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竟提出要抬高价格。
“这太冒险了,”我忍不住反驳,“我们连稳定的客人都没有,临时改变价格只会把生意弄砸。”
汤姆却显得很冷静,“我猜,以博克先生的为人,恐怕早就在原价里扣下了不少油水。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也没见他急着催货,这说明什么?市面上能合那位客人口味的东西,恐怕并没有出现。”
“你有多少把握?万一搞砸了,我们可能连一个铜纳特都赚不到……”
“真正的好东西,总会等到识货的人。”汤姆说道,“我们不能永远做些小打小闹的物品。那点可怜的金加隆,你不是一直觉得不够用吗?不如把价报高一点,赌上一把。”
汤姆的话不无道理。博克先生总因为我们年纪轻而压价,即便我谎称汤姆已经从学校毕业,他也照样把价格压得极低——天知道他转手卖出去时翻了多少倍。
我尝试着写了一封信,试探性地向博克先生提出调整价格,将报价提高到原来的三倍,并附上一个条件:客人可以试用一周,满意后再决定是否购买。
大约一周后,博克的回信到了。他语气不善地指责我们临时改价,絮絮叨叨地强调自己多年来自己的店铺“价格如一、信誉至上”。但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圆滑地表示,出于对里德尔先生才华的欣赏,他愿意“破例一次”。
我将汤姆调制的药水仔细封进一枚水滴状的玻璃瓶,附上使用咒语,最后把包裹系在了我的猫头鹰腿上。
在等待客人反馈的日子里,我几乎没怎么见到汤姆。好像我们的交情也就止步于商讨交易的事项。
期末考试被安排在六月初,比往年提前了将近半个月,我不得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复习中。临近考试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就连一向忙于社交的苔丝也捧起了课本,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把作业丢给我。
理论课对我来说不算太难,真正让我头疼的是黑魔法防御术和变形术的实践操作。伯特莱姆告诉我,不必太纠结于咒语的发音,更重要的是调动对魔力的感知与理解,咒语本身只是一种引导。
他的建议让我有所感悟。在之后的练习中,我不再紧绷着逐字纠正发音,反而更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动,甚至能完成一些更高难度的变形术。为了弥补实践上的短板,我常常跟着伯特莱姆一起练习。
“变成蝴蝶!”我再次挥动魔杖。这次,伯特莱姆那根深蓝色的羽毛笔终于晃晃悠悠地从桌子那头飞了过来,虽然路线还有些歪斜,但总算稳稳落进了我手里。
“有进步!”伯特莱姆从一本厚厚的课本里抬起头,露出一个鼓励的笑,“看,我就说感觉比发音更重要。你刚才那个‘f’音其实还是有点飘,但感觉到了,魔法就成了。”
“可我还是没法像你那样,把它变成一只完整的蝴蝶。”我有些气馁地看着那根羽毛笔,“每次翅膀都像是皱巴巴的羊皮纸。”
和去年的入门课不同,奥克洛教授对二年级生的变形术掌握能力非常严格,对细节挑剔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任何一点有违常理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银针的针眼不够圆润、陶瓷茶杯透出木头的纹理,甚至变出的白鼬叫声像猫,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扣分。
“细节决定成败,先生们,女士们。”他总是一边扣分,一边这样强调。
“那是因为你总在最后关头犹豫。”伯特莱姆拿起自己的魔杖,轻松一点,他那根羽毛笔便在空中舒展成一只银蓝色翅膀的凤蝶,优雅地落在我的肩头,“要相信你自己。变形术最怕的不是咒语念不准,而是心里对自己有所怀疑。”
伯特莱姆的变化真大啊。还记得一年级时,他对着那根怎么也拗不过来的火柴愁眉苦脸,对需要如此天马行空想象力的变形术简直一窍不通。而现在,他不仅能够如此轻松完成变形,甚至已经开始指导我了。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成了我们最常待的练习场,我们常常占据靠窗的那张龙皮沙发,把课本、羊皮纸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摊满一桌。
在那些备考的紧张日子里,这样的插曲成了难得的调剂。伯特莱姆的各类用品——从羽毛笔、墨水瓶到他那把精致的黄铜天平——都在我孜孜不倦的练习下遭了殃,变得“面目全非”。他的尺子曾被我变成一条软趴趴的橡皮糖,羽毛笔一度长出了腿在桌上乱跑,直到他忍无可忍地宣布:“停下!这是我最后一支能正常写字的笔了!”
即便如此,他下一次还是会带着他那包容的微笑和一堆“备用”羽毛笔,准时出现在公共休息室里。
复活节到来时,尽管大家都期盼着这两周的假期,却也迎来了一大堆假期作业——毕竟考试就在眼前。假期短暂,加上考试压力,不少同学选择留校。伯特莱姆也难得没有回家,他说家里的藏书远不如霍格沃茨图书馆齐全。我们约定互相督促复习,斯莱特林休息室在假期里空了不少,这让我们有了更多练习的空间。我们还打了个赌:谁在复习中犯的错更多,就得愿赌服输,去喝校医务室为疲劳学生特供的那款“营养液”——那味道,据说堪比淤泥拌蟾蜍汁。
复活节期间,我竟然收到了阿尔法德寄来的彩蛋和糖果。
拆开包裹,里面是套娃似的包装纸,一层又一层,剥到最后,糖果只剩拇指大小。有几颗做成精致的游走球模样,金灿灿的糖壳在休息室的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味道复杂得让人皱眉——很难说这和比比怪味豆相比,哪个更考验人的味蕾。
伯特莱姆推过来一个散发着奶香的小纸盒,“尝尝这个吧。”
纸盒里整齐排列着自家制的牛奶太妃糖和黄油奶酪饼干,每一块都烤得恰到好处,边缘泛着温暖的金黄色。比起阿尔法德那些华而不实的糖果,这些朴实的点心更让人喜欢。
“你应该多吃点,安娜。”伯特莱姆又往我这边推了推纸盒,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还需要再长高一些。”
“?”我嘴巴里喊着一颗硕大的太妃糖,鼓着腮帮子,语气不满地含糊说道,“我很矮吗?”
伯特莱姆一丝不苟地叠好母亲寄来的信纸:“身高可以增加你的气势。想想瓦布拉教授——她只要站在那儿,不用说话就能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这个说法让我很不服气。虽然身边的男生确实都比我高——阿尔法德修长的身影在走廊里总是很显眼,汤姆也像抽条的柳枝般飞快长高——可他们是男生啊。更何况我明明在努力成长:头发比以前更有光泽,袍子的袖口又短了一截,就连脸颊上那几个恼人的小斑点,也在苔丝推荐的魔法美容产品帮助下淡去了不少,这些细微的变化难道他都没有注意到吗?
虽然嘴上不服气,但伯特莱姆的话还是悄悄影响了我。第二天早晨在大礼堂,当伯特莱姆看见我面前摆着的五个空牛奶杯时,他惊讶得连勺里的燕麦粥都忘了送进嘴里。
就在某个清晨,一只陌生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落在果酱盘旁,丢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博克先生的回信和一个鼓鼓的龙皮钱袋。
博克先生在羊皮纸上写道,那位素来挑剔的客人对我们的作品“很满意”,不仅爽快地接受了三倍报价,还表达了长期合作的意愿,只是提出了进一步魔法延长时效的建议。
我立刻抽出羽毛笔,在回信的羊皮纸上写下:“这是毋庸置疑的,尊敬的博克先生。请转告客人,我们的里德尔先生已在致力于此方面的改良,新的突破值得期待。”
将回信寄出后,我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已经开始盘算:等所有钱都拿到,下学期的全新课本、那些价格不菲的魔药材料,还有为了融入苔丝那个小圈子而不得不应付的沙龙聚会开销,就全都有着落了。
当天晚上,我将属于汤姆的那份利润仔仔细细清点好,生怕多给了他一个加隆。我用厚实的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系在了纳吉尼冰凉的身子上。纳吉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随即悄无声息地滑入阴影,贴着城堡冰冷的石墙,为汤姆捎去这份消息。
好事似乎总爱接踵而至。除了这笔关键的交易顺利完成,我在巫师牌俱乐部的积分也一路飙升冲进了前三。我会有意识地将卡牌背面记载的著名魔法事件与魔法史课程联系起来——比如“发明坩埚的老巫师”对应《中世纪魔法器具发展》,“怪人尤里克”的传记补充了《著名巫师生平研究》的空白。这种方式,让我在打牌同时不会落下课业。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只来过一次的苏珊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与她再对一局。
六月带着潮湿的热浪悄然降临,连城堡的石墙都沁着薄薄的水汽。考试月就在这样焦灼的气氛中拉开了序幕——第一门是魔咒学。
考场里静得只能听到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还有头顶魔法沙漏细碎的流淌声。每张试卷都被施了防作弊咒,有个拉文克劳学生想偷看邻座的答案,羽毛笔立刻在纸上画起了歪歪扭扭的螺旋。我在最后一粒沙子落下前写完最后一道题,长长舒了口气。
“比想象中简单。”交卷后伯特莱姆在门廊下等我,晨光在他浅褐色的发梢跳跃,“特别是快乐咒的论述题,我们上周不是刚练习过吗?”
得益于前段日子和伯特莱姆的刻苦训练,我的魔咒学和变形术实践考试都相当顺利。变形术的考题是将一只白鼬变成梳妆台——排在我前面的学生变出的梳妆台居然长着尾巴,还在考场里跳起了踢踏舞,奥洛克教授皱着眉头在记分板上打了个低分。
轮到我的时候,白鼬在魔杖轻点下逐渐伸展、定型,最后变成一座带着珍珠母贝装饰的梳妆台。连奥洛克教授都难得地点头说了句:“比例很不错。”
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黑魔法防御术的考核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沃特森教授似乎特别关注我,他全程站在我身侧,锐利的目光让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好在长期的练习形成了肌肉记忆,盔甲护身、统统石化、咒立停三个防御咒语接连使出,总算以表面的镇定掩盖了内心的紧张。
所有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和伯特莱姆便迫不及待地溜去了霍格莫德村。因荣获本学期“噼啪爆炸牌王”的称号,我在三把扫帚酒吧二楼拥有了一间俱乐部特供的私人包间。推开厚重的橡木门,里面是与楼下喧闹隔绝的天地:天花板上是无数张微缩的巫师牌在穹顶缓缓旋转,不时变换着排列组合,靠窗那组墨绿色绒布沙发会根据来客的体型自动调整弧度;墙角立着的饮料台不时闪烁着微光,我们的杯子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满溢状态——这是每学期巫师牌排行榜榜首才能享用的殊荣。
“这个地方可是太神奇了!”伯特莱姆似乎很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
“敬我们好不容易熬过的考试!”我夸张地举起黄油啤酒,泡沫差点溅到袍子上。
伯特莱姆的耳尖微微发红,跟着举起杯子:“安娜,要不是靠你这间包间,我们这会儿还得在蜂蜜公爵和人挤来挤去呢。不过……拿下巫师牌榜首应该不容易吧。”
“这都没什么。”我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伯特莱姆的夸赞让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尽情享受就好。要知道,最后那场比赛,我和拉文克劳那个五年级生巫师牌对决时,我用的那套复合咒语组合才叫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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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年终的晚宴总是带着某种不真实的美。大礼堂被装点得格外辉煌,四条代表学院的彩带——金红的格兰芬多、蓝铜的拉文克劳、黄黑的赫奇帕奇与银绿的斯莱特林——交织成绚丽的穹顶。空气中浮动着烤牛肉与南瓜馅饼的暖香,而当迪佩特校长宣布学院杯再次归属斯莱特林时,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这已是斯莱特林学院连续第三年夺冠,长桌上的斯莱特林学生们显得从容而平静,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教授席上,邓布利多教授望着欢腾,的学生们,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斯拉格霍恩教授满面红光,圆润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扣杯沿,嘴巴不自觉地哼着小调。
“——也为你们即将到来的假期欢呼吧!”校长的结束语引来了更热烈的欢呼,几乎要掀翻施了魔法的穹顶。
我低头怔怔地望着盘中丰盛的食物。
刀叉迟迟未动,映出我略显平静的面容。又一年过去了。转眼间,这已是我在霍格沃茨的第二个年头。
霍格沃茨确实给了我归属感,但我知道那只是短暂的体验。我一直在努力让生活步入“正轨”,却始终不敢忘记真相——我必须为看不见的明天继续谋划,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坠回从前那种境地。我知道,只要一个疏忽,那些刻意逃避的阴影——失联的家人、捉襟见肘的窘迫、黑暗中的交易——就会把我打回原形。
正出神时,有人靠近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问:“安娜,假期有什么打算?”
我抬起头,阿尔法德不知何时已来到身旁。而这时,我瞥见不远处几个女生投来的不善目光。
而阿尔法德似乎也只关心他的假期。即使在考试月最紧张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向我提过,他们家计划去某个地中海沿岸度假胜地。
“我要回家了。”我轻声答道。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这是否算一句谎言。
阿尔法德似乎信了,他后面又低头说了些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与欢呼淹没。
“嗯,好啊。”我其实什么也没听清,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
点头总不会错的。
他露出标志性的明朗笑容,皓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那就说定了。”
我也弯起嘴角,再次点头。
是否听见,又有什么重要呢。
反正我对于他而言,大概也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点消遣、忙碌时的一个帮手罢了,替他挡掉那些他不愿面对的麻烦。
烛光依旧温暖,晚宴仍在喧嚣中继续。我弯起嘴角,露出笑容,加入身旁学生们热烈的讨论——关于刚刚揭晓的学院杯归属,关于即将开始的漫长假期,关于对角巷新出的商品。
……
假期的前一周,期末成绩如期公布。
我还算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伯特莱姆的成绩单漂亮得令人侧目,可他却说,自己远远比不上那位学长——
我想我知道他指的是谁。
假期的前夜,我没有出席晚宴。
流感击倒了我,我发了高烧,也因此错过了典礼。
伯特莱姆来看我,带来了晚宴上分发的奶酪土豆馅饼和滋滋蜜蜂糖,也带来了关于典礼的全部细节。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场面:取得年级第一名的汤姆,分数以一种极大的优势甩开第二名一大截,魔法史、魔咒学、黑魔法防御术,甚至连最苛刻的教授都给出了满分。
伯特莱姆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
我闭上眼,闹钟几乎能清晰地浮现那个画面。
冗长的学院礼堂里,迪佩特校长苍老而清晰的声音念出了那个名字。
当提及那令人惊叹的天赋与成绩时,台下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那个黑发男孩就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因这突如其来的当众赞扬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惊讶,在所有人目光的汇聚下站起身来。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而他英俊的脸上,却只带着沉静而恰到好处的谦逊。
汤姆这家伙,表面上装得镇定自若,心里怕是早就得意得不得了吧。
可惜我没能亲眼看见那一幕,否则定要在心底偷偷笑话他这番做作的姿态。
谁能想到,这位斯莱特林优等生,当年在菲尔德庄园的回廊里,不过是个穿着不合身旧衣服、沉默寡言的可怜虫,最后还不是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我这样想着,原本就堵着的鼻子更是塞得透不过气,脑壳也很疼。
医务室对我已经不是陌生的地方了。
梅特夫人——一位慈祥但观念颇为古旧的女巫,似乎对“流感”这种现代医学概念很是陌生。她坚持认定是某种调皮而阴湿的精怪钻进了我的身体。于是,她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给我连续灌下了好几瓶味道古怪的魔药。那些药剂颜色诡异,入口的滋味更是难以形容,像是把腐烂的曼德拉草和苦涩的回忆一同熬煮后的产物。
很难说这些药到底有没有用。但我的高烧似乎退去了一些,但身体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地陷在床榻里。唯一确定的是,我变得比以前更爱睡了。
清醒与梦境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时间在药力的作用下粘稠地流淌。
而梦境,总是一片雪地。大雪无声地落着。
……
我在无边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直窜心脏。
赤脚踩在深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轻响,留下一个个脚印,又被新的风雪掩埋。
视野的尽头,那座熟悉的、曾在记忆中象征着“家”的菲尔德庄园正在熊熊燃烧。白色的轮廓在赤红的火焰中融化,崩塌,滚滚浓烟染脏了苍白的天空。
里面还有人在沉睡。女仆、埃莱娜、还有那个冷酷的男人,他们都还在里面。
我睁大眼睛看着,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正紧握着一根冰冷的魔杖。
仿佛这一切,都是我亲手施下的咒语。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贯穿全身。
……
我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
心跳的很快。
我猛地掀开被子,双脚触到冰凉的地面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窗帘镀上一层薄金。城堡外静得出奇,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赶着上课的嬉笑声、猫头鹰扑棱翅膀的动静——全都消失了。
“感觉好点了吗?”梅特夫人撩开床边的帘子,探进头来。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关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的声音还带着刚从睡梦中挣脱的沙哑,以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怯懦。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她走到床边,“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亲爱的。你睡了整整一天!”
她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烧退了些。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了,一大清早,第一批学生就已经坐上霍格沃茨特快离开了。”
“这里还挺好的。”我小声嘟囔。
“说什么傻话!”梅特一边利落地收起床头柜上那些空掉的魔药瓶,瓶子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边摇头,“大部分学生这时候都该在家里享受假期了。你要是恢复得够快,兴许还能赶上明天早上去伦敦的列车。”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差点忘了,这是里格先生临走前给你留的东西。”
我接过纸包,里面是几颗味道浓郁的太妃糖。连伯特莱姆都已经回家了吗。
我回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雪地、燃烧的庄园、手中的魔杖。那份寒意依然如影随形。还有那种悲伤与绝望,仿佛不是来自梦境。
我感受着窗外宁静的阳光,那光芒温暖却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停顿了片刻,我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做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
“也许......我也该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