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你怎么样?疼不疼?”楚齐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看着白昶身上的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会了才打了盆水帮他擦洗。白昶眉头紧皱,运功想逼出腿上的银针,可惜有伤在身力不从心。若不是叶瑾赶到将他救下,他这一夜就会和黑风寨同归于尽。
他本不愿回来,哪怕死在荒林野地。
他此番出手,自然瞒不过江湖上的仇家,他们找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楚齐小心帮他擦洗着身上的血迹,好在血虽流得多,伤口都不算深,比起上一次省心多了,楚齐包扎起来也是熟门熟路。
“对了,果儿她……”
“她没事,已经送回去了。”
楚齐松了口气,看白昶脸色苍白的模样,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在叶瑾说来不过一句简单的话,他却能想象那是何等惨烈的场景,心口堵得慌,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白昶也没有说话,只有紧锁的眉心昭示了他心中的不安。忽觉手上温热,大白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在舔他的手。白昶揉了揉大白的头,心中安稳不少。
“很晚了,早点休息……”楚齐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他把爹娘原本的房间收拾好,铺了软软的褥子,白昶受了伤,可不能再睡硬邦邦的破木板床,得睡好点才行。
白昶对睡哪里并无意见,见楚齐忙前忙后的,心中忧虑反而更甚,他不想连累他,这个地方,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被褥都是干净的,就是有点灰,我已经掸过了,你将就睡,等日头好了再拿出去晒晒。咦,这怎么有根烧火棍?”楚齐疑惑得拿起门边一根黑乎乎的棍子,摆弄几下拔了出来,见是一把剑,上边还沾着血迹,看着怪吓人的,赶紧给白昶送过去,“叶大夫也真是的,好好的剑弄成这样,这要是拿出去不笑掉大牙了,哪有大侠用烧火棍的……”
白昶无奈,不提这一茬他心情还能好点。
翌日楚齐起个大早,蒸了饼子煎了鸡蛋,还煮了碗玄参汤,想给白昶好好补补。白昶受伤醒得晚了一些,楚齐就去喂了鸡和大白,忙活一圈回来见白昶正费力往嘴里送汤,赶忙跑过去道:“你别动,放着我来。”
他拿过木勺子舀汤喂到白昶嘴边,白昶不太适应得后退了一些,“不必,我自己来。”
“没事儿,你不用跟我客气。”楚齐道,“你救了我们,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你我们现在不知有多惨呢。来张嘴,乖啊,再不喝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白昶只得张嘴喝下了。
楚齐就这么一勺一勺喂他喝汤,还把粗饼掰开在汤里浸软了喂给他吃,就像小时候母亲照顾生病的自己。
“对了,昨天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你怎么混进山匪里的,他们怎么来得那么凑巧?还有那个姓李的怎么样了,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吗?”楚齐有一肚子的疑问,噼里啪啦就往外倒。
白昶道:“我事先放出李澹到此的消息,他家中富贵定有钱财,黑风寨都是一帮亡命之徒,有此机会定不会放过。”
楚齐恍然:“原来如此,大白你太厉害了,这样一来咱们得救了,李澹他们的枪口对准了那帮山匪,也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他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头,“不对,你救了果儿,等于是和那群山匪撕破脸,他们会不会来找你,那你不是很危险?”
白昶道:“那姑娘确实在我计划之外,不过无妨,李澹被掳官府定会有所行动,想来黑风寨一时半会还顾不上我。”
楚齐稍稍放心,喂他吃了鸡蛋,吃完后还给他擦了擦嘴。看到他凑近过来的脸,白昶一时有些心慌,没注意到他给自己擦嘴的是擦桌子的抹布。
“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楚齐说完就后悔了,要是他想吃山珍海味鲍参翅肚的,自己上哪去给他做?可大话说出口了没法收回,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我有的都给你做。”
白昶点头,他便端着碗筷出去了。白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眉宇间染上了愁色。
楚齐洗了碗筷,到鸡圈捡了几个鸡蛋送去给原伯,昨天受了惊吓,原伯还惊魂未定,楚齐帮着收拾了屋子做了饭菜才回来,去菜地摘了些嫩菜苗打算中午煮汤喝,顺便给菜地除草松土。大白跟在他边上,也用两只爪子刨土,看着挺努力但没半点用,土刨得到处都是,楚齐好气又好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大白,你上边儿玩去,别弄坏了菜。”
大白充耳不闻,继续刨着土,像是在刨着什么宝贝。
听到楚齐呵斥大白的声音,白昶推开窗看向后院,眉宇间柔和下来。
菜苗长大了不少,青翠欲滴,黄瓜苗已开始爬藤,小小的花苞隐藏在绿叶之间,他与楚齐一同做的篱笆上也爬了些绿藤,看着生机满满,甚是喜人。
大白吭哧吭哧刨得起劲,踩坏了几颗菜,楚齐骂骂咧咧要把它拽走,大白却死活不走,继续挖呀挖。楚齐见他这认真劲儿,忽然来了兴趣。
难道这下面埋了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爹在这埋了金银宝贝?
那我可就发财了!
楚齐立马蹲下来看大白刨出来的坑,看不出什么端倪,跑进屋拿了把铁锹帮着一块儿挖。见这一人一狗挖得起劲,白昶觉得好奇,坐起身看着它们。
挖了没一会,大白兴奋得摆起尾巴,叫了两声,爪子扑腾着扒开土,从下面咬出一个东西,楚齐定睛一看,立马有种把大白炖了的冲动。
那就是截不知埋了多久的大骨头棒!
“大白,你这傻狗!”楚齐冲向大白,大白窜得飞快,一人一狗满院子跑,白昶忍不住大笑,笑得伤口险些裂开。
“气死我了,大白这家伙,我还以为下边埋了宝贝呢。”楚齐喘着气走进来,累的满头大汗,连喝了两碗水,“还当我爹抛下我不管,其实给我留了万贯家财,我连在镇上哪处买个大房子都想好了。”
“你忘了吗?土我翻过,若是有什么,那会就翻出来了。”白昶忍着笑道,“大白啃个骨头不容易,由他去吧。”
“是哦。”楚齐也被自己逗笑了,笑得两眼弯弯,“我就说嘛,我爹整天就知道读他那些书,哪有什么万贯家财。”
提到他爹,两人都有些沉默,楚齐笑容淡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挺恨他的,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我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我想找都没地方找,不知道是死是活……叶大夫说我爹娘已经死了,你说是真的吗?”
白昶无法回答,虽然他知道答案,只能以沉默回应。楚齐一笑,起身道:“我还得去把坑填上呢,你好好休息。”似乎并没想过能得到答案。
白昶看向屋内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似乎还能从这其中看到故人的影子。
如果那时候自己再强大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死?若他还在,楚齐便不会孤身一人至今,留下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执念。
那时候害了他爹,现在便不能再害了他。
他眼眸一沉,起身盘腿而坐,运功逼出了叶瑾扎在腿上的银针,等伤好就离开,绝不多留。
在白昶养伤期间,石屠户来看他,提着大块猪肉千恩万谢,说石果儿和她娘已经回娘家避祸,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赵金花老不消停,在村里散布谣言说楚齐是灾星早晚会害了大家,鼓捣大伙把他赶出村去,被村民们骂得狗血淋头。也许是报应,刘猎户在山上打猎时遇到熊瞎子,被生生咬断了一条腿,这会还躺着起不来。赵金花算是彻底蔫了,再不敢说楚齐一句坏话。
楚齐听得解恨,送走石屠户后把猪肉去毛切块,炖了个把时辰,煮了一锅红烧肉,还特意从原伯那要来了一壶酒。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说的太对了!”楚齐又倒了一杯酒喝下,辣得直吐舌头,赶紧往嘴里塞了块肉。
原伯把酒壶拿远一些:“别喝了,瞧你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一会上头了有你受的。”
“没事儿,我不喝多,就喝一点……”楚齐要去拿酒壶,手被白昶半途按住,力道不大,他却动不了,他这会脑袋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他不理解,不过才喝了两杯,怎么就能醉了呢?那会爹常一壶一壶的喝,不过是喝醉了倒头就睡,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别喝了。”白昶按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热度,再喝下去醉是其次,伤身事大。
“就是,别喝了,这酒劲儿大着呢。”原伯趁机把酒壶拿回来,那可是他存了好久舍不得喝的酒,让这小子这么胡喝海塞,简直糟蹋。
“小气……”楚齐不满的嘟囔,把手从白昶手下抽回来,忽然想到什么,抓起白昶的手左看右看,“大白,你的手好大啊,怎么这么大,还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