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求生] 第3章 风中夹杂的血腥味

许荞在基地躺了两天，卫杨他们喊她来公共休息区聊天打牌她也没什么兴趣。

3号基地总共只有800人，一起生活得久了就会觉得没什么新鲜的。

许荞提了枪，向基地申领了小型的皮卡车，外出打猎去了。

猎物能换钱倒还是其次，她主要是想出去透透风，隔着保温膜，天空总是看得不太真切。

还有一个她从未和人说过的理由，她其实很享受追逐与猎杀的快感。

皮卡的噪声太大，许荞把车熄火，停在了一处她未曾来过的山林外，孤身走了进去。

高耸入云的树木争相吸收着阳光，冬日里的能量就那么点，稍微落后的就只能等着枯萎死去。白雪衬得万物的颜色都更深了，许荞仿佛进入了一台只有黑白色的老电视机。

一个人在未知的林子里闲逛是十分愚蠢的行为，许荞早早选定了一棵视野不错的杉树，把自己用绳子固定在树上，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

等了一整天，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都吃完了，许荞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小群黑毛尖角猪。

这十几只野猪里大的约莫半米高，脊背高高隆起像座小山包似的，又厚又长的鬃毛简直能把四只短脚盖住。还有几只小的被包围在野猪群的中心。

雪后可食用的矮植并不多，它们用头上的尖角拱开枯死的树木，啃食柔软的树根。

许荞架好了枪，瞄准了一只中等体型的公猪，感受着风速扣紧了板机。

耳边飘来几声新的脚步声，许荞只好放下枪看向更远处。

罗诚和任睿正偷偷跟着那群野猪，弯腰摸索着什么。

许荞有些好奇，放过了野猪群，看着他俩一点点朝她所在的这颗树挪近，似乎是在捡拾野猪吃剩下的杂草。

罗诚依旧穿着那身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却要尽力不发出大动静，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许荞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回头看那群野猪。此时的野猪群虽然不算远，却被树杈枝子挡得只能从缝隙看到些许踪迹，已经不好瞄准了。

许荞觉得十分可惜，解掉了身上的固定绳，三两下便借着树枝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没有放轻脚步，野猪群听见动静就四散跑开了，留罗诚和任睿站在冷风中凌乱。

“这么巧。”许荞的笑容带着些许故意。

罗诚见了许荞又害羞又生气，脸上顿时红了，半天没说话。

任睿倒是不介意，今天的收集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她笑着对罗诚说：“弯腰走那么久我腰都痛了，要不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就回去吧。”

罗诚看向林子尽头重新聚集的野猪群，“天还早，我还想跟上去再看看。”

任睿点点头，“行，那我在这歇一会儿，太阳落山前把车开过去找你。”

“你要一个人往回走？”许荞问。

“没事的，这座星球上的动物对人类还不熟悉，不会贸然攻击的。”

许荞想了想，还是把腰上的固定绳拆下来递给了任睿，“如果有危险就先躲在树上，别大意。”

任睿笑着接过，罗诚扭头继续往野猪逃跑的方向走去，许荞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走了一段路出去，罗诚突然回头皱眉说：“跟着我干嘛？”

许荞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往林子尽头一指，“谁跟着你了？我的车在那头。”

罗诚一时语塞，他只是觉得许荞在他身后走的时候浑身不自在，像被枪指着走一样。他皱着眉说：“要走就一起走，你别跟在我后面。”

许荞懒得和他吵，反正出了林子就会分道扬镳，便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起走。

大约又走了二十多分钟，两人才出了林子。许荞正想往她的皮卡车去，却突然被罗诚拉去一块石头背后。

“快趴下！”罗诚的声音又轻又急。

林子外是一大片缓坡，狂风吹去浮雪，露出黑灰色的山岩。黑毛猪和白山羊互不打扰，在山间啃食野草，像一张亦动亦静的围棋盘。

“你看，多美啊。”罗诚趴在石头上探头，一脸的憧憬。

许荞不语，来都来了，她还是想打一只猎物回去。她盯着那群野猪，微微眯起了眼睛。

罗诚没听到回答便转头看许荞，不由得一愣，这个女人的眼睛看什么都像是在看猎物，好像他身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雪豹。

怪不得刚才她在他背后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

罗诚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许荞挑选猎物的目光。

“尖角黑毛猪只是看着凶，实际上只是吃点草而已。头顶上的尖角还能戳坏老树皮，给新树更多的生存空间，是很有益的动物……你也不要打我的羊。”

许荞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倚着石头仰头看向天空，“所以你的工作就是看着这些动物到处吃草吗？”

罗诚略带不满地瞥了许荞一眼，“我的工作是人类的装修队，要投放更多能适应冰原的动植物，这样人类的生存环境会更丰富，也更容易获取食物。”

许荞来了一点兴趣，“刚才看你和你老师一直在捡东西，跟这个有关吗？”

罗诚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包，里面是野猪吃过的杂七杂八的野果，蕨类，草种。

“带回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人吃的，优化一下基因提高产量。”

罗诚说起这些眼睛亮亮的，许荞看出他确实很喜欢研究这些，便放弃了打猎的计划。

身下是松软的雪，鼻尖是山林的清香，许荞渐渐放空了脑子休息起来。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罗诚默默往边上挪了挪，和许荞隔开了半米远。

还没等许荞问，罗诚就红着脸解释道：“你的发热服是电磁热，我靠太近会头晕，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许荞心下了然，怪不得每次见罗诚他都比别人穿的多，原来是穿不了基地的发热服。

突然，许荞捕捉到风里掠过的一丝极微弱的血腥味，那腥味并不重，却比许荞闻过的动物血都要咸一点。

她立刻起身，“快走，你老师可能出事了。”

罗诚不知道许荞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但在生死之事上他莫名相信她的话。

罗诚起身就要往林子里跑，许荞喊住了他：“没有掩体你要去送死吗？上车！”

车门“砰砰”两声接连关闭，许荞一脚油门直冲进树林。

凭着记忆，两人很快回到了和任睿分别的地方，可那里却早就不见了人影。

许荞下车去探寻脚印，还没来得及详看就听到头顶传来呼喊声。

“我在这！”任睿说着，手忙脚乱地从树上往下爬。

她焦急地往地上一跳，指向东边的山坡，“那边传来了好几声尖叫声，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已经给基地发了求救信号了。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许荞点点头，朝罗诚问：“你能开车吗？”

罗诚应了一声，三人立刻上了车。

许荞将猎枪重新上膛握在了手里，枪口伸出窗外。

寒风吹起许荞鬓边的碎发，她的手指微微发颤，未知的危险让她隐隐有些激动。

还没出林子，就远远看见了一顶深棕色的圆顶帐篷，罗诚认出那是他和任睿用的研究所同款帐篷，可能是研究树种的同事。

车子一脚刹停在帐篷前，许荞先巡视了周围一圈，才让罗诚他们下车。

帐篷被撕扯出了好几道口子，支帐篷的架子也变了形，浓重的血腥味不断从帐篷中溢出来，饶是许荞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帐篷正中央的那具尸体骨骼已经十分扭曲，像是被强力弯折，肉身更是四分五裂，白色的地面淌满了红色。

许荞忍着恶心进了帐篷，蹲下详看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无一例外都是利爪所伤。

这显得那柄钉在胸膛的长刀格外不对劲。

罗诚被帐篷外杂乱的大脚印吸引了注意。他俯身用手测量，那脚印大约是他手的1.5倍长，在野兽里已经算非常大的了。只是左边比右边明显更密集，他一时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护卫队许久才赶到，医生下了车直接改行法医，跟着士兵勘探起了现场。

“是谁叫的救援？”领头的军官走出帐篷问。

任睿上前了一步，“是我。”

军官点点头，“你们也吓坏了吧，都先回去吧，别在现场留着了。”

“那把刀上的血可能不是那个人的。”许荞提醒道。

那军官一愣：“什么？”

许荞十分严肃地说：“很少有人类有决心和力量在胸口造成贯穿伤，我更倾向是他反抗了野兽，引起了野兽的报复。但报复是一回事，能够使用工具是另一回事。野兽四肢和大脑的进化水平至少要很接近人类才能做出这种行为。”

军官有些慌乱地连忙点头，这可是关系到人类安全的大发现。

“好，我会上报这个情况，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任睿也提醒道：“研究类的小组一般都是两人一组，应该还有一个人失踪了。”

罗诚听了这话，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大声道：“你们来看！”

他快步走向雪原，指着那奔向远处的脚印。

“你们看这组脚印，左侧的脚印数几乎是右侧的两倍，右侧还有些拖行的痕迹。我刚刚下意识以为是它也许瘸了一条腿，但如果它的进化水平接近人类，很可能有一只手抓着的就是失踪的人。”

“你是说？”

罗诚急到攥拳，“快去追吧！说不定人还活着！”

救援车上的人再次集结，如离弦之箭般追向脚印。

许荞也上了车，冲着罗诚喊：“你来不来？”

罗诚想也不想就拉上任睿上了车。

被抓着的任睿一脸震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安静到有些内向的学生这么激动。

车子也就开出去十几分钟，许荞远远看见一头野兽弓着背趴伏在地上，正啃食着什么。许荞心觉不妙，猛踩油门超过了救援车。

那野兽立起尖尖的耳朵，见了疾驰而来的皮卡，立刻丢下了“猎物”冲向不远处的森林。许荞急刹在尸首旁，车轮溅起一面雪墙。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灰白色的野兽，发现它的前肢格外发达，跑动的方式有些像大猩猩，身后还有一条粗壮的尾巴。

任睿留在车上没敢动，许荞和罗诚快速跳下车。亲眼看见自己的同类被啃食到露出森森白骨，罗诚背过身干呕了起来，许荞也只快速瞟了几眼就退开了。

头部没什么肉，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许荞好像在同一层的宿舍里见过她，只是从来没有说过话。内脏几乎已经被吃干净了，许荞甚至有些庆幸她的脊椎被扭断了，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

罗诚缓了一会儿，脱下自己最外层的黑色外套盖在了那人的身上。

许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你反应已经很快了。”

后续赶到的护卫队军官正在大声打着电话，向基地通报两名遇害者的情况。

无论那是什么野兽，若不立刻阻止它猎杀人类，等野兽真的将人类视作食谱中的一环，就一切都晚了。

罗诚大步走向军官，“我们是生物培育中心的，那把刀上的血液交给我们来检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