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研究所最下层是权限非常高的禁地,只有严氿的几个心腹才有权限。
此刻空旷阴冷的监禁室内,严氿半跪在金属底板上,脖颈和四肢上都戴着通电的镣铐,仅有三米的精钢锁链限制着他的活动范围。
平日里高冷禁欲的三件套被撕扯成碎片,**的上半身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健硕胸肌的肌肉线条。
他垂着头,已经三分钟没有动静了。
压抑死寂的气氛如同暴风雨的前奏。
观察窗外,唐帆和几个教授目不转睛盯着他。
唐帆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在计时器显示五分钟的时候,轻声开口:“已经五分钟了,应该算是过去了吧。”
几个教授正在犹豫,严氿却猛然暴起冲向监察室,锁链被瞬间绷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严氿死死地盯着单面的观察窗,眼神狠戾凶残,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神。
唐帆被惊得后退两步:“竟然还没有清醒!明明早上才打过特效抑制剂!”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教授也一脸骇然。
严氿是在三年前沈洄离开后的第一个月出现了alpha分离焦虑症,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发展成了狂躁症。
连严氿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因为这是高匹配固定伴侣被强行拆散后才会出现的症状,可沈洄到死都是个beta。
所有人都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只好按照传统方式配置抑制剂来压制,可三年来严氿对抑制剂的抵抗力越来越强,最开始三个月一支,到现在第二天就开始失效了。
如果再找不到解决方法,严氿最终会被彻底反弹的发情期逼成一个狂躁的疯子 。
就在几人反应的间隙,严氿因为无人理会彻底癫狂,怒吼一声,手臂青筋暴起,猛然发力竟然直接拽断了一侧精钢的锁链!
那锁链缠附带着高压导电装置,瞬间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被严氿重重甩在观察室的玻璃上。
唐帆仿佛被砸在了脸上,惊得踉跄后退,心脏直接蹦到了嗓子眼。
年轻的教授满脸不可置信:“他…他竟然挣断了精钢?!”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有用的力量!
对比他的茫然,老教授却直接奔到操控台在严氿要徒手掰开电击项圈的时候,猛然按下电击按钮,把电流调到了最强。
嗡——
监禁室中的严氿发出惨烈的哀号声,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地痉挛抽搐,而老教授丝毫不手软,又按在抑制剂注射按钮,强行卡着致死量的边缘把药剂打入严氿的身体。
等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甚至不敢去看监禁室中严氿的生死。
唐帆肝胆俱裂的冲到观察镜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死死盯着连衣服都被电成灰的严氿。
几秒钟的时间过得仿佛几年,趴在金属底板上的严氿微弱地蜷缩起手指,冲他比了个1。
“清醒了,他清醒了!快救人!”唐帆弹射起步打开监禁室的门,喊着几个教授把人送进医疗间,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严氿躺在病床上昏睡,除了轻微的电击伤,其他指标竟然都还算正常。
唐帆到此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在病床前给跪下了。紧接着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老教授还以为他也要厥过去,立刻要去捞人却被摆手阻止。
“腿软,起不来,让我缓缓。”唐帆觉得自己被老板吓得全身都软成了面条。
老教授也后怕地手抖,可惜年纪大也不能抽烟,一脸劫后余生:“赶紧给老板找个小O吧。”
唐帆一脸生无可恋:“谁?我吗?”
老教授一脸:不然我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医疗室里一片死寂。沈洄死后的那一年,谁敢提一句话都没好下场。
老教授率先转移话题:“我先去看看老板检查数据,就算是顶级alpha也不可能像老板这样,承受这么高的电击却几乎毫发无伤,当年他真的是自主分化的?”
唐帆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听说过老板分化的时候出过事,但具体的只有…那位清楚。”
老教授一愣:“沈洄?”
唐帆看向快速恢复的严氿,神色有些复杂:“据说当年陈家做局想让老板分化成omega,好通过姻亲光明正大地吞并严家,那位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老板就成了现在这样。”
老教授从事腺体研究了一辈子,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家用药物干预了严氿的分化,甚至还不止一次。
层层干预出的意外都能造出来这么强悍的alpha,陈家的研究极有可能比他想象得更黑暗,而老板和沈洄显然都是知情的。
老教授沉默片刻,启用了整个研究所最高权限封锁了所有关于严氿的检查数据,连最基础的体检也不曾放过。
确定所有数据都加密好之后,老教授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已经爬起来的唐帆:“研究所这边有没有老板都无所谓,但公司那边不行吧,我听说最近不是还在搞钟师村的地产项目?”
“啊。”唐帆想到这个更绝望了:“公司接下来改建合作项目,要用来建科研中心,但现在研究所还不够吗?!”
“哦,老板确实说过要扩建研究所,毕竟腺体研究和AI一样是未来的大势所趋嘛。”老教授倒是心里挺乐呵,他早年就在钟师村有两套房,现在里外里倒手净赚公司百万指不定还能升职加薪。
然后他看向床上昏迷的老板,笑容顿时没了:不行,老板绝对不能出事!要嘎也得嘎在拆迁款发了以后。
*
沈洄很清楚自己在做梦,眼前昏暗的舞池中霓虹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他一脸淡漠的穿过拥挤且在随着音乐扭动的人群,鼻翼间各种香水酒水和汗液混合成非常刺鼻的味道。
一路上不少人想要搭讪,但都被他无视,其中有几个喝高的二世祖不死心,醉醺醺的要来搂他的腰。
沈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随手抄起旁边的冰水迎面泼了上去。
二世祖瞬间被激怒,满口脏话的擦着脸要给他教训,却在看清楚沈洄的样貌后,血液都冻住了。
“沈…沈管家?!”
沈洄早已习惯他们在得罪自己后不自觉的畏惧和谄媚,畏惧是因为自己的手段早就声名在外,谄媚是因为在青海没有敢得罪陈家。
而他是所有人公认的陈慎之的所有物。
“周少好好玩,我还有事。”沈洄礼貌冷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向二楼的包间走去,隐隐还能听到周少的冷嗤。
“装什么装,不就是陈少的一个玩物,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啧,这张脸,这身段,也不怪陈少当宝贝宠着。”
“稀罕啊,等陈少玩腻了,我把人给弄过来好好玩玩,哭起来绝对带感!”
几人猥琐的盯着沈洄的背影笑成一团。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陈慎之端着杯调酒,温文尔雅的站在几人背后。
他一身休闲衬衫长裤,袖子卷到了胳膊,扣子解开到第三颗,含笑的桃花眼半隐在金丝眼镜之后,明明一副儒雅贵公子的模样,几个人却像是被一桶冰水泼了下来,满脸惊惧害怕,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当着沈洄面说他不是的人虽然惨但不会死,但当着陈慎之的面骂沈洄,就没有人活到现在。
“陈少……那个……”为首的周少战战兢兢的转头,还想要辩解。
陈慎之微微一笑。镜片反射出阴森的寒光。
“你也想睡沈洄?”
震耳欲聋的DJ声盖过了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片刻过后陈慎之仔细擦拭过手指,抬脚往二楼的包间走去。
沈洄冷着脸站在二楼的尽头看着这一幕,陈慎之不疾不徐的站定在倒数第二层台阶上,微笑着仰头看他。
“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但沈洄整个人依然紧绷,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陈慎之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还是说,你在担心其他的人?”
沈洄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把严氿藏哪里了?”
陈慎之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紧接着整个人和背景都被撕扯变形,视野变得光怪陆离又炫目。
沈洄听见陈慎之遥远又诡异的声音:“你猜?”
梦境骤然破碎,沈洄在病床上猛然睁开双眼。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他惊魂未定的转头,旁边的杨柏抱着厚厚的专业书睡的不省人事。
梦境中那迫近的危险才逐渐消散,连梦到了什么也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似乎和严氿有关系,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他多想。
同样躺在医院的沈洄就平和了很多,起初他还有些担心严氿的情况,可很快他就没空想了。
因为他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高烧反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那种微妙又不受掌控的追求某种快乐的本能让他非常烦躁。
他擅长忍耐,因此在杨柏面前没有表露出分毫,可杨柏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担心,像看一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器。
比如现在,他刚打了个喷嚏,旁边的杨柏立刻紧张兮兮地看向他:是不是吊针有点凉?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找热水袋,根本没听见沈洄的话。
自从沈洄病倒之后杨柏就变得高度紧张且刻苦,往日里一放假就溜出去玩的小年轻现在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洄旁边,他睡着的时候就在抱着腺体修复方向的专业书啃。
沈洄本想劝两句但想到对他未来也有好处就没再多说,但这孩子最近看书好像看魔怔了,看他的眼神越发诡异,人也变得奇奇怪怪,某次去厕所的时候甚至还想帮他小解。
被沈洄冷着脸踹了出去,趴在门口哀号:“哥!哥!你没事吧,你别摔着!我给你拿棉柔巾擦!医院的纸巾太硬了!”
沈洄:……
以至于沈洄看到突然跳起来的杨柏都有点应激,不过杨柏没跑出两步就被顾遇带着乌泱泱的专家团队堵了回来。
沈洄立刻坐直了身体和顾遇对上视线。
顾遇态度很松弛:放心,摇来的都是我师门的,嘴严得很。
沈洄松了口气:谢谢。
杨柏一眼盯住了顾遇身后那个年纪最大,头发最少且最白的老教授——他只在学校的荣誉墙上见过!腺体学的泰斗!
可激动的情绪很快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淹没:沈洄的情况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不然怎么会把这么厉害的教授请过来,他忐忑地咽了口唾沫:“顾医生,我哥他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是普通的腺体感染吗?”
顾遇的师兄师姐师父齐刷刷地盯住他,差点给人穿成串。
顾遇:额……那个……
沈洄适时地解救了他:“小柏,我想吃楼下那家小混沌,能给我买份吗?”
杨柏就算再傻也知道沈洄是想支开他,心里又气又恼:“哥,我已经长大了!”
沈洄怔愣了一下不由失笑:“嗯,那长大的小柏就不愿意给我买馄饨了?”
“我——”杨柏本想说自己长大了,可以帮到他不用他自己扛,可被沈洄的笑容晃成了哑巴,乖乖地去买馄饨了。
顾遇白了他一眼:“美人计倒是越用越顺手了。”
沈洄不置可否一笑:“是治疗方案出来了吗?”
顾遇也收了懒散的态度,沉重地叹了口气:“嗯。”
他看了一眼自己老师才道:“目前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找到那个野,咳,你那个高匹配度的alpha,用他的信息素和药物配合治疗,这样腺体不能说百分百康复,但表面是个正常omega。”
“表面?”
顾遇点了点头:“因为你没有办法被彻底标记,无论注入多少信息素,就会随着身体代谢消失,还记得小学数学课本里被小明一边给游泳池放水一边加水的游泳池吗?和那个差不多。”
沈洄没有被他的笑话逗笑,面色逐渐沉了下去:“那另外一种方法呢?”
顾遇的师门脸色都不是很好,片刻后他才道:“另外一种方案是切除腺体。”
沈洄沉默地等他的后半句。
顾遇挣扎纠结了很久才道:“但这个手术会有非常大的后遗症,术后需要终身服用伴生腺体素维持体内激素平衡。而且手术的风险也很大。”
顾遇知道沈洄想要什么,所以这几天他和师门翻遍了所有腺体修复相关的实验记录和思路,甚至惊动了老师,但最终的结论都是沈洄已经没有办法重新变成了beta了,他的腺体早在当年的三场手术中摧毁殆尽,尤其是最后一场,陈慎之安排的手术简直是下了死手,如果不能变成omega就要死在手术台上。
沈洄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术后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顾遇有些不忍心:“最长的纪录是三年。”
沈洄沉默着没有吭声,如果是三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手术,可是现在他有点犹豫了,如果知道自己只能活三年,杨叔和杨柏怎么办?
“不能保守治疗吗?”
沈洄的询问让顾遇有些诧异,甚至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答案有些迷茫地看向自己老师。
老教授遗憾地叹了口气:“你现在的腺体非常脆弱,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全面崩溃,最迟一周内必须做出选择。”
当初侥幸踏上的第三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沈洄沉默片刻对众人道谢表示自己会在一周内给答复的。
好在顾遇也并非全部带来的都是坏消息,至少他现在可以出院了,顾医生的原话是:“待在医院也是等死,还不如回去吃点好吃的。”
于是沈洄和杨柏当晚就回到了维修铺。
沈洄和杨柏刚回到街上就感觉整个村子的气氛都怪怪的。
杨柏拎着大包小包跟在沈洄后边一脸奇怪:“诶,这才十点,怎么街上的摊子就少了这么多?”连他们最喜欢的一个水果摊大姐都没出摊。
两人快步回到维修店,发现杨老板竟然也没开门,也没在家。
杨柏用手机照着在门口脚垫里摩挲着找钥匙的时候,杨老板开着小三轮回来了,看见狗狗祟祟的两个人还以为家里遭贼了,一看自己的俩大儿才松口气:“小洄,怎么出院了?身体好了吗?”
撅大腚摸钥匙完全被无视的杨柏:……
他时常怀疑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
沈洄在杨老板面前少见的有些乖:“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杨叔这是去哪了?”
杨老板欣喜的表情变得有几分苦涩:“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这次轮到沈洄和杨柏震惊了:“要搬家?”
*
半个小时后,杨柏从隔壁拎了点凉菜卤味和啤酒回来,杨老板下厨给沈洄煮了几个儿童香菇馅的饺子,还蒸了一碗鸡蛋羹,不让这个病号跟着他们父子俩凑合。
三个人在二楼小客厅围着餐桌边吃边聊。
沈洄面前的鸡蛋羹金黄诱人,上边淋了香油和葱花,看起来就非常有食欲,杨柏瞥了一眼又一眼,然后沈洄就舀了一勺放在他碗里,然后问杨老板搬家的事。
杨老板肯定不愿意搬的,他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客户稳定房租也便宜,也攒了点钱。但胳膊扭不过大腿,但这块在今年年初就划成了拆迁区,最开始房东们因为不满拆迁费一直在交涉,但上个月突然来了个豪气的开发商直接搞定了房东们,这个月就要动手拆迁。
沈洄蹙眉:“哪个开发商?”
钟师村是清海第三大城中村,能一口气吃下这片地的集团别说清海了,全国都没几家。
租户又拿不到拆迁款,杨老板也没多关注:“好像是什么……严氏集团?”
杨柏一口鸡蛋羹咽下去,烫得舌头乱飞:“严氏?严学长那个严氏?”
清海也没有第二个严氏了,可沈洄还是觉得这不太像严氿的作风,钟师村在地理条件上确实有开发优势,但这几年经济下行,这么大的投资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沈洄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除非是有什么不可抗力……”
杨老板和杨柏看着他工作状态的模样,父子齐心的齐帅帅往后挪凳子——因为沈洄在认真思考的气场会让其他人觉得在他面前高声语会被拉出去诛九族。
杨柏悄咪咪地凑到老爹旁边耳语:“我哥不会提刀去把负责人给杀了吧?”
杨老板觉得他说得有理:“你先去厨房把刀藏起来。”
沈洄没注意到父子俩的小动作,他在思考严氿的目的。
可清晰的思路却被严氿那张意乱情迷的脸打乱了,那时灼热的亲吻,渴求到极致的呼唤……
身体那种不受掌控的渴求悄无声息地蔓延,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自己该早做决断了。
在沈洄有决断的同时,研究所的严氿睁眼翻身坐了起来。
唐帆刚要凑过去关心却被他疯癫的眼神吓得闭嘴。
严氿笑了,那笑容如同囚困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沈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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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