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区的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和油污味,吹得人皮肤发黏。与废弃仓库区的死寂不同,这里即便在深夜,也潜藏着一种忙碌而混乱的活力,只是今夜,这活力里掺进了致命的危险。
黑色的车队无声地滑入预定位置,隐藏在巨大的集装箱阴影之后。沈知白推门下车,海风立刻灌满她的外套。萧沉舟紧随其后,递给她一个微型耳麦和一件轻便的防弹背心。
“沈医生,计划?”萧沉舟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冷静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方才病房里她那冷静到骇人的一幕,已然赢得了这位冷面护卫彻底的认可。
沈知白快速穿上背心,目光锐利地扫过不远处那个亮着微弱灯光的调度室——根据死士的供述和谢临渊之前的情报,那批足以毁灭所有证据的炸药,很可能就存放在那里,等待最后的指令。
“兵分两路。”沈知白语速极快,头脑异常清晰,“你带大部分人,从正面和侧翼制造混乱,吸引火力,动静越大越好。我带一个小队,从后面的通风管道潜入,目标是找到并拆除炸药,拿到最后的账本。”
萧沉舟皱眉:“太危险!通风管道情况不明,而且……”
“这是最快也是最出其不意的方式。”沈知白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谢桓的人注意力被你们吸引,不会想到我们会从那种地方进去。必须赶在他们狗急跳墙之前控制住炸药!”
她顿了顿,看向萧沉舟:“相信我。处理‘危险物品’,我比你在行。”她指的是那些药剂,也是指她作为医生面对危机时的冷静。
萧沉舟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笃定,最终重重点头:“好。保持通讯畅通。如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
行动开始。
正面,巨大的撞击声和故意的枪声骤然响起,伴随着萧沉舟等人刻意放大的呵斥和打斗声,瞬间将码头一角的宁静撕碎。调度室周围的阴影里,立刻涌出不少黑影,枪火闪烁,混乱顿生。
与此同时,沈知白带着三名身手矫健的队员,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绕到调度室后方。一个狭窄锈蚀的通风口被强行撬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我先进。”沈知白没有任何犹豫,接过队员递来的小手电,咬在嘴里,率先钻了进去。通道狭窄逼仄,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进,冰冷的金属摩擦着她的手臂。身后三名队员依次跟上。
管道内部错综复杂,但沈知白凭借着之前强记下来的建筑结构图,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向感,艰难却准确地朝着核心区域爬去。耳麦里传来外面激烈的交火声和萧沉舟简洁的指令声,更衬得管道内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快了,就快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人声。是一个通风口的百叶窗。沈知白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下面正是调度室的核心区域!几个男人正围在一个打开的沉重金属箱前,箱子里赫然是排列整齐的块状炸药和□□!一个人正拿着手机,似乎在等待最后的指令。
“老板……这边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炸药是不是现在……”那人对着电话焦急地请示。
不能再等了!
沈知白对身后队员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人立刻拿出一个小型爆破装置,贴在通风口连接处。
“三、二、一!”
微弱的爆炸声被外面的枪声完美掩盖。通风口盖板被炸开!
“什么人?!”下面的人惊觉抬头。
沈知白如同猎豹般率先跃下,人在空中,手中已多了两枚烟雾弹,精准地砸在地上!
“噗——”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房间,遮挡了所有视线。
“咳咳!挡住他们!”
“保护炸药!”
惊怒的吼声、咳嗽声、盲目开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沈知白落地翻滚,凭借记忆和烟雾的掩护,直扑那个装着炸药的金属箱!她的目标明确——拆除起爆装置!
一名歹徒察觉到她的意图,吼叫着扑过来!沈知白侧身躲过挥来的匕首,另一只手极其刁钻地一探一扣,精准地击打在对方手腕的麻筋上!匕首当啷落地!同时,她屈膝狠狠顶在对方腹部!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久违了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本能!
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她已扑到炸药箱前。手电光快速扫过复杂的线路,她的目光冷静如冰,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剪断哪根?红线?蓝线?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显然萧沉舟他们正在突破!
“快点!引爆!快引爆!”烟雾中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喊!
来不及细想了!
沈知白目光一凝,看准了主电源线和□□之间的连接处,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特制的陶瓷小刀(萧沉舟给的),用尽全力狠狠割了下去!
“滋啦——”一阵电火花爆起!
整个炸药的指示灯瞬间熄灭!
成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砰!”调度室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萧沉舟带着人冲了进来,枪口瞬间控制了场内所有负隅顽抗的歹徒。
烟雾渐渐散去。
沈知白还半跪在炸药箱旁,手里紧紧攥着那柄陶瓷刀,微微喘息着,额角沾着灰尘和汗水。在她脚下,是已然失效的、足以将方圆百米夷为平地的危险品。
萧沉舟快步上前,目光快速扫过现场,确认安全后,看向沈知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敬佩。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厉害。”
沈知白站起身,将小刀递还给他,目光却落在房间角落的一个保险柜上。
“账本应该在那里。”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胜利后的松弛。
萧沉舟立刻让人处理保险柜。
沈知白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码头的战斗似乎已经平息,远处海平面尽头,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
天,快亮了。
她按住耳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谢临渊,”她轻声说,仿佛他就在耳边,“码头……搞定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沈知白以为信号中断了。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的、悠长的呼气声。
接着,是他低哑得几乎破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嗯。”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