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第2章 第二章

小屁孩脾气大得很。刚认识没多久就嚷着怨我球打得菜，不要跟我一组。我说我还不想带小屁孩玩呢。给他气的球也不打了，瞪着眼睛大喊你才是小屁孩。对面的小同学及时提出换组，才掐灭了一场恶战的火花。

“打得真凶啊，算是报仇雪恨了吧？“

被连杀五球后小屁孩憋屈又恼怒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我不由大笑：“那小鬼太猖狂了，让他经受一点社会的毒打是为了他今后能走得更远。”

“那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对啊，这都是我对学弟的关爱啊……”

本来以为吃过亏后的小屁孩会心存怨念，避免和我有所交集，为此我还暗暗惋惜了一阵，没想到次周就收到了他的请战书：本少爷球力已突飞猛进，周六下午放学，可敢前来一战？不要有太大压力，反正我大获全胜的结果不会改变。

在课上读完请战书，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抬头就跟老师四目相对，吓得我整个人冻在了座位上，心里翻来覆去地骂这个小鬼幼稚。

“小屁孩！”下课走在校园大道上，看到那个走路时肢体语言极其丰富的身影，我下意识喊了出来。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便两眼冒火地转过身，以比我高一度的声音嚷道：“不要叫我小屁孩！”我大笑着拉着朋友躲进了食堂。

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一半的时间都在发呆。一宣布放学，我拎着球拍飞一般奔到了体育馆。进馆就看到小屁孩在跟同学拉高远球，大概没比我早来多久。

“小屁孩！”我喘着粗气跑到了他们场前。

“不要叫我小屁孩，你才比我大一岁！”他瞪了我一眼，随及换了一种有点得意的语调，“做好被我完败的准备了吗？”

虽然知道他会炸毛，但我还是憋不住笑。

“笑什么笑，今天打爆你！”不出所料地，小屁孩恼怒地用拍指着我，我生怕他把喉咙给吼出来，边笑边应和着“好好好”。看到他沸水壶一样的脸，场对面的同学尴尬地朝我笑笑，示意换我上场。

“先陪我拉练几球吧，”我笑还没止住，“不限于高远球。”

“来，”小屁孩倒是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待我终于是摆出接球姿势后，发了一个后场球。

意料之中，我跨步到后场回了个高远。他意料之中地也是高远。移好位置，我把拍高悬于头顶，紧盯着球落向前上方的击球点。

触球声干脆短促，球被钉在对面场的左后方。

他“啧”了一声，没说话，把球挑给我。

我发的前场球，他一贯挑至后场。跨步、反手。回球质量不高，但他大概不会杀球，我也就未曾忧心，只是留在偏后场的位置准备迎接他下一个高远。看到他球拍突然倾斜时，我猛然惊觉，立马向前冲去，但还是离落在前场的吊球差了一步。

“哈哈！”小屁孩的笑声大概是和球一起落的地，我抬头便见他高举着球拍朝场外的同学挥了挥，又转过身来斜了我一眼，“哼哼”两声。

“牛。”我故作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他得意地敛不住笑意：“那必须的。”

“但还只赢了一球。”

“胜利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冷水泼到小屁孩身上，都化成了水雾。没激怒他让我有点失望；但看到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又有些高兴。

接下来几球，我接发便是杀球，发球就诱导小屁孩挑高远进而跳杀。没有步伐基础，他即使能接到杀球也是手忙脚乱，回球质量不高，打不了持久战。

之后正式打比分，随着分数差距的拉大，小屁孩攥拍子的手越收越紧。我几次都担心他下一秒就把拍子砸过来。好在比赛结束，他也只是别过头去收了拍，招呼同学上场后便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旁边。

对面的小同学水平和小屁孩相近，我的打法温和了不少。每个球基本能打三四个来回。一场下来，我没怎么出汗。

“你上了，”我走向小屁孩，“我去买水。”

他拿出之前收好的拍，默默地走到球场。我尽量快步向外走，想着在他们打累前回来。篮球场和足球场的喊声此起彼伏，大道上反而人影稀疏，看到空旷的小卖部，我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在颜色各异的运动饮料前停住了步子，不过不清楚小屁孩喝不喝饮料，最后决定拿三瓶水。

跑回体育馆，在门口远远看到小屁孩聚精会神的身影，我下意识勾起嘴角：“小屁孩！”他转头瞥了我一眼，又很快转回去。

“要不休息一下？你同学都连续打了两场了。”我把水递给他俩。

“怎么不买冰水？”小屁孩刚说完“谢谢”，又紧跟了一句。

“剧烈运动完不能喝冰饮，”我想起之前听过的案例，“有新闻说某中学生打完球后喝冰水，没走几步路就猝死了。”

“我爸也跟我讲过这个。”小同学即刻附和道。

“知道了。”小屁孩嘟囔了一句后，开始把水往口里“吨吨吨”地送。

”慢点喝，谁跟你抢一样。”

把水放到一旁，小屁孩招呼我上场。

“不打正式局吧，我陪你练下接杀球。”

“嗯。“

场外的小同学看起来很累，整个人快摊在座位上了。要换他上场时他一个劲地摇头。最后的时间便都是我和小屁孩练球。

又打了一会，时间临近六点半，小同学说要回家了，就都收了拍。

“感觉怎么样？”

“还行，练到后面反应有变快一点。”

放学的大道上，我们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去小卖部吗？”我突然提议道。

小同学说要赶紧回家了，我便死皮赖脸地拉上小屁孩。

“陪我去吧小少爷，就看在我给你买了水的份上。”

小卖部很近，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搭小屁孩肩膀时就已经到了。其实我并没有买东西的想法，只是想借此支开急着回家的小同学，因此装模做样地绕了一圈后只拿了瓶饮料。

“这个外面也有卖啊，干嘛特意跑到小卖部买啊。”大概是小屁孩觉得不能白跑一趟，即使抱怨了一句也还是拿了瓶饮料。

“你喜欢喝营养快线？”

“咋了？”

“了解了。”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讶异。

出了校门，可能是没了话题，可能是在想我那句“了解了”，小屁孩一言不发。

“以后你打球都可以来找我。当个陪练也行。”我率先开了口。

“为啥，方便你虐我吗？”

“人就是在被虐中成长的嘛。而且我还能教你一些东西，像是杀球啊，步伐啊什么的。”

小屁孩没有即刻答复，显然在考虑。

“那你一般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侧过头看向我，好像下了决心。

“要不就晚饭的时候，打完刚好一起吃饭。”

“好吧。”

到了地铁站口，我拍了一下小屁孩的肩膀：“拜拜。”

“你不坐地铁啊？”

“我住宿的。”

“那你往这边走干嘛？”

“以后就是正式球友了，多聊会嘛。”

小屁孩又露出了讶异的眼神。

“那我走了，”刚走出几步，他转过身朝我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