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6章 五、鬼脸

丁焕辰真就这么睡了一路。

许是太累，到家他又回房间补眠，一直睡到快傍晚才醒。

“老邱刚刚来电话，”周景珩看他起来了，云淡风轻地通报了一声，“说丹丹醒了。”

“醒了就好。”丁焕辰从冰箱里取了一瓶酸奶撕开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划手机。

消息不多，不过本地头条热搜新闻很劲爆。说是幼林小区跳楼的那件事画风急转，家属把人都拉到殡仪馆了，细心的工作人员才发现这尸体没有内脏，差点把现场的家人吓晕。

于是火化暂停，警方又介入，一比对发现上个月不远的繁花苑也发生过差不多的案件，不过那个男人是下班路上被开膛破肚的，并非高坠。

丁焕辰看得津津有味，看了还不忘点评几句。终于周景珩停下手中的事，扭过脑袋来：“什么？”

“哦，”丁焕辰拿手机给周景珩看，“连环杀人案。”

周景珩匆匆过了一遍，好像不是特别感兴趣，于是丁焕辰换了个话题：“你在做什么？”

“桃木钉，”周景珩拿起茶几上已经削好的成品，“下次可以用。”

“手艺不错。”丁焕辰接过来把玩。

“你不用桃木钉？”周景珩看丁焕辰略显新奇的表情，忍不住问他。

“我用这个，”丁焕辰把桃木钉还给周景珩，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之前用过的枪，“很帅吧？”

与其说是“枪”，其实这更像是改装后的袖珍弩。周景珩抬眉：“射出来的是桃木箭？”

“你叫它桃木子弹也可以。”丁焕辰有些得意。

“第一次见，”周景珩伸手取过枪，在自己的手上掂量了几下，“哪儿弄来的？”

“什么弄来的，”丁焕辰大惊小怪：“我自己做的！研究了很多次才成功。”

周景珩点点头，把枪还给周景珩：“还不错。”

丁焕辰觉得周景珩有点冷静过头了，他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用在这把被他戏称为“现代法器”的桃木枪上，哪知周景珩的评价居然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还不错？丁焕辰不乐意了，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捞起来看了一眼：“哪位？”

“请问……是丁先生吗？”那头是个柔柔的女声，大概是听这边语气不善，所以还有些怯怯的。

听着这个声音，丁焕辰的语气自然而然地又软了下来：“我是丁焕辰。”

“我姓黄，黄荟，是别人给我你的电话，可能有点冒昧……”女人有点犹豫。

“是遇到麻烦事了？”丁焕辰开门见山。

“事情非常奇怪，”果不其然，黄荟在那头陈述，“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听那头将哭未哭的语气，丁焕辰就知道这事可能不好办。他干脆直接提出和事主见面，避免电话里讲不清楚。

黄荟二十出头，是个普通的都市白领，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若是笑起来，她露出虎牙的样子应当十分可爱，但眼下她满面愁容，神色萎靡，显得毫无生气。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黄荟声音细细的，“这事其实和我男朋友有关，本来我想让他一起来，但他现在来不了。”

听黄荟描述，她和男友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一起留在了褚城。男友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师，虽然工作繁忙，但收入可观。眼看着两人的生活逐渐走向正轨，黄荟和男友便开始谈婚论嫁。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男友病倒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如今连床都起不来。

“我们跑遍了褚城的医院，三甲也去了，”黄荟的手指摩挲着衣角，看起来十分不安，“但都说看不出毛病。”

“褚城看不好的话就去首都医大吧，”丁焕辰建议，“或许是什么疑难杂症。”

“我们也想过，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黄荟险险哭出来，“他的肚子越涨越大，都撑出纹了。昨晚上他痛得大吼大叫，非说肚子里有东西在动。我原本不信，结果我开灯一看……”黄荟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可能觉得我是产生幻觉了，但、但是他肚子上真的显出个东西……”

听到这里，丁焕辰也发现不对劲了：“是什么，你看清了吗？”

黄荟点点头，尽量控制着声线，但声音却开始抖动：“看清了……是、是个女人的脸。”

这就有点惊悚了。

丁焕辰尽可能先稳住黄荟的情绪，答应晚上去她们家看看，这才得以脱身回来。

“怎么回事？”看丁焕辰神色不妙，周景珩主动开口。

“好像有点麻烦。”丁焕辰起了个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景珩。

周景珩听得连连皱眉：“你怎么想？”

丁焕辰将手一摊：“有些猜测，但还得证实一下。”

“今晚肯定很精彩。”周景珩点评。

吃了晚饭，丁焕辰便动身去了黄荟家。她和男友暂时租住在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虽然配套旧，但贵在方便。

黄荟老早就在家里等着了，见人来了便把丁焕辰招呼进去。丁焕辰也不客套，进门就提出要见她的男友。

男人在卧室里躺着，还算清醒，只是面露菜色，嘴唇乌紫。看到丁焕辰进来，他只是点头示意，多的也做不了，然后托着病躯在床上继续哼哼唧唧。

黄荟过去揭开被子，男人硕大的肚子便暴露在丁焕辰眼前。他肚子浑圆，衣服已经罩不住了，活像个孕肚。丁焕辰走过去，低下身来仔细观察，除了皮肤被撑开的、好似西瓜纹路一样的痕迹，这人起伏的身体里似乎还孕育着别的东西，只是隔着皮肉，丁焕辰看不清。

“你说的那个‘东西’，”丁焕辰清了清嗓子，“今天怎么样？”

“一会儿就动一次，”黄荟道，“而且好频繁……”

丁焕辰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三支香、几张黄符，还有一些黄荟从没见过的东西。

“去把所有门窗关上，”丁焕辰吩咐，“一扇都别漏掉。”

黄荟没问为什么，乖乖照做了，回来的时候发现丁焕辰已经在床头燃了香，床周围被他用黑红色的糯米围了个圈。

“一会儿不管看到、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发出声音。”丁焕辰对黄荟说。

黄荟忙不迭地点点头。

丁焕辰将黄符贴在男人隆起的腹部——为了避免掉落，他甚至贴心地为黄符做了背胶——紧接着刺破手指，将血滴落在黄符上，念起了咒。咒文不长，声音刚落下，男人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鼓起的肚皮上渐渐有了起伏，接着慢慢聚拢，在中央凝聚成一张清晰的、女人的脸。

背后的黄荟倒退了几步，似乎是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女人的“眼睛”与凑过去的丁焕辰对视了几秒，那张脸动了，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施法困我！”

丁焕辰觉得这张脸依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哪里见过，只道：“尘归尘、土归土，死者就该往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张脸剧烈地颤动起来，带着森森鬼气：“是他们欠我的！”

丁焕辰盯着那张脸：“所以你才要破肚出来？”

“是的，”人脸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那些被掏掉内脏的死者，都是你杀的吗？”丁焕辰又问。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人脸的唇部诡异地勾起，她在笑， “反正他们最后都会死。”

丁焕辰隐约觉得这话意有所指，正想发问，岂料人脸又说话了：“你放我出来，我把他的命留下，如何？”

“你和我谈条件？”丁焕辰取出一支约一指长的金色长针，眯起了眼睛。

那张脸显然也“看见”了：“小术士，你知道魂飞魄散的意思吗？”

丁焕辰僵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人脸带着些威胁的语气：“如果我消失了，这小子也会跟着魂飞魄散，就算你无所谓，你后面的那位也未必同意吧？”

“我若放了你，你再去害别人，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丁焕辰不受蛊惑。

人脸似乎真的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可以停手，反正我也做得差不多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丁焕辰问，“你敢对神明发誓吗？”

人脸毫不犹豫：“我发誓。”

无论是什么样的鬼怪，断不敢乱对着神明发誓的。于是丁焕辰用脚将糯米圈蹭开一个口子：“你知道言而无信的后果。”

“我知道，”腹中之鬼尖声笑着，“我自然言而有信。”

说完，只见床上之人口鼻之中迅速窜出一团黑气，肚子渐渐地消了下去。黑气穿过糯米，在房间里逐渐聚成一团模糊的人形：“小术士，替我开窗吧。”

丁焕辰点点头，伸手将窗拉开一缝：“你可以走了。”

黑影动了一下：“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们其实已经见过了。”

丁焕辰一凛，怪道那张脸有些熟悉，他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谷力村的那个女人！”

黑影发出“嘶嘶”的笑声，声音像蛇一般盘踞在窗口：“还有梧桐树街，你忘了吗？”

似乎是觉得丁焕辰瞬间凝固的神情有些好笑，那黑气换了一种优哉游哉的语气：“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了。”

说完，黑气又散成不规律的形状，开始往窗口散去。

“你想做什么！”

丁焕辰冲到窗前，但黑气已经溜了出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床上那个人，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黑气彻底散掉，丁焕辰手中的法器渐渐垂下来。

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黄荟急忙跑过去将人扶住。她的男友气喘吁吁，十分虚弱。丁焕辰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视线转向黄荟：“你最好问问他有什么事瞒着你。”

黄荟疑惑地“嗯”了一声，大概不明白丁焕辰什么意思。丁焕辰收拾好背包，走之前又郑重地说了一句：“你赶紧带他去一趟医院。”

说完，丁焕辰转身下了楼。他走出小区，冷风有些刮脸，他满脑子思绪，一时竟没察觉已经降温。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周景珩。

“在哪里？”周景珩难得急切。

“刚从事主家出来，我正好有事问你。”丁焕辰回答。

“那些之后再说，”周景珩说得简短，“老邱死了，我要回一趟谷力村。”

1.关于法器，当然也是我编的。不过桃木、金均有辟邪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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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