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被智能雾化玻璃过滤成柔和的漫射光,洒在极致简约的室内。空间以黑白灰为主调,线条冷硬,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精准地待在它应在的位置,如同精密仪器内部的构件,秩序井然,纤尘不染。这里是李智宇的绝对领域,一个将外部世界的喧嚣与纷争彻底隔绝的堡垒。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雪松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气息,后者是金旼炡带来的香薰味道,悄然融入了这片原本纯粹属于他的冷冽空间。
李智宇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他身着定制的白色衬衫,袖口处,一枚铂金雪花造型袖扣折射出微光,旁边不起眼处绣着精致的“J.Y.L”字母。他手中拿着一支派克世纪钢笔,黑色笔身沉稳内敛,正听着尹室长通过加密线路进行的晨间汇报。
“……美国那边的专利纠纷,听证会结果已定,我们占据了绝对主动。会长(李在镕)对此非常满意,示意后续可由您全权处理。”尹室长的声音平稳无波,“另外,富真社长关于济州岛综合度假村引入外部资本的计划,已被战略规划部依据您的意见要求重新评估,暂时搁置。”
李智宇眼神未动,只是指尖在钢笔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表示知晓。李富真,他的姑姑,新罗酒店的掌门人,从未停止过在集团内部扩张影响力的尝试。这次挫败,不过是又一次精准的“敲打”,让她明白,谁才是未来真正的掌舵者。至于另一位姑姑李叙显和她丈夫金载烈掌管的服装、广告业务,近期也因为预算问题被他施压,虽然后来他小幅松动了口子,但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足以让他们保持暂时的安静。
“还有,室长,”尹室长稍作停顿,声音压低了些,“昨日,D社那边试图放出关于您和Winterxi的模糊照片,已经被拦截并妥善处理。消息源是某个小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想借机炒作,已经警告过了。”
李智宇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处理干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任何试图将旼炡卷入舆论漩涡的行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扼杀。
“是。”尹室长领命,随即结束了通话。
李智宇转过身,目光掠过客厅一隅。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边几上,放着一个画着雪花和字母“W”的粗糙陶土杯,里面插着一支铂金自动铅笔。旁边是一个雪花封面的乐谱本,被一座冰山造型的青铜镇纸稳稳压住。墙壁上,甚至悄然出现了一小片拍立得照片墙,记录着一些模糊的、私密的瞬间——日本旅行时并肩看烟火的背影,汉江边十指紧扣的剪影,以及一张他清晨沉睡时,被旼炡偷偷拍下的侧脸。
这些痕迹,如同冰雪覆盖的火山下涌动的暖流,无声地宣告着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的领域,正在被温柔而坚定地渗透。
此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金旼炡走了出来,穿着舒适的浅灰色羊绒开衫,素颜清丽,带着刚醒的慵懒。她看到站在窗边的李智宇,脚步微微一顿。无论多少次,面对这个如同冰山般威严的男人,她内心深处仍会泛起一丝微妙的敬畏,以及随之而来的、日益坚定的安心。
“醒了?”李智宇走向她,声音比刚才对尹室长时柔和了半分。他自然地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翘起的发梢。动作熟稔而克制。
“嗯。”旼炡点头,抬眼看到他衬衫袖口那枚熟悉的雪花袖扣,还有他指间那枚Graff铂金对戒,铺镶的钻石在光线下流转着低调的光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因为行程需要,那枚属于她的、主钻闪耀的对戒被她小心收在了私人收藏盒里,只在私下佩戴。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走向开放式中岛,拿起张秀雅秘书提前准备好的、温度恰好的手冲咖啡,抿了一口。张秘书心思细腻,早已察觉到公寓里另一位主人的生活习惯,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准备好一切。
“上午去公司练习,下午有个Ralph Lauren代言相关的拍摄会议。”旼炡走到中岛边,拿起那个专属她的陶土杯,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她语气平静,带着她特有的清醒和分寸感。她深知自己与这个男人所处的世界隔着巨大的鸿沟,从不越界索求,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道路上努力。Ralph Lauren的全球代言,以及最近与母亲林世玲牵线的尚美巴黎负责人的非正式会面,都让她在努力寻求某种平等感,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李智宇看着她,目光深邃。他欣赏的,正是她这份“懂事式独立”下的坚韧内核。他抬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小巧的铂金雪花耳钉,是他送的礼物之一。“很好。”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他式的肯定。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平板,快速浏览着财经新闻。FKI(全国经济人联合会)大厦今日有重要论坛,但他已将行程推后。屏幕上恰好闪过一条关于他与金东官(韩华集团长子)家族合作的短讯。他想起昨晚李智皓兴奋地打来的电话,说在赛车场和韩华家的次子金东学起了冲突,语气里满是“我哥会给我撑腰”的得意。李智宇对此不置可否,智皓的随性妄为有时需要敲打,但金东学……他眼神微冷,金东官自然会管教他那个不知轻重的弟弟。
“智皓昨晚……”旼炡也想起了这件事,略带询问地看向他。
“小事。”李智宇打断她,语气平淡,“东官会处理。”他顿了顿,看向她,“晚上,元珠从芝加哥回来了,智皓也会来,一起吃饭?”
这是在询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但旼炡已经习惯了这种表达方式。她知道,这是他把她纳入他核心圈子的方式。李元珠的开朗支持和李智皓的插科打诨,都是她在这段关系中感受到的珍贵暖意。
“好。”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放下平板,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雪松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压迫感袭来,旼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里,仿佛在确认什么。片刻后,他极轻地碰了碰她的唇角,一个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接触,却带着他特有的、内敛到极致的亲昵。
“我让尹室长安排车。”他直起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只是错觉。
旼炡看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陶土杯壁。内心的波澜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植于心的安定。她走到那面拍立得照片墙前,看着那张他沉睡的侧脸,那是他罕见卸下所有防备的时刻,也是他允许她进入他内心最柔软之地的证明。
她想起不久前,在梁山老家,他与自己父母那顿略显拘谨却真诚的家常晚餐,以及他给出的那句承诺:“我会尽我所能让她安心。”也想起在财经专访中,他罕见地提及“稳定和令人安心的私人关系”是他“宁静”的来源。
几天后的午后,首尔城北洞,韩华集团会长金升渊的私宅书房内,气氛有些凝滞。
金东官,韩华集团的长子,未来的继承人,面色沉静地坐在沙发上,与李智宇有几分相似的沉稳气质,但眼神更显温和一些。他看着站在面前,有些不服气的二弟金东学。
“在赛车场和三星家的李智皓起冲突?”金东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长兄的威严,“东学,你的脑子是被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坏了吗?”
金东学梗着脖子:“哥,是他先挑衅!炫耀他哥新送的杜卡迪……”
“那又怎样?”金东官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李智皓是什么人?他是李在镕会长的次子,但他更是李智宇副会长唯一的亲弟弟,是被李家上下,尤其是那位老太太(洪罗喜)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蛋。你和他冲突,是想让父亲在金升渊会长面前难堪,还是想让我和李智宇副会长的合作项目横生枝节?”
旁边,年纪更轻的三弟金东敏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语气带着幸灾乐祸:“二哥,你这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跟李智皓那种混世魔王较真,赢了没好处,输了更丢人。我看你是忘了上次在济州岛,李副会长是怎么不动声色就让姑父(金载烈)吃了哑巴亏的。跟他弟弟斗气?愚蠢。”
金东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金东官懒得再看他,挥挥手:“出去。禁足一周,好好想想什么叫‘大局为重’。” 他转头看向金东敏,眼神警告,“你也一样,管好你自己和那些小偶像的绯闻,别给家里惹麻烦。”
金东敏耸耸肩,不以为意,但也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汉南洞的HIGH-IVY公寓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李智皓大大咧咧地瘫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游戏手柄,对着屏幕上激战的赛车游戏大呼小叫。他刚刚结束与YG那边几个朋友的聚会,心情正好。
“哥!你看到没?金东学那小子,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他抽空对着刚从书房处理完邮件出来的李智宇嚷嚷,语气里满是得意,“还是你送我的那辆杜卡迪给力!”
李智宇没接他的话茬,走到中岛边倒了杯冰水,目光扫过弟弟身上那套崭新的Alpinestars骑行服,语气平淡:“玩可以,注意安全。别再惹出类似上次和记者的小摩擦,尹室长处理起来也费神。”
“知道啦知道啦。”李智皓敷衍地应着,眼睛还盯着屏幕,“我心里有数。对了,旼炡姐呢?晚上不是约了元珠一起吃饭吗?”
“她下午有拍摄会议,结束直接过去。”李智宇喝了口水,腕间的铂金雪花造型腕表闪过冷光。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忽然道:“我约了东官下午打球。”
李智皓瞬间暂停了游戏,扭过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因为我的事?哥你要帮我出头?”
李智宇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你想多了。正常商务交流。”他顿了顿,补充道,“韩华在生物制剂领域有些资源,可以聊聊。”
李智皓“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反正哥你出手,肯定没问题!”在他心里,兄长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李智宇不再理他,拿起手机,加密频道里有一条未读讯息,来自 @winter_nara,是一张照片——徕卡M11拍摄的,**公司练习室外天空的一角,一朵云形状有些像雪花。没有配文。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锁屏——屏幕上,是两人在日本旅行时,一张模糊的拍立得合照,他罕见地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旼炡靠在他肩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首尔近郊的一家高级私人俱乐部网球场。
李智宇和金东官换好了运动服,正在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单打。球拍击球的声音清脆有力,在空旷的场地上回响。两人都不是专业选手,但动作间透出的专注和策略性,与他们在商场的博弈如出一辙。
一局结束,两人走到场边休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毛巾和饮用水。
“智皓性子跳脱,给你添麻烦了。”李智宇用毛巾擦了擦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金东官笑了笑,带着理解:“哪里,东学也是冲动。年轻人,难免气盛。我已经训过他了,禁足反省。”他话锋一转,自然地切入正题,“听说三星生物制剂这边,下一步有意向欧洲市场扩张?我们在那边有些渠道,或许可以合作。”
李智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目光平静:“具体的方案,可以让下面的团队先接触一下。欧洲监管严格,需要谨慎。”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这是自然。”金东官点头,心里明镜似的。这次打球,与其说是为弟弟们调解,不如说是两家继承人一次心照不宣的非正式会晤。李智宇愿意来,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他想起父亲金升渊的叮嘱——紧跟李智宇的步伐,这位年轻的副会长手段和能力都远超同辈。
“听说,李富真社长那边的济州岛项目,最近不太顺利?”金东官状似无意地提起。
李智宇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眼神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姑姑的想法有时过于理想化。引入外部资本固然能分担风险,但也容易稀释控制权。集团的核心资产,必须保持绝对主导。”他几句话,轻描淡写地解释了项目搁置的原因,也再次强调了自身的权威。
金东官心中凛然。李家内部的斗争,远比外界看到的要激烈。李富真、李叙显,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但在李在镕的全力支持下,李智宇的地位正变得越来越稳固。他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友,在这种层面的博弈中,确实渺小得不值一提,但金东官敏锐地察觉到,李智宇近半年来,身上那股过于冷硬的棱角似乎柔和了细微的一丝,尤其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这或许无关大局,但值得留意。
又打了一局,两人默契地结束了运动,各自去淋浴更衣。
晚上,清潭洞一家隐秘性极佳的韩定食餐厅包厢。
李智宇和金旼炡到的时候,李元珠和李智皓已经在了。元珠一看到旼炡,就开心地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欧尼!好久不见,你又瘦了!是不是我哥又逼你吃那些没味道的健康餐了?”
旼炡被她的活泼感染,清冷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没有,智宇欧巴他……其实不太管我这些。”她下意识地用了敬语,随即又觉得在元珠和智皓面前似乎有些生分,微微抿了抿唇。
李智宇脱下西装外套,尹室长自然地上前接过挂好。他里面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的雪花袖扣和指间的对戒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清晰。他听到旼炡的话,没什么表示,只是走到主位坐下,对李智皓说:“点菜。”
李智皓立刻拿起菜单,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招牌菜,还不忘询问旼炡:“旼炡姐,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这家参鸡汤很出名。”
“我都可以的。”旼炡轻声应道,在李智宇旁边的位置坐下。她能感觉到他运动后身上残留的淡淡须后水气息,混合着雪松的冷调,让她心安。
席间,大多是李元珠和李智皓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各自的见闻——元珠在芝加哥的趣事,智皓和娱乐圈朋友们的八卦。李智宇很少插话,只是偶尔在李智皓说得过于离谱时,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便会立刻收敛几分。
旼炡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回应元珠的问题。她看着这看似平常的一幕,内心有些微澜。几个月前,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和李智宇的家人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李元珠毫无架子的亲近,李智皓虽然跳脱但释放的善意,都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被接纳的温暖。她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身边这个男人默许甚至主导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李智宇,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她想起下午他去看她拍摄会议结束时,在车上,他看似无意地问起她Ralph Lauren合约的细节,以及后续与Chaumet接触的意向。他没有多说,但她明白,他在用他的方式关注着她的职业发展,为她铺路,却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独立自强”的公众形象和内心自尊。
“旼炡欧尼,”李元珠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下周末我们去看画展吧?妈妈说有个不错的展,她让我们一起去。”
旼炡看向李智宇,他正拿起餐巾擦手,仿佛没听到这边的对话,但也没有出言反对。
“好。”旼炡对元珠笑了笑,心里那点微澜渐渐平复,化作更坚定的暖流。她知道,林世玲女士的邀请,是另一种形式的认可。这条路依然漫长且布满荆棘,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走。冰山之下,她这片雪花,正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并试图用自身的微光,去温暖那片亘古的寒冷。
李智宇放下餐巾,目光掠过旼炡带着浅笑的侧脸,和她耳垂上那枚闪烁的雪花耳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自然地放回桌下,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轻轻覆上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旼炡微微一怔,随即,纤细的手指在他温热的掌心下,轻轻回握了一下。
无声,却胜过于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