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数与渐进线 第2章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夏北秋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这么对自己说话。

从出生到现在，她顺风顺水，家里面都将她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你……”

面对柳亦涵一副满不在乎却又一脸诚恳的样子，她气的用手指着她，半天也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怎么了？这只是一句夸赞啊！”

柳亦涵故作惊讶的摸了摸下巴，

“对了，我妈妈从小告诉我，见到别人要问好，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不能用手指着别人说话……”

她莞尔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现在我才知道，可能有些人是没有妈妈教的……”

她向气的直瞪眼睛的夏北秋伸出一只手：

“幸会，我叫柳亦涵，柳絮的柳，包涵的涵。”

“你等着！”

夏北秋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然后气的一跺脚转身走远。

“行啊，那我等着，期待！”

柳亦涵还不忘向她挥了挥手，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

“她还挺可爱的，像我们家那只炸了毛的猫……”

“你可别得罪她了，她是我们班班长，叫夏北秋。”

“嗯，名字挺好听。”

柳亦涵显然没有抓到许终的重点。

“她就是这个性子，但是很讨班主任喜欢，而且你也小心一点，听说她喜欢祁珩。”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啊？”

许终实在憋不下去了，

“惹了她，你没好果子吃的！”

“那又怎么样？谁怕谁啊？我不信她的数学成绩能考得比我好！”

许终：“……”

很好，又一次无法沟通……

“她家境好，成绩好，那个脾气很正常吧？”

许终的目光死死盯在一道数学题上，看似心不在焉的解释。

“那我家境、成绩也很好，是不是我也能目中无人的到处咬人？”

她盯着许终迟疑不决的笔尖，停顿半晌，见他迟迟没有落笔，一把夺了过来，开始在试卷上刷刷点点：

“移项，通分，化简……这都不会，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一窍未通，没想到你是一窍不通！唉，不是我说，这可是高一的题啊，最基本的代数！到时候平几（平面几何）立几（立体几何）一上，你活该狗带( Go die)！”

柳亦涵说话时像机关枪一样，许终想，和英语老师有得一拼。

“看这里……变号！变符号！你是上课时神游去了吗？一点没听啊！还有这里，奇变偶不变——“

许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接话：“符号看象限！”

“这不是记得挺牢的吗？那你看啊！你画图看啊！”

柳亦涵一把将笔又塞回许终手上，直直的盯了他半天，然后哀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画图啊！看着我干什么？数形结合！”

许终手上的笔终于落在了答题卡上，磕磕绊绊的画出函数轴。

柳亦涵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手表，做出一个“你放过我”的手势：

“求求了，大师，你让我缓一缓……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旧病复发。”

“什么病？”

“胃癌！”

柳亦涵丢下试卷，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蹦跳着跑开，

“你自己琢磨琢磨，下午大课间带着棒棒糖来找我！咱们继续！”

许终看了看柳亦涵在草稿纸上留下的整齐而又清秀的字迹，抬起头，女生在埋头刷题的同学之间开怀地笑，如灵巧的小鹿一般穿过课桌间的过道。

她整个人沐浴在和照的光线里，好像阳光独独偏爱她似的……

“得了吧。”

他小声嘀咕，

“怎么可能？我宁愿相信老班的地中海重新长出头发……”

“喂，你说什么呢？”

同桌宋景山将试卷折起来，扔到包里，

“看那女生吗？你还别说，她还是挺好看的……唉，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你……”

“滚吧！”

许终难得的爆了粗。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劝你一句，她的脾气看上去真不太好……”

见许终仍然瞪着他，宋景山两手一摊，“啪”的合上了参考书，

“还有，你打扰到我看题了！”

许终懒得再理他，心一横，眼一闭，再一次一头扎进数学的北冰洋。这感觉……透心凉……

“你是新来的，估计不懂我们高三（7)班的规矩。”

似乎是被旁边飞快翻书的柳亦涵打扰了，祁珩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却不轻不重，

“刚才老师也说了，离高考没几天了，不能浮躁，入室即静，我是班长，有义务提醒你，再说，你也是要高考的，现在的时间都要花在刀刃上。”

柳亦涵抬起眼睛腊了一眼，继续翻她的书，

“所以呢？要安静如鸡，奋笔疾书，悬梁刺股？这里是学校，又不是监狱，而且现在是下课时间，放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祁珩的眉头皱起来：

“可是你打扰到了其他同学，包括我，你不想学，其他人还要学呢，这么不上进，难怪要休学。”

如同根本没听到一样，柳亦涵自顾自地翻着书页。祁珩略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以为她认了，不料女生翻到一页，重重一拍，像是感叹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啊，终于找到了！”

她把如英汉大词典一样厚的书往祁珩那儿一推，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极为诚恳：

“费马大定理的三种不同推证法，这第三种我有点不明白，班长，您给我讲一讲呗？”

祁衍的目光愣愣地定在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笔迹间，停频半响，一脸黑线的干咳一声，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上课铃适时的响起。

柳亦涵将书抽了回来，眯着眼睛打量他，刚想在说什么，就见英语老师踩着细高跟气势汹汹走进班里，重重的将一沓试卷拍在讲台上：

有人朦朦胧胧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埋下头去。

柳亦涵将书塞进课桌里，目光却落在英语老师泛着光的金丝眼镜框上，如同想起什么似的，她勾了勾唇角。

“看我干嘛？这么闲吗？来，这节课考试！”

英语老师的眼神像正在寻找猎物的鹰隼，盯到她的身上，如同要将她射穿一般。

柳亦涵没有低下头，只是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白色的试卷从前往后汹涌而来，落到了教室的每一张课桌上。

柳亦涵往后传试卷的时候，突然看到坐在斜后方的许终，挺着脊背，手上握着笔，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就像一棵树一样。

下午的时候，柳亦涵并没有成功地得到三根棒棒糖，原因是中午时被喊进了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幸运地得到了在高三年级动员会上发言检讨的机会。

办公室里，地中海的老班，瞪着眼睛敲桌子：

“第1天来就不遵守纪律，我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但是你也是要参加高考的，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我没影响啊？”

柳亦涵坐在凳子上，见班主任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就喝，喝完了满不在乎的咂嘴：

“你这个茶有点淡……”

班主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这是我给自己倒的茶。”

“对不起，那您再重新倒吧，要不要我帮您去洗洗杯子？”

班主任再次无语。

“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是你下课就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看书，刷刷题，不要满教室的交朋友，你是在学校学习的，不是来交际的！”

“嗯，可是我一天在学校待14个小时，除去睡觉的时间，剩下的时间所剩无几。”

班主任再一次无话可说，最后将一沓纸拍在桌子上，下了硬招：

“今天下午刚好有个高三动员大会，你上去做检讨！”

“我犯什么错了吗？”

“你……”

班主任话还没完，柳亦涵就一脸的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我用了您的茶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多浪费大家时间啊，我明天给您带个新的不就行了。”

“重点不是这个！”

班主任的一张老脸都黑了，

“重点是你在学校没有认真学习，打扰同学，败坏了班级的风气！”

“知道了，班主任您消消气，生气会长皱纹掉头发的。”

柳亦涵说完转身就走，走出门外没几步又折返回来，礼貌的笑了笑，顺手关上了门。

“这孩子，这个脾气要好好磨磨……”

班主任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口茶，语文老师在旁边笑着看完了整个过程：

“的确挺有个性的。”

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声音如同沐浴了和煦的阳光一般温柔，

“但这孩子我喜欢，比起班上的那些死气沉沉的，要好多了！”

“这脾气？”

班主任无奈的苦笑，

“别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也别这么说。”

语文老师拿起教案，向门外走去，

“这女生也挺可怜的，多笑笑，挺好……”

“从办公室回来了？”

柳亦涵回到教室，同桌祁珩抬起头，难得的主动跟她讲话。

“怎么了？”

柳亦涵回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见到她这副表情，祁珩的眉头皱了皱：

“老师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啊，让我下午在全校大会的时候做个检讨。”

“那……”

柳亦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上去讲个话吗？区区小事，连草稿都不用打……”

“班主任没有让你写检讨书？”

“当然让，不过不写的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出口成章不是一件好事？”

“你难道还以此为荣啊？”

“多好的机会，这怎么能算得上是惩罚呢？明明是社交的大好时机啊！”

“真不要脸……”

祁珩啪地合上的书，第N次觉得跟她无法沟通。

“人活一世，开开心心就行了，脸皮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吗？能当饭吃吗？”

柳亦涵一脸的满不在乎，说到这儿眼珠子一转，换了另外一种语气，

“也是唉，像你们这种人，没有有趣的灵魂，只能靠不太好看的皮囊，脸皮还是有点用的……”

“彼此彼此。”

“我长得可比你好看，灵魂也比你有趣多了，到最后啊，不但有趣的灵魂觉得你俗，而且好看的皮囊觉得你丑……”

祁珩愤愤的转过头去，懒得再理她，只是手中的笔握的很紧，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