为修士的本源,死者最后散去的便是神魂。晶石作用下若是那人意志坚定,定然可以强行聚魂醒来,但将死之人的身体承受不了,所以也就是回光返照罢了。你说的办法倒是弥补了这一点,但难度可无异于起死回生。”
“即便再难,我也愿一试。”
“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能扭曲人的神志,所以利用晶石的大部分人,最后都得不偿失。”
孤雁飞以为对方是要推脱,但对方只是笑了笑,话锋一转,“所以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她眼睛亮了亮,“若是前辈愿意割爱,晚辈愿意做任何事情回报。”
那人摆手,直接便将晶石递给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送你了。若真能出一个得偿所愿之人,也算造化。”
孤雁飞接过晶石,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下什么都不缺了。
还没说出道谢的话,顾长青居然比她还急,催着她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赶紧离开。
她环视四周恍若龙宫,想到此处在东海之外,从前与两界并不互通,便问:“您可是这么多年一直在这海里,可曾去过两界?”
可对方双眼却涌起了困惑,“我不太记得了。你这么问,我突然想起来,除了海底,还有大陆吧,我好像一直都没去过。”
孤雁飞愣了愣,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那人又笑着道,“你说的两界?又是指的什么?”
这话更是无从说起,孤雁飞心里念着观云越,便再三谢过告辞了。古怪的是,明明之前在海底潜游了许久才到了此处,出来时却没用多久。
一直到了岸上,孤雁飞再往回望,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二天也是阴雨天,观云宗内,看起来一切如常。
孤雁飞,蔺婉,还有上官若英挤在一间房里。
“你确定吗?”上官若英话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孤雁飞点点头,“我确定。”
“听你这么说,哪怕能成功,最后能不能醒过来都要看宗主自己。不说成功率,你把风险一分为二,你能承受的住吗?”
上官若英一方面觉得她所说匪夷所思,一方面又觉得可行,如果真能够完成她所说的术法,简直是丹修梦寐以求——如果冒险的不是观云越和孤雁飞就好了。
孤雁飞低头看着观云越,觉得对方消瘦了不少,本来应该光彩照人的脸此刻苍白得不行,像是随时会消散一样。
“一旦失败,神形俱灭。你也会受不小的牵连,若是宗主知道……”
孤雁飞直视着上官若英的眼睛,打断她道,“你也没别的办法了吧?如果是她,知道自己要冒险,一定会选择相信我。你不信我,也该信她吧?”
上官若英叹了一口气,终于是答应了孤雁飞——其实这个决定并没有那么的艰难,只要观云越能活,拿谁换都可以,但总归是要孤雁飞心甘情愿才好。
不知又过了多久,但大概没有超过一天,整块晶石已经完全融入了观云越体内。
孤雁飞决定与观云越一起承受晶石的冲击,最开始是将精神完全集中起来,而后识海之中一片猩红,四肢百骸像是被白蚁啃食,意识也混沌起来,就这样,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多久。
“孤雁飞?孤雁飞?!”
右手像是被人从地狱里拉起来,牵扯着她的神经,最恢复的是痛觉,然后是视觉的恢复。
眼前除了上官若英,还有另一个人站着——但不是蔺婉,更并非观云越。
“你是?”她有些艰难的吐字,那个人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偏让她觉得经脉舒畅了许多。
“这位便是凝风道长。”
那位被称作仙子的人吗?孤雁飞想坐起来,便觉得有一股力量无形之中将她托举起来。
凝风走近仔细端详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故人。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只是觉得熟悉,大约是因为那些法宝中有你的魂魄吧。”
孤雁飞却突然想到了观云越,她醒了,观云越呢?四处看看,却没有在视线中找到对方。
“她呢?”
“她还有一会儿才能醒,毕竟你本来是没有受伤的。”
凝风眼中带着一丝柔情,头也没回道,“可否让我与她单独说说话。”
上官若英哪敢推辞,毕竟后期差点失控还是得了凝风指点,“您请便。”
说罢,边往外走去,一边觉得奇怪,拐了两个弯,回到了观云越所在的房间。
蔺婉一直守着。
“她醒了?”蔺婉问道。
“是。凝风道长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嗯?我记得她都好多年没有出山了吧,孤雁飞不过二十余岁,居然和她认识?”
上官若英摇摇头,“说是不认识。但她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
听上官若英这么讲,蔺婉没有再问,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宗主情况怎么样?”
“稳定下来了。”
两人眼看着观云越面色红润起来,脉象有好转,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能不能醒过来,就全看宗主自己了。我去弄碗药来。”
越接近最后,越接近都做不了的时候,人便会越着急。上官若英便是如此,又不愿干等着,甩下一句话匆匆往外去了。
但观云越一向是让人省心的,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蔺婉。
“蔺老?”观云越发现自己的声音并不大,而且还有些哑。
“咦,醒了,别乱动,现在你还很虚弱。”见她要起身,蔺婉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蔺婉还没来得及回答,上官若英便已经从外头回来了,见她起身就过去让她把这药喝了。
观云越尝了一口,皱起眉头,不太想喝。
于是她又看了一眼蔺婉,见对方的注意力没有在这碗药上,便把这药搁置在一边,另起了个话头。
“若英,你好像长高了吧?”
上官若英摸不着头脑,便道,“您先把药喝了,我看好像还有点神志不清的。”
“太苦了。”
蔺婉心道观云越还真是睡迷糊了,道,“你这次伤得重,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救回来,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不过你还能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嘛?”
观云越觉得不对,两人举止对自己都客气得不行,要换了之前,自己受伤了还不喝药,蔺婉早就发火了。
“我这是闯了多大的祸啊你们这么客气,我母亲呢?”她抬头看看蔺婉,对方没有回答,又看看坐在床边的上官若英,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上官若英对着观云越那双清澈的眼,有些不可置信道,“宗主,您说什么呢?”
“宗主?谁啊?”观云越歪头,觉得右臂一阵酸痛。
“可能会有这种负面效果吗?”蔺婉问。
“我不知道”又转头又朝观云越道,“那您记得自己为什么受伤吗?”
观云越摇摇头试探道,“看你们的样子,不会打算告诉我,我失忆了吧?不好笑。”
“观云越!”一个焦急而欣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观云越先注意到了她的极其清丽的脸,然后才注意到她的打扮素净。
人在确认重要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问一些废话,就比如刚刚进门的孤雁飞明明已经看见观云越醒了,又特地走近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道,“你醒了?”
这人眼中带着欣喜,上来就拉住自己的手,观云越第一眼见她就生了好感,本不想扫兴,犹豫了半天道,“你是谁啊?”
“你,你不认识我了?”说罢,孤雁飞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上官若英。
“好像记忆受到了影响。我们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完,又向观云越解释“她是孤雁飞,是……”上官若英斟酌了半天怎么用词。
“是你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孤雁飞接过话头。
上官觉得莫名,之前两人明明情深意重,如同做了道侣一般,怎么此刻孤雁飞说话如此保守,只肯定道,“对,很重要的朋友。”
“你能想起最近的一件事是什么时候?”
观云越却陷入了沉思。
上官记得观云越说自己长高了,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从二十岁起就没有再长高了……
“嗯,我前不久,在路边捡到一个年轻人,才把人送回去呢。她还让我去哪里找她来着。”
……两人对了半天才发现这应该是观云越二十几岁的时候发生的,当时这人一看就是那几个名门正派的弃徒。
当时观岚身处风波之中,嘱托了她们要小心行事,所以这事到现在为止都是瞒着蔺婉的。
孤雁飞像个局外人一样听她们对话,直到被留下来,房间只剩她们两个人。
“你叫孤雁飞吗?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观云越眉眼弯弯,友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