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船猛地撞上冰山,瞬间崩塌、消散在海面。
我望着法庭的天花板,忽然笑出声,声音里裹着碎冰似的冷:“是的,我恨你……”
诺亚浅绿色的眼眸从上方压下来,我背靠着审讯椅,突然“噗嗤”笑出声:“死得好……”
大堂骤然死寂,可我毫不在意,或者说,我根本没听见那片安静。
我的眼里只剩诺亚,只剩他那双浸满审视的眼睛。
我轻轻拍着腕上的锁铐,金属碰撞声一下下敲在空气里,一字一句念道:“我会在你睡着时悄悄走近,就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不过我和她不同——我会把刀,狠狠插进你的心脏……”
法庭的记录仪闪着腥红色的光点,沉默地、一字不落地记录着我的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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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槌落下的声响,像撞碎冰山的余音,在空旷的大堂里荡了很久。
审判长推了推眼镜,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每个角落,字字清晰得刺耳:“被告人米诺兰·来顿,犯故意杀人罪,致船上百余名船员死亡;犯危害公共安全罪,破坏航行船只核心部件,其行为已触犯《海洋刑法典》第121条、第187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且无任何法定从轻或减轻处罚情节,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盯着审判长胸前的徽章,忽然觉得那金色的纹路很像诺亚浅绿眼眸里的光。旁边的法警上前,扯住我腕上的锁铐,金属摩擦声打断了我的走神。
他们把我押出法庭时,我回头望了一眼,诺亚的身影早没了踪迹,只有那台记录仪还亮着腥红点,像嵌在墙上的血痣。
洁白的走廊没有窗,我却看见远处的船影在浪里晃,忽然想起审判长念的法条——那些文字写得再严谨,也没说过,被当作“容器”的实验体,算不算“人”。
法警押着我走出时,咸湿的海风瞬间裹住了我。
执行地就在海边,黑色的礁石浸在浪里。夕阳把海面染成血红色,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礁石后走出来,步伐缓慢,手里的枪在光下泛着冷光。
唐戎,我曾经的室友。
“是你。”我笑了笑,腕上的锁铐在礁石上磕出轻响,“他们倒是会找人。”
唐戎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近,海风掀动他的制服衣领,露出我们以前一起纹的、代表“海”的图腾。
他举起枪,枪口对准我的胸口,指尖却在微微发抖——我记得他以前杀人不眨眼,怎么现在却反而发抖了?
“为什么不说话?”我往前凑了凑,浪水打湿我的裤脚,“是因为室友的情分,还是因为知道我没杀那些人?”
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罪名已定,我只是执行命令。”
话音刚落,枪声在海边炸开,震得浪水都顿了一下。胸口传来剧痛,温热的血顺着衣摆往下淌,滴在礁石上,很快被海浪冲散。
我踉跄着往后倒,唐戎却上前一步,抬脚抵住我的后背,狠狠往下一踢——
身体失重的瞬间,我看见他别过脸,指缝里漏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我,胸口的伤口在咸水里疼得更厉害,可我却忽然觉得轻松——那些法条、审判、诺亚的眼睛,终于要被这片海埋住了。
浪头一卷,我往深海沉去,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唐戎站在礁石上的身影,像一尊孤独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