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阿伦在顾忌什么,但好在他答应了。
去国王的房间之前,辛西娅拐回六楼带上了白天准备好的酒,托盘中置有两人份的晚餐,楼梯转角处,柔白裙摆拖出长长一条弧线,微蜷的长发只用一条蓝丝带松松固定,胸针也不戴了,浑身上下一件尖锐物品都没有,看上去完全一副无害的鸽子模样。
她轻轻扣响利柏房间的门,无人回应。
总不能还在演奏厅没回来吧……
管他那么多,礼貌这种东西,客气两下意思意思得了,她径直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和她房间相似的布局,但相较之下,她的房间温暖明亮,利柏这里可以用阴森恐怖来形容。
“正常人会在房间里放这么这么这么大一面镜子?”辛西娅一进门就被那面镜子震慑住了。
只是单纯的一面镜子,却占据了身后一整面墙,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会倒落重重砸在人身上。利落的镜身未覆任何装饰物,光滑圆润的镜面反射她挺立的身影,如同巨人冰冷的眼,直直面对窗外整个王国,投射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目光。
国王每天晚上对着这种东西真的能睡着?她不禁皱着眉头后退两步,总觉得和它靠太近会被吸进去。
但是看了一圈下来房间内最不寻常的也就是这面镜子了,雪鸢说的时钟室会和它有关系吗?
辛西娅将托盘放下,远远地打量镜子,抛开反光的镜面不谈,它的确很像时钟的表盘。
“国王是时钟的主人。”这句话在她心里反复回荡,曾经听过无数遍的话,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咚咚——”敲门声响起。
“你进自己房间也需要敲门?”
辛西娅没好气的过去拉开门,想起今天要扮演的温柔大好人人设,默默把剩下不好听的话锁在口中。
利柏一身冷气掸了掸肩膀上的雪,白皙的指节泛红,像是刚从外边回来,脱掉外衣随手扔在地上笑了笑。
“阿伦说王后今天亲自陪我用餐,我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以防你布置陷阱的时候我突然闯进来,破坏了你准备的惊喜,提前打声招呼而已。”他坏笑着凑近,“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滚。
辛西娅回他一个冷漠紧巴的笑,指了指圆桌,“少说点话,先吃饭吧。”
“遵命,王后陛下。”利柏背手弯腰行了个夸张的大礼,顺手捡起辛西娅的裙摆拉开凳子伴她入座。
“你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放一扇这么大的镜子?”辛西娅看似随口问道。
“很大吗?”利柏头也没抬便搓了个火苗点亮各处的蜡烛,屋内一下明亮许多。
“时间还不到七点,能比平时早两个小时见到你实在让人开心。那么请允许我多问一句,餐后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城堡外散散步吗?”
他布置好餐具,询问地自然,“毕竟一顿饭可吃不了那么久,就当做打发时间好吗?”
“恐怕不行。”辛西娅默了下,拒绝了,她还有别的计划,“今夜的故事要提前开始。”
利柏对此没有意见,认真点头道,“我同意。”
“好。”摆在桌边的两瓶一模一样的酒被推到利柏面前,辛西娅持小勺分别敲了敲左边那瓶和右边那瓶,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介绍道。
“摆在你面前的两瓶酒,左边是昨天喝过的枫酒,右边是甘草酒。枫酒甜,甘草酒苦,你应该比我清楚。”
“没错,连酿造年份我都记得很清楚。”利柏神色如常道,“可惜今天的菜不适合你挑的酒,不如让阿伦重新做。”
“不用,酒是为故事准备的。”辛西娅按下他抬起的手,“你先听我说完。”
“今天要讲的是关于一对兄弟的故事,叫做《双子之死》,其中甘草酒代表哥哥,枫酒代表弟弟,这两瓶酒中,其中一瓶含有毒药,你选一瓶吧。”
“哦~今天还可以玩游戏……”利柏难以掩饰地笑出声,修长手指在两瓶身之间一寸寸缓缓划过,视线却在她身上打转,“可是你都把下毒的消息告诉我了,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喝下你的毒酒?”
“要是我拒绝的话,你该怎么办?”他轻笑着问道。
“不是你说的吗,根据契约约定,你要配合我的刺杀工作。”辛西娅抱着胳膊摇摇头叹息,“身为国王,不会这么懦弱玩不起吧。”
“你的话很有煽动力,可是……”
“没有可是,这场游戏不止你一个人玩。”辛西娅猛地靠近,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管你选哪一瓶,我都会喝下另外一瓶,你敢赌吗?”
她目光挑衅且坚定,刀锋似的眉眼只需一个认真地眼神便能轻易压过这身装扮营造的温良氛围。
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眼神。利柏眼底笑意更深,鼓着掌应和,“没有王后下场国王不跟的道理,我喝双倍。”
“很好。”辛西娅抬抬下巴,“你一共有两次选择的机会,现在以及故事结束时。选吧,选好记在心里,不要告诉我。”
利柏看了眼桌面点点头,“选好了。”
“那么,今天的故事要开始了。”辛西娅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据说,在王国境内,有这么一对双生子……”
他们的年龄,长相,身高一模一样,哥哥叫赛提,弟弟叫赛因,唯一不同的是,自出生起他们就被不同的人家抱走抚养,哥哥赛提生活在最炎热的沙漠以南,弟弟赛因生活在极度严寒的雪原以北。
赛提的贵族父母家庭优渥,给他穿的是千金难买的最华美柔顺的衣裳,为他请教师学习天文地理、文学和礼仪知识,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为他置办了数所房产,良好的出身和教养让赛提被那片地区的所有人爱戴着,每个人同外乡人提起他时,脸上都洋溢着如同自己的孩子取得荣誉般骄傲自豪。
而另一边的赛因过的却很贫苦,带走他的父母是当地最不入流的奴隶,他们没钱没食物没住所,冬日里连件不漏风的衣服都买不起,小小的赛因自懂事起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因为人人都嘲笑他看不起他,就连最肮脏下贱的活计也不会交给他来做,赛因对此并不在乎,他靠盗窃依旧活的好好的。
“边吃边讲?”利柏看了看正在变凉的鱼肉,眼神示意辛西娅。
“……边吃边讲。”忘了还有这回事了,她不亏待自己立马塞了一口进嘴里,嚼完后继续。
“忽然有一天,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罪人从监牢中逃了出来。”辛西娅喝了勺汤,擦擦嘴补充道,“其实这个犯人是被冤枉的,他的罪行根本没有充足的证据支撑,并且没有足够的钱证明自己无罪,只不过恰好路过了犯罪现场就被抓进了监牢,城主那帮人做事就是这样,根本不管……”
“嗯,我知道。”利柏眼神平静,冷不防回应了一句被辛西娅听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知道?”
“知道啊。”他吃蘸了酱汁的面包动作也这么优雅,吃完用手帕擦擦手上的面包屑,“雪原上能有什么新鲜事,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做。贴在城门口的公告这么多年了一次也没换过,监牢里的人倒是生面孔居多。”
他哪来的脸说这些?城主敢这么做难道跟国王疏于管理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辛西娅指了他半天,碍于契约的约定,她目前还是得把故事讲完,但这并不妨碍她咒骂两句,“你真的该被老鼠药毒死!”
“我不是很期待这种死法,继续吧。”他无所谓道。
辛西娅白了他一眼继续讲,“这个死刑犯从监牢逃出来了,但他没地方去。”
“走投无路之际,他碰上了正在街口行窃的赛因。”
[鸽子]盗窃是犯罪行为,哒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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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蜜糖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