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便当 第9章 暖冬

车子稳稳停在高铁站入口，钟胤率先下车，绕到后备箱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一看便价值不菲，一盒是顶级的红茶，另一盒是给长辈准备的保健礼盒，皆是精心挑选的体面物件。

陆暖跟着下来，瞥见那两盒东西，立刻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钟胤！你怎么还带礼物呀？也太见外了吧！”他伸手想把礼盒塞回后备箱，“你能来过年我爸妈就超开心了，不用带啦！”

钟胤按住他的手，指尖微凉的触感让陆暖顿了顿。他垂眸看着少年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什么也没说。

“哎呀，”陆暖不依不饶，却拗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看着他拎起两个礼盒，无奈道，“好吧好吧，下不为例啊！下次再来，可不许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钟胤没应声，算是默认。

两人走进高铁站，陆暖熟门熟路地领着钟胤过安检、找候车区，还不忘给他递上一瓶温热的牛奶：“喝点这个，三个小时的高铁呢，别渴着。”

钟胤接过，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淡淡的奶香在舌尖化开。

高铁上，陆暖靠窗坐着，兴奋地指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给钟胤看：“你看你看，那边是麦田，冬天看着光秃秃的，春天就绿油油的啦！还有那个水库，夏天好多人去钓鱼呢！”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路边的庄稼说到家乡的小吃，话多到像打开了话匣子。钟胤坐在旁边，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嗯”，目光却会不自觉地落在他的眼睛上，或是被他激动时微微晃动的发梢吸引。

三个小时的车程，在陆暖的碎碎念和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中，过得格外快。

走出高铁站时，天色已经擦黑，车站广场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年味十足。陆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翘首以盼的父母，立刻兴奋地挥手：“爸！妈！我回来啦！”

陆爸陆妈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陆妈一把拉住陆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暖暖，可算回来了！瘦没瘦？在外面吃得好不好？”

“妈，我好得很，还胖了两斤呢！”陆暖笑着，顺势把身边的钟胤拉过来，语气骄傲，“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钟胤！”

钟胤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许：“叔叔，阿姨，新年快乐。”他手里还拎着那两个礼盒，却没立刻递出去，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生人勿近的气场在面对长辈时，收敛了不少。

陆爸陆妈早就听儿子提起过这个“好朋友”，此刻见他长得挺拔周正，说话也礼貌，立刻热情起来。陆妈拉着钟胤的另一只手，语气亲昵：“哎呀，小钟是吧？快别站着了，一路辛苦啦！家里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呢！”

陆爸也笑着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就是说嘛！”陆暖立刻附和，瞪了钟胤一眼，“我都说让他别带了，他偏不听！”

钟胤没辩解，只是看着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被人这样毫无芥蒂地接纳，被裹挟在这样纯粹的热闹里，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走走走，回家！”陆妈拉着陆暖和钟胤，一边走一边絮叨，“我炖了鸡汤，还炸了丸子，小钟你第一次来，阿姨特意多做了几个菜，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陆暖跟在妈妈身边，叽叽喳喳地回应着，偶尔回头冲钟胤笑一笑，眼里满是“你看我没骗你吧”的得意。

钟胤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家三口的背影，听着耳边温暖的絮叨，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这个年，真的不一样了。

回到陆家时，客厅里早已暖意融融。红灯笼挂在阳台栏杆上，窗玻璃贴着烫金的福字，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饭菜香，混着鸡汤的鲜、酥肉的香，一下子就把年味拉满了。

陆妈把两人往沙发上让，转身就扎进厨房忙活：“你们先歇着，最后一个鱼马上就好！暖暖，给小钟倒杯热茶，拿点坚果吃！”

“知道啦！”陆暖应着，熟门熟路地跑去厨房找杯子，还不忘回头冲钟胤喊，“你随便坐，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钟胤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简单的布艺沙发，墙上挂着陆暖从小到大的照片，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水果，处处透着生活的烟火气，与他空旷的家截然不同，让人觉得格外安心。他依言坐下，刚接过陆暖递来的热茶，就见陆爸拿着一盘橘子走过来，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小钟，听暖暖说你在他们公司上班？平时工作忙不忙？”

“还好。”钟胤指尖捧着温热的茶杯，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不算太忙。”

“那就好，年轻人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陆爸是个憨厚的中年人，话不算多，却句句透着关心，“暖暖这孩子从小就傻呵呵的，在公司多亏你多照顾了。”

“爸！我才不傻呢！”陆暖端着一盘坚果过来，听到这话立刻反驳。

钟胤看着他反驳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说话。陆爸扒了一个橘子递给他“吃吧你就。”

陆暖下意识接过，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眼睛一亮，又拿起一瓣递给钟胤：“这个好甜！！你也吃！”

正说着，陆妈端着最后一盘红烧鱼出来，笑着喊：“开饭啦！都上桌！”

餐桌不大，却摆满了菜：金黄酥脆的炸酥肉、色泽红亮的腊肠、鲜香浓郁的鸡汤、外酥里嫩的红烧鱼，还有好几道清炒时蔬，满满当当一大桌，冒着腾腾的热气。

陆妈把鸡腿夹给陆暖，又给钟胤夹了一块酥肉：“小钟，尝尝阿姨做的酥肉，暖暖说你想吃这个，我特意多炸了点。”钟胤看过去，陆暖眼神躲闪，很明显是他想吃，钟胤没有揭穿他。

“谢谢阿姨。”钟胤接过，咬了一口，外酥里嫩，肉香混合着淡淡的椒盐味，意外地合胃口。

“好吃吧？”陆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期待，“我就说我妈做的酥肉是最好吃的！”

“好吃。”钟胤点头，难得多说了两个字。

饭桌上，陆妈不停给钟胤夹菜，嘴里絮叨着：“多吃点，看你这么瘦，肯定平时没好好吃饭。”陆爸则偶尔问两句钟胤的家乡和家人，钟胤都一一作答，语气平静，没有丝毫不耐烦。陆暖则像个小话痨，一边扒饭一边把公司的趣事又讲了一遍，从李哥的“拖拉机键盘”说到前台小姐姐收到的向日葵，说得绘声绘色，逗得陆爸陆妈直笑。

钟胤默默听着，偶尔夹一筷子菜，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落在陆暖身上。少年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不忘叽叽喳喳地说话，眼里满是鲜活的笑意。这样的场景，热闹、温暖，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团圆滋味。

吃到一半，陆妈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卧室拿了两个红包出来，一个塞进钟胤手里，一个被陆暖迅速抽走了，陆妈拍了一下陆暖的肩，“你这孩子！”转头对钟胤说：“小钟，第一次来家里，阿姨也没什么好给你的，正好过年，这个红包拿着，新年快乐！”

钟胤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推辞，却被陆暖按住手：“拿着吧！这是我妈的心意，过年就得要红包才吉利！”

“就是，拿着拿着！”陆爸也在一旁劝道，“图个好彩头！”

钟胤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红包，又看了看眼前一家三口真诚的笑脸，心里一暖，轻声说了句：“谢谢叔叔阿姨。”

饭后，陆暖拉着钟胤一起贴春联。他踩着小凳子，手里拿着浆糊，笨手笨脚地往门框上涂，一不小心涂多了，粘得手指都黏糊糊的。钟胤站在旁边，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春联，语气平淡：“我来。”

他身形高挑，不用踩凳子就能轻松够到门框，动作从容又利落，很快就把春联贴得整整齐齐。陆暖站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是崇拜：“钟胤，你也太厉害了吧！贴得又快又好！”

钟胤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他粘满浆糊的手指，去屋里拿了纸巾，递了过去。

陆暖嘿嘿一笑，接过纸巾擦手，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钟胤往院子里跑：“走！我带你看烟花！每年三十晚上，隔壁村都会放烟花，特别好看！”

院子的风有点凉，陆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指着远处的天空：“你看，快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道绚烂的烟花就冲上夜空，在黑色的幕布上炸开，化作漫天星火。紧接着，更多的烟花接连绽放，红的、黄的、紫的、绿的，照亮了整片天空，也照亮了少年仰起的笑脸。

陆暖看得兴奋，忍不住拍手叫好，转头却发现钟胤正看着他。烟花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流转，平日里清冷的气场似乎消散了不少，多了几分柔和。

“好看吧？”陆暖笑着问。

“嗯。”钟胤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声音轻得像风，“好看。”

他说的是烟花，又好像不止是烟花。

陆暖没察觉，只是笑着转过头，继续欣赏烟花。晚风拂过，带着烟花散去后淡淡的火药味，身边是温暖的人，眼前是绚烂的景，这个除夕夜，没有孤单，没有清冷，只有满溢的暖意和烟火气，悄悄在两人心间，种下了一颗名为“牵挂”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