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衫 第41章 第 41 章

昏暗的室内，西装革履的男人依旧跷着二郎腿，他的双手不可自由而动，却依旧高傲。如果用一种动物形容那就黑色的天鹅，他不愿低头，即使扭断脖颈。

“尹总还有要交代的吗？”尹匀凡在灯光的照射下没有说话。

“董事会的成员们该说的都说了，您真的不再想想？现在是给你机会。”长条的桌子，用刺眼的光芒分割开出黑暗。尹匀凡身上的这股劲儿让人难以捉摸，上面已经下了命令，这是真的收网了。

良久的沉默，工作人员决定停止这次询问。当他们起身快要离开的时候，尹匀凡突然开口。

“作为我的手下，林川可以直接越级汇报，很多事我并不知情，你们不问问他吗？”刺眼的光芒下尹匀凡蔑视地抬眼，似乎在表示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光芒，反而享受。

这样的线索流出，自然是有响应的。

还在纠结如何见上一面的林川，就这样被带走了。

那边施工现场坠楼案被建工集团利用吵得沸沸扬扬，洛煋感冒刚好了一点又上了火。反而是洛然在家骂骂咧咧，就是要不干了冷处理。

洛煋靠在沙发上，看着洛然在客厅走来走去，晃悠得他又晕又烦。

“然然，你再晃，我吐了。”

洛然一屁股坐在洛煋身边，“不晃悠就不晃悠呗。”

“让会计算账，比保险的金额多给三百万，孩子安排上学到他读博士，老婆安排工作到退休。”

“哥，”洛然打断他，“哥，不是我···我们的员工。”

“你再说一遍！”现在轮到洛煋要气炸了，“到底怎么回事？！”

“得特么问管乐，这个贱种！草！”洛然现在的脾气就像崔大威，他恨不得亲手宰了管乐。

“管乐在里头？”

“嗯，里头一直在审他，已经确定‘泄露项目信息’了。”

“他就这么恨我······”洛煋不明白，一个员工到底因为什么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是他最为看重的前途、是他谋生的筷子碗、是他十年寒窗熬过的青春，洛煋想不通。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把手边的茶具都砸了。瓷器清脆的声响，突然吓了洛然一跳，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哥这样。

洛煋搞不懂，不说是知遇之恩，至少在工作的层面是彼此可以配合的，工作，说特么人话不就行了！要钱，给！要安全感，签合同、买超出社会份额的保险，买房子也资助，洛煋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让他愿意拿自己的未来来搞自己。

两败俱伤为了些什么！？

“蠢货！畜生！”这是洛煋嘴里最为难听的脏话。他深深地叹气。刘婶也觉察出今天的洛煋和每天不同，她安静地打扫地面的茶具碎片。

洛煋望着一地的碎瓷片，他的脑袋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关联······千万不要······

“给里头知会一声，下午我过去看看，”洛煋顿了顿，“对了，让他们安排点人保护一下林川。”

“好，我来做。”洛然从客厅走向工作台，洛煋自顾自地吸起了香烟。此刻洛煋目眦欲裂。他要让这些情绪和神经都安静下来。

一支香烟还没有吸完，洛然神色慌张地从工作台走出来，“哥，林川也给带走了。”

洛煋，用手指硬生生地掐灭了香烟。

“人在哪？！”

真是自作聪明的男人，什么特么的狗屁男人啊？！

洛煋在心里骂着自己，真可笑，折腾这么大一圈，又搞七搞八的鬼名堂，最后呢？爱人特么直接让人家给害了，还真是绝对安全了呢！

废物！连废物都不如！

洛然不能放任他哥这个状态开车去找人，他抢先一步，拿起车钥匙。

“哥，我陪你，我开车你放心。”

“开备用车。”洛然赶快换了车钥匙，疾步出门，他甚至只是穿着大裤衩子和奶油白的真丝睡衣，脚上更是大拖鞋。

洛然发动车子，洛煋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紧接着就是车子的疾驰。洛煋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抽搐着跳动，从愤怒转由自责、担心、焦虑，巨大的情感落差像是滚热的油锅，时时刻刻烹饪着洛煋的心。

怎么办，他自己一个人在里头，要是受伤了怎么办，用不用苏毓跟着呢？

洛煋的手开始颤抖，他努力从口袋摸出手机，可这颤颤巍巍的手就是拿不住，手机一而再，再而三的脱落。洛煋的耐性彻底消磨殆尽，他在能拾起手机的瞬间，狠狠将手机砸下去。

一次、两次、

一次、两次、

一次······

洛然发现了洛煋的不对劲，他大声叫喊着哥，企图平复他的焦灼。洛煋猛地扭过头看着洛然，然后泪流满面。

洛煋哭了。

他察觉到自己在情感里的无能，可他是不允许自己如此的人，他恨自己，如果林川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要一辈子把自己困住自己编织的茧里，困死自己。

以报情非得已？去特么的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车子开得快极了，洛然真是害怕他哥下一秒就要跳车。大威在就好了，他的车随便造禁啊。

快快快，再快点。

这一路，洛煋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停车的时候洛然就给人打电话，要快出来接，这样的事不能大张旗鼓，不像样子。而且，这里，可能还有蹲点的记者。

洛然只觉得要命。洛煋下车一边向前走，一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里面的人拿着一件工作服，递给洛煋“洛总，将就一下。”

洛煋在传达室的门口穿好工作服，跟随着工作人员往里走，洛然就在门外等他。

工作人员开口：“洛总，林总的罪名成立的概率非常大，您一定做好心理准备，我把林总带到了书记的办公室，您抓紧时间，最多十五分钟，不然小的也交不了差。”

“好，辛苦你了。到时间你直接来敲门。”

“好。”

书记的办公室越走越近，为什么感觉害怕呢？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洛煋死死咬着嘴唇，在心里咒骂自己，好像这样做就能减轻他真实感觉到的痛苦。

书记的办公室近在咫尺，洛煋的心脏没来由抽动的疼痛，他甚至停下了脚步，弯下了腰。

工作人员赶忙扶住他，“洛总，洛总，您脸色······您，这，这真的可以吗？”

洛煋满脸的泪痕，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我没事。”他似乎事拜托一般，脱离工作人员搀扶的手。

他深呼吸、打开这扇隔绝着两个人的门。

一个男人，穿着单薄的衣服，他背对着门口，面朝着窗外的景色，似乎也在找寻什么。

“小川。”

随着声音，窗边的男人转过头，

是他一只泛着青紫色的眼眶，嘴角也留着瘀青。

洛煋看不到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他嘴角抽搐整张脸似乎拧在一起，又散开，眼睛好像也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的怒目圆睁，他嘴里骂骂咧咧，转头就要出去找人问个清楚，就这样询问是吧！！！

林川一把抱住了他，

剧烈的心跳就回响在他的身后，他面对着门的方向。

他强忍着哭泣，他不能哭出声来······

“你瘦了······”林川率先开口。

洛煋再也忍不住，他转回身体，紧紧抱住这个他日思夜想的男人。

嘴巴里念念叨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我知道······”林川的头蹭在洛煋的脖子上，洛煋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控制，不会让这个···把你卷进来···对不起···”

洛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后悔，如果他告诉了林川他的计划，会不会就避免了现在的境况？

他不知道，他在看到林川的脸以后，他的头脑根本无法再思考。

“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

“疼不疼？这帮畜生······”

他其实在说的难道不是“求你，让我触摸你的灵魂。”

话未说完，这林川的双眼睛也闪着泪花。这就是欲语泪先流啊，洛煋的心里，也因为林川的眼泪开始下雨，他在某天夜里暗下决心构筑的堤坝还是垮了，他一直骗自己，骗自己他可以一个人，他没问题，可现在，他的问题他根本解决不了。哪里又能骗得了，他的爱人。

窗外四月的春天，又开始飘雪。

一起淋过这场春雪，就一起白头吧。

“小川。”洛煋的手不知道应该抚摸哪里才好。

·······

“小川，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没有时间期限的永远，好不好？”哭泣的眼睛让洛煋的嘴角强牵起一丝笑，这笑显得洛煋哭泣更甚，是苦涩的丝线，细织密行。

泪水细密地流在洛煋脸上、落在林川脸上。

“带我走。”

“我知道。”

不知道是谁把两个人扯开，洛煋也不记得他又是怎么坐回洛然车里的，他一直在哭。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自以为是的聪明。

洛然根本不敢讲话，洛煋在车里大哭：“给他们钱，问他们要多少，都给他们，别打他！别特么动他！！！别动他····洛然，你去，你去······”

他在副驾驶就这样捂住脸号啕大哭。

洛然抱住他，一只手摩擦他的背部“哥，我打电话了，嘱咐了，没人动嫂子啊，没事了，都新来的，直接开了，没事啊。问询过了，咱们接嫂子回家啊，没事。”洛然不停地重复着没事没事，企图安慰洛煋受到冲击的心灵。洛煋突然擦了擦脸，他抹去脸上的泪水，“管乐关在哪里？”

“哥，今天别见他了，咱们先回家。”洛然怕真的见面，洛煋可不管在哪里，一定会对管乐动手。

洛煋重重地喘气，最后，他同意了洛然的建议。

现在他们要去找王飞，从局部来讲，事情已经失控了。

拍摄现场：

“春日飞雪，还原了那年故事里的场景，现在林川依旧在洛煋身边，这让我不再怅然。”——编剧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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