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海棠眠客 > 第2章 割麦

海棠眠客 第2章 割麦

作者:得观曦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0-25 03:05:26 来源:文学城

后花园。蜀葵挺着腰杆子,绽着大红花,一串一串开得灿烂。清晨的阳光之下,更显热烈。海棠树,青涩的小小果实。

树荫下,是一个身量高大壮硕,相貌俊秀的青年人。他单衣薄衫,手持红缨枪,勾挑劈刺,一招一式英姿飒爽。

似有异动。

他警觉地扭头看去,一个黑影已经电光般闪在眼前,他扭身一躲,拿枪便扫,这黑影连连躲过,脚下步法快如鬼魅。他持枪屡屡前刺,都被这黑影轻松闪避。他有些急了,追着这黑影的衣袂寸步不离。这黑影却身形轻灵,在海棠树上下闪展腾挪,如同拿着鱼儿逗引小猫一般,轻松写意。他不愿伤了海棠树上挂着的果子,对黑影喊道:“娘。开阔处打。”

燕拂一脚点在他枪尖:“小臭鱼儿,你与刺客也如此有商有量?”

小鱼儿牵了牵嘴角:“若伤了果树,娘对姑姑交代。”说着看向祁清霜:“师父可做好见证。”祁清霜笑着点头,小鱼儿便故意将枪扎向树上的小青果子,燕拂只得腾身上树,推开树枝令他刺不上。小鱼儿见此招奏效,更是玩得兴起,燕拂被他脸上的坏笑气得心烦,几脚踢上他的手臂手腕,缴下他的枪,往泥土地里一抛,枪头没入泥土之中。

小鱼儿这才停手,擦了擦汗:“娘去见过姑姑了吗,她今天早上刚刚回来。”

燕拂跳在地上,将他挂在树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当然见过了。我见她,比你见她还早一些。”

小鱼儿裹紧外衣,笑着:“妹妹近来可有进益吗?”

燕拂被提到女儿,只觉头痛,连连摆手:“快别提了。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三天摸鱼两天晒网,没有一天能老实。她有你一半的勤奋,我也烧高香念阿弥陀佛。”

小鱼儿想起妹妹撒泼打滚装傻充愣的样子,无奈地笑了:“我有她一半的资质,我也烧高香,念阿弥陀佛了。”

燕拂掐了掐他的脸:“你是我生的,资质好着呢。不许说丧气话,丢你娘的人。”

小鱼儿从小听这话听到大,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燕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个姑姑。把好好的小鱼儿,教得像耕地的老黄牛,笨嘴拙舌的,没一点年轻人的狂气。”

小鱼儿仍是笑而不语。燕拂恨恨地说道:“果真是跟着她姓岳。脾气这么艮。”

小鱼儿诧异地挑眉。娘对于爹的去世从未释怀,如今却能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他随了爹的姓氏。他从小到大,已经问过姑姑无数次,爹是什么长相,什么性格,什么喜好。每每他问起,姑姑就会带着他去爹的房间,一样一样地给他看爹的遗物,说起爹的模样来,把爹的往事从小说到大。他向许多人都问过爹的样子,他发现,每个人口中的爹,都有细微的区别。爹是姑姑的兄弟,是祖母的儿子,是镜师父从小跟到大的少爷,却只做过他一年的父亲。他终于按捺不住对爹的种种好奇,他想听听娘的丈夫是什么样子。

他眼神连连闪烁,扭头不看燕拂:“娘。我有什么地方长得和爹像吗。”

燕拂被问得一愣,她怔怔地盯着面前这孩子。他是这样的健康高大,笑容明朗温和。她看着看着,又从这相似的眉眼轮廓中,看到那个面容苍白,身材瘦弱,却带着一模一样的温和笑意的男子。她眼眶一红,扭头不敢再看:“像那短命鬼做什么。”

小鱼儿这才意识到,娘刚刚说的姓氏,或许是姑姑的姓氏,他不敢再说话。燕拂被提起亡夫,心中如火煎油烹,翻江倒海,不能自已,只匆匆扔下一句:“我找你姑姑有事。”便鸿飞冥冥。

祁清霜看出小鱼儿眼神中的失落,轻声说道:“少爷。阁主一向这个脾气。”

“是我不好,提起娘的伤心事来。”

祁清霜又想起那个他平生见过的最温和的人。他连连摇头:“不怪少爷。当年。当年,老爷是在阁主怀中咽气的。其实,经过阁主的精心医治和江湖朋友的帮助,老爷的病本来有大的起色。简直是无妄之灾。阁主一直觉得是她的错,保护不了老爷,害他英年早逝。因此耿耿于怀这许多年。”

小鱼儿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我知道。我猜。如果爹活着,绝不是这么想的,也绝不希望娘这么想。”

“是。老爷是我见过最豁达随和的人。”

“大家好像都这么说。”小鱼儿伤感地眺望天际,“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到。”

祁清霜愣了愣:“少爷何出此言。天下已经有过老爷这样的人,再有少爷这样的人,都不一样,才有意思。”

小鱼儿惊讶地扭头凝视着他,咧嘴一笑。祁清霜也浅浅地笑了:“少爷不要误了时辰。一会要随庄主去割麦。想必庄主已经洗漱完毕。”

小鱼儿应了一声:“我先去辞过祖母。”

羽竹轩。

大门紧掩,院内竹林密密匝匝,几乎遮天蔽日。

敲门。

开门。

老妪行礼:“小少爷。”

小鱼儿点头回礼:“如絮婆婆。今日姑姑带我去田间,和庄户们一同收麦。特来辞行。”

如絮说道:“老夫人叫奴婢转达。今日庄主和少庄主去割麦,不是去做什么表率。庄户世代种田,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必膏粱子弟教人家割麦。庄主和少庄主,应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庄里看似是靠商队走货,富甲一方。实则是靠庄里的良田和庄户。如今天下不太平,有个好收成,是上天眷顾。”

小鱼儿每每要跟随姑姑去收麦,向祖母辞行,便会听到这番例行公事的话,并不新鲜。从小到大,祖母的脾气都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和他说着说着话,便会突然暴怒起来,赶他出门。更多的时候,是不会单独见他的,要与他说话,只通过如絮转达。大家都说,是父亲的过世导致祖母如此喜怒无常。而小鱼儿,总是能让人想起已故的父亲。他没见过,不知道,却也不愿意触怒祖母。听罢如絮的话,便行礼告退了。

麦田。毒辣的太阳。

小鱼儿被汗水蛰得脸疼,狼狈地用衣袖擦脸。他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浸得湿软。草帽之上,毒辣辣的太阳。缓缓直腰,才知道腰酸腿疼。

岳棠眠仍是弯着腰,熟稔地一片一片割麦子,打成捆子,草帽在麦穗中浮动。她衣着朴素,挽着衣袖,壮实的小臂被晒得发红。这双手抓着锋利的镰刀和黄澄澄的麦子,也能拿起笔杆子写出铁钩银划,更是从小抱着他,呵护他长大。岳棠眠有些累了,挺身要直一直腰,正好对上小鱼儿的眼神:“累了去喝口水吧,歇一歇。前襟都汗透了。”

小鱼儿眼神一闪,摇头:“不累。”

岳棠眠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笑着问道:“怎么了这孩子。傻看什么呢。”

“我刚刚在想,爹小时候,也跟着祖母下地吗。”

岳棠眠被问起故去的兄弟,伤感渐渐漫上心头:“小时候,你祖母,都是带着我们姐弟两个一起。那时候我们不只是跟着收麦,还要跟着去碾谷场,给麦子脱粒。你祖母,这个老太太那时候心就狠,何曾当我是大小姐,只拿我当驴马用,让我自己拉着石滚子试试。我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哪里拉得动。回去一看,肩膀和手都被绳子勒坏了。小凇身体太弱,但凡累一点晒一点,人就昏过去了。所以,多数只是在一旁,支个阴凉看着。”

小鱼儿想起祖母的羽竹轩,祖母冷冰冰的传话,和祖母冷漠的表情,忍不住小声嘀咕:“祖母怎么对你也这样。”

岳棠眠抬起胳膊擦了一把汗:“你祖母就是这样的人。小凇从小有不足之症,她当我是少庄主培养,自然严厉。你现在是少庄主,她也一样那么待你。青峦庄是你祖母辛辛苦苦撑起来的,不想所托非人。”

小鱼儿只是点头,并不答话。他不愿意在姑姑面前提起祖母对他似有若无的厌恶。祖母的眼神,和姑姑的眼神,总是交叠在一起,让他每每想到,头晕目眩。

岳棠眠知道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却想不出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答案,只好摸摸他的脸:“天底下的人,形形色色,想法都奇怪着。想不通也没什么。”

小鱼儿仍是点头,不置可否。

岳棠眠沉默地休息了一会,便重新拿起镰刀,唰唰唰割麦,打捆。小鱼儿跟在她身后,利落地割麦,扎出一个个捆子,摞在一起。

太阳西斜,回程的马车里。

小鱼儿不免有些困累,靠在马车的小窗边,撩着帘子向外看。一片一片的田野,庄户们还在劳作,没有回程的意思。

岳棠眠也顺着窗子看出去,轻叹一声。

“姑姑。”小鱼儿放下帘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们割那么点麦子。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所以,每茬麦子下来。咱们只去捣乱那么一天。”

“我是认真地问。”

“你说呢?”

小鱼儿想了想:“现在战乱频仍,没有庄里庇护,他们早已经活不下去了。姑姑是什么样的庄主,大家都看在眼里。众人自然齐心,不必再笼络。关于种地,精于此道的人,咱们也养了太多,不用我投身于此。庄户的辛苦,是有目共睹的。谁会坏到让他们活都活不下去。可是宝马香车,锦衣玉食,不是他们的。我也绝不拱手相让。”

岳棠眠微微点头:“嗯。看见肥肉,哪条狼都想咬,不咬怎么算是狼呢。”她说着,捏了捏他的胳膊:“你体格壮,牙口利,打猎御敌,都靠你当头领。你当然要抢好肉去吃。可是你吃饱了精肉,能心甘情愿把吃剩的给别人,让人家别饿死了。有事了,你往前冲。也算你没有狼心狗肺至极。”

小鱼儿想了一会这个答案,倒觉得痛快敞亮,不由得浅浅一笑。岳棠眠也跟着笑了笑,闭目养神。

有人坐在身边。肩膀的暖意。

小鱼儿像小时候那样,轻轻靠在她肩头:“姑姑。”

“怎么?”岳棠眠有些诧异。小鱼儿已经十九岁了,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了,便许久许久都没再和她如此亲昵。

“没事。叫叫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