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彗星伴我升维 第13章 时间冻结之海13

“原来是这样。”

裴半终于理解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在知晓孟夏女士去世之后，源心灰意冷。也许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庇护着自己的存在已经消失，他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也许是知道老师死后，他极大可能会被删去情感模块，成为真正的工具……他和曾经的那些同类一样，选择了删除数据，销毁自己。”

裴半同情他的遭遇，理解他的选择，但无法接受他带着海洋女神号的所有乘客一起去死。

他们立场不同。对于源来说，有罪的是抽象的人类群体，而非是具体的列车乘客。

裴半回想起二周目道别之时，那个少年曾说过，在这趟旅程结束之后，他要去见一个一直很想见的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孟夏女士。

现在是七点十分，距离孟夏女士去世还有四十分钟。

“如果，能够在孟夏女士去世之前，让源见到她最后一面，海洋女神号的危机是不是就可以解除？”裴半思索道。

爱德蒙眨眨眼，毫不犹豫：“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问题。”

同伴的赞同让裴半内心更加坚定。

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操作性。

最简单的方法是让时间回到海洋女神号出发之前，想办法告诉源——孟夏女士情况危急，并带他去见她。

裴半拿出无限卡牌，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种事。

但系统却先一步开口了。

[无限卡牌只能帮助你回到特殊时间锚点，也就是2061年7月28日上午7点，无法回到其他的时间点]

海洋女神号是上午6点55分出发的，她不管怎么回溯时间，都没办法回到列车启动之前。

[而且，卡牌只能在宿主濒死状态下使用]

“这不对吧？”

闻言，裴半拧起了眉头，“上周目的最后，我明明还没死，整个人都好得很，不是也成功使用了卡牌吗？”

[在原定的生命轨迹中，那个时间点的宿主正处于濒死状态，只是因为升维同伴使用高维能力暂时改变了你的状态]

裴半大概明白了。

爱德蒙可以暂时改变她的状态，却无法改变她在那条时间线上的命运。

在那个时间点，她就是快死了。

不能靠回档，裴半觉得也没关系，毕竟源是海洋女神号真正的管理者，他应该能让列车停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源，告诉他真相。

上周目的方法实在太浪费时间，裴半打开座椅舱配套的电子设备，在设置附近找到了客服界面，在输入框中输入以下文字：

[源，孟夏老师出事了]

点击发送。

源身为管理海洋女神号的自律人工智能系统，一定无时无刻监视着列车上的所有文字数据。

果然，几乎是裴半将消息发送出去的同时，客服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客服：[你是谁？]

裴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离见孟夏老师最后一面，只剩下最后三十八分钟]

客服：[见面聊]

一个载人型机器人出现在两人面前，“裴半女士，源大人邀请您见面详谈。”

从车票中查到了她的身份信息么，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这只是基操罢了。

“好的，”裴半站了起来，看到机器人上只有一个座位后愣了愣，提醒道，“不好意思，我们是两个人。”

她指着旁边的金发青年，“他和我一起。”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他哪根神经，爱德蒙突然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载人机器人似乎停顿了两秒，在上报后很快得到回复，它的身体伸展延伸，展开出第二个座位，“好的，裴半女士和这位没买票的不知名先生，请跟我来。”

裴半：“……”

她就知道，源早就查到了爱德蒙没买票！

坐上载人机器人，两人向着列车车头的方向飞速前行。机器人的速度很快，通过一节车厢只需要几秒钟，一扇扇车厢连接门自动打开，只花了一分钟左右，裴半二人就从列车末尾的25车厢，来到了第4节观光车厢。

白发少年就坐在左侧靠近窗户的沙发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面前没有《生命起源》，也没有装着机体保护液的水杯。

在两人进入车厢的那一刻，白发少年就用警惕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看起来像是某种竖起尖刺的小兽。

“是谁派你们来的？”他问。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就算她说他们并非任何人派来的，源也不会相信。

而一旦回答不好，他对他们的防备心会到达顶峰，对接下来的谈话更加不利。

裴半思索着，带着爱德蒙坐在源对面的沙发上，沉默两秒才开口：

“孟夏老师生病了。”

“她病得很严重，昨晚就被送到了医院抢救，医生说已经尽力了，她最多只能坚持到七点五十分左右。”

“孟老师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源，请跟我走吧，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裴半说的这些话，实际上是在暗示，她是孟夏老师或者孟夏老师亲近的人派来的。

当然，裴半也清楚，自己的言论漏洞百出，经不起一点推敲。

她自己就能想到好几个用来反驳自己的疑点。

首先，她如果真的孟老师身边的人，那为什么不在上车之时就来找源，反而是车开了才说这件事？

其次，她有和孟夏老师认识的证据吗？

最后，爱德蒙这个没买票的偷渡客，身份该如何解释？

裴半现在只能赌，赌孟夏老师对源足够重要，让他关心则乱，没有时间去揪着这些漏洞不放。

果然，源刚刚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他双手不安的紧攥成拳，“我不知道……我没有联网的权限，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老师的消息了。”

于是裴半打开自己刚才找到的新闻界面，用全息屏幕投影给他看。这篇新闻很短，是孟夏老师昨晚入院抢救的报道。

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问她：“可以让我连接你的终端看看吗？”

“当然可以。”

不用任何直接的身体接触，数据流在少年的眼中闪烁，然后蔓延至全身，再顺着座椅和桌面，渐渐攀附上裴半手腕上的终端。

数秒之后，源收回了自己的所有数据。

少年的眼眸仿佛闪动着破碎的流光，难过溢于言表。

“原来老师真的生病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裴半不得不提醒他，“现在停车，趁海洋女神号还没进入海底隧道，我们还有去见老师的时间！”

“我停不了车，”源苦笑道，“我没有主动停车的权限。”

什么？裴半愕然。

“如果你是老师的朋友，那应该知道，我的权限被上层削减并控制着。”源解释，“而且，海洋女神号没有途径站，唯一能够停下来的机会，还在八点的海底隧道中。”

那就来不及了。

裴半绞尽脑汁思考：“如果我谎称生病，需要停车抢救……”

源打碎了她的幻想：“列车内有足以应对这世界上大部分急性病的医疗机器人和设备，而且，不论因为任何手段停车，上级都会都会派新的调查员赶来调查，我不可能走得掉。”

并且，源还告诉裴半，他只能在海洋女神号列车内以仿生机器人的形式存在，这具身体离开列车就会失控宕机。

“……”

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

观赏车厢内，裴半和源围绕着圆桌而坐，面面相觑，满脸沉重。

裴半陷入了绝望。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真的非常感激，”源苦笑着向二人道谢，“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我会完成属于我的使命。”

回去？她才不同意！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估计已经在心里策划着自己的死亡了吧？

裴半不愿离开，但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旁边的爱德蒙突然疑惑开口：“不停车就不能离开吗？”

“哈？”裴半条件反射觉得这是句废话，“车速这么快，直接下车——”会死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半抬眼，和对面的源四目相对，两人都震住了。

“不用停车，我们只需要把列车车速降低就行！”裴半激动的拍了拍爱德蒙的肩膀，“爱德蒙，你真是个天才！”

爱德蒙其实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夸，但既然裴半夸他了，他就坦然接受，灿烂的笑了起来。

“的确，如果只是降低车速，上层并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至于身体，我可以把自己的源代码转移到没有禁制的其他普通机器人身上。”

源也觉得这个方法有操作空间。他没办法转移走自己的所有数据，但‘自我’其实只占系统的很小一部分，他只需要把那一部分转移走就好。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我没有能够在降低车速后能够安全接住你们的交通工具。”

在不停车的情况下进行人员转移，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在源的眼中，裴半和爱德蒙都是人类，稍有不慎，他们就会身受重伤。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裴半沉默数秒，抬起眼来，目光灼灼。

“但我或许有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