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一个默哀她的人,已经被她安全地送回了家。
荀月坚持只让对方送到离住处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们可能睡了。不远了,又有路灯没事的。谢谢哥哥姐姐送我~”
“我和他。。。”差辈了呀!聂羽坐在车上尴尬地笑了笑。小迷妹还是太善良了,对着吴老幺这张老脸居然也叫得出哥哥!她本来想解释清楚的,又嫌自己现在声音太难听忍住了没有说。等荀月走远些了才小声问吴越明:“那边是谁家呀?”
吴越明在走神:“啊?”
聂羽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问你那边是谁家!你知道的吧?”
“哦。”吴越明还在走神。为了安全驾驶,他努力定了定神道:“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我就走了!你成心的吧!”聂羽掏出手机想着干脆试试手机定位,虽然不一定准,那也肯定比三句话放不出半个虚恭的吴老幺强!
吴越明这回连一应声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的世界在崩塌。从看到那个陌生小女孩以后就一直在崩塌,直到在对方指路下一直骑车来到这里,看到那边那幢房子的瞬间终于是塌无可塌了。
老聂家咋尽出些作孽的玩意儿,还就紧着人钱家婶子家的孩子霍霍呢!
回家路上,吴越明始终是低气压的沉默状态。
聂羽平时哪怕再不关心吴越明死活,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结合历史经验……这是又被对象踹了?肯定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
以她对她舅多年来漠不关心心不在焉的观察来看,吴越明和对象吵架后只有丧感,和对象分手后才是死感。这回比较不寻常的是,死感居然这么重?看来是走心了呀!也难怪,那姐姐人确实挺好的,跟吴越明在一起实在可惜了了。分了也好吧~
啦啦啦~我昨天和你分的手,今天好运就临头……聂羽在心里哼唱起了忽然联想到的关于分手的歌。
她真是个体贴的人儿!为了照顾小舅的情绪没有哼出声~啦啦啦~
她坐在缓慢行驶的摩托车后座,一边继续哼着分手小调,一边欣赏着即将短暂道别的渔村的夜晚。
好美丽的夜,好温柔的风……
“嘿嘿——”聂羽抬头望天想着什么,时不时露出两声不经意的痴笑:“嘿嘿——嘿嘿嘿——”
吴越明骑到半道忽然停了下来。
“你干嘛?”聂羽回过神来。
吴越明心很累:“你不是嗓子卡痰了难受?要吐下去路边吐。”
“你才嗓子卡痰了!”聂羽无语地整理着被夜风吹到眼前的乱发:“赶紧的!想冻死我直说!”
吴越明更无语:“那你能不能别坐后面发出那种动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我嗓子难受!!!”聂羽觉得夜风忽然好凉好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不是风太凉,是脸太烫。自己刚才难道不是在心里笑的吗?吴越明怎么听到的?
“呵!活该!”吴越明一边冷笑,一边默默掉转了车头。他光顾着琢磨那件事了,都忘了带见色忘命的聂小羽去拿点药。
聂羽没还嘴。她都懒得跟吴越明斗嘴。自己难得心情这么好,何必去招惹一个刚失了恋正愁没处撒气的人呢?
***
到了家,聂羽先吴越明一步进的大门,那叫一个脚步轻快。
在她身后的吴越明脚步却沉重得仿佛怎么都拖不动似的。
听到车子动静,赶来大门口迎接的吴妈妈看一眼外孙女,又看一眼小儿子,有点懵:“你俩这气氛咋回事呀……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吴越明没答话,绕过老妈直直地往屋里去找水喝。
“没礼貌!”聂羽白了加快脚步越过她的吴越明的背影一眼,乖乖笑着看向外婆:“本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我们娘仨都是神女下凡,至于我舅……哈哈”她干笑了两声。
“不是有神经病的女的就是神女!”吴越明远远地在屋里大声回怼。
聂羽没搭理他,只小声跟外婆嘀咕:“您别理他。他今天吃枪药了。我有点累想泡个大澡,晚饭就不吃了呀~外婆晚安~记得明天早点叫我呀。”
由于渔村居民少,往返码头的小船每天只开一班,就这都常常凑不齐半船人。都是早上去晚上回。想出去就在这头坐早上的,想回来就在那头坐晚上的。没有别的选择。
“不吃晚饭不行的呀~”吴妈妈跟在聂羽身后念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以饿肚子的。我听人家说,那些女明星动不动就不吃东西,说是镜头显胖。小羽,你以后不许跟她们学的呀……”
“知道啦~”聂羽早已练就了一边敷衍一边无视老人家碎碎念的神功,轻轻快快几个大步就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反锁上门,将唠叨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迅速放好水,她慢慢腾腾将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送进了热水里……嘶!好疼!等回了城,还是去医院拍个片比较保险。
抱着小迷妹的时候明明感觉还好呀,最疼那一波熬过去就没有太大感觉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漫长的拥抱……于是龇牙咧嘴疼着的间隙,又时不时露出两声痴笑。
那会儿哪是不知道疼,小舅来了她也不知道,电话响了那么久她也不知道,满心满眼满脑子都只有怀里抱着的人,简直有点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意思了。
小迷妹比她先到家,大概已经吃完饭洗完澡躺床上了吧?
不知道睡觉了没有。如果没睡,肯定在想着她。如果睡了,肯定会梦见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可等孩子明天从美梦里醒来以后,如果发现找遍整个渔村都没有她这个女神姐姐的踪迹,又会特别失落的吧?
小迷妹那么直球的人,居然没问她要联系方式,肯定是抱着以后还能常常见到她的念头的。
所以说孩子还是太实诚太没心眼了,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也就怎么说。明明很想再见到她,也不懂给自个儿留个口子。还毛巾是多么好的借口呀?
许仙和白娘子怎么搭上的?还伞嘛。
那样哪怕同样是打听出她已经离开了,心情也会不一样的,有了可以再见面的借口,就是有了一定会再见的约定。
其实要不是小迷妹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了,她倒也想“借”一件,以后再找机会还。可惜没有可以借的。内衣、裤衩,只剩一只的鞋……和手机。想想都惨惨的。
小迷妹的名字她也没问,故意没问的。当时气氛正好,实在不适合闲聊,反正想知道又不难的。
什么名字,多大了,在哪里念书,有什么爱好……以后都会知道的。
聂羽忍着疼,稍微换了个姿势,歪着头趴在了浴缸边上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
她唯一想问而忘了问的,只有孩子身上的香……好想拥有同款香,喷在枕头上睡觉一定特别安心宁神。
今天什么日子来着?她找起了手机。
7月10日……
她顺手把这个日子写进了备忘录。初见的日子,还是值得认真记一下的。
“噗呲~”想到有人今晚回家大概率和她做了类似的动作,她不禁笑出了声。她只是简单记下了日子,小迷妹要是精力允许,怕是要写篇记事抒情小作文了。
记事是顺便的,主要还是抒情。
她笑着合上眼,眼前浮现出看到小迷妹第一眼时的画面——瞪大的眼睛是圆的,张开的嘴巴是三角的,抱揣在一起的双手是心形的。多好画的简笔画小人儿呀~
***
荀月正捧着手机在打字,一边打字一边念——“蜘蛛卵的孵化……要多久”
“要好几周?太好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回来以后阿姨已经洗过澡了,正热着饭菜看着电视等她回来,她都没顾得上好好道歉,简单打过招呼就直奔浴室洗澡了。
先是开着60度的水把全身上下浇了个透!
烫吗?必须的。
疼吗?当然了。
她就是要把所有可怕的可能性烫死在萌芽状态里!
她可以死,但虫卵也别想活!哪怕她为此在半开的水下光脚跳了段绝命踢踏舞。
之所以那么担心有虫卵,除了因为那只大蜘蛛在她身上趴过,还有那条已经被她密封进垃圾袋里,打算明天出门带去扔掉的披了一路的毛巾。毛巾在地上少说也放了两三个钟,哪怕肉眼看起来什么也没有,万一呢?虫卵用肉眼是看不清的。
姐姐对不住了!她撒谎她不对!但愿这条毛巾对您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吧。
烫完全身后,她又开始用搓澡巾玩命地搓。来来回回少说搓了四五遍,一直到再搓下去确实要见血的程度才作罢。
好不容易洗完澡,她也顾不得疼啊渴啊饿啊的,赶紧回房间用手机查。
对了,手机她也来来回回少说擦了七八遍。至于穿回来的衣服鞋子,都和那条毛巾一起进了垃圾袋。
她最开始搜的是“60度的热水能不能把虫卵烫死”
网上说可以,不过至少得30分钟……她的极限可能都不到一分钟。稍加犹豫后,她还是觉得被虫子吓死比被活活烫死要好一点点,好歹能留个全尸。
于是她才搜的孵化时间。只要一时半会儿孵化不出来,她天天洗澡肯定没事的。最怕的就是孵化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她晚上睡到一半身上忽然冒出许多小虫子。
她死了没事。阿姨这房子还咋要呀?
“呼~”总算安心下来以后,荀月屈起腿疲惫地瘫倒在床上。她好累好累,可是不敢闭眼,一闭眼眼前就是蜘蛛那张怪异的脸。
但愿明天一早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吧~记性不好有时候也是好事。
浅躺了一会儿后,她费力撑起身子,穿上鞋准备出去吃饭。
不敢再多躺了,再躺更起不来了。哪怕实在不想动,晚饭也不能不吃的,阿姨都等了她好久了。
“啊嚏!”
刚到饭厅荀月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钱家婶子在布置餐桌:“一想二骂三感冒,看来是有人想月月了。”
“哈哈。”荀月笑了笑,小跑几步过去帮忙:“那我下次想打两个喷嚏的时候,一定要把第二个忍住。那样想骂我的人,就只能想我不能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