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拉着宋行回到了办公室。
离开前在蜂拥的人群中找到了玩嗨了的陈佳安。
得知她两要先撤退时,当事人只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何欣瞅了一眼一旁脸色一下就暗了下去的宋行,识趣开口:“我先上去,你抓紧。”
就算何欣不这么开口,宋行也会这么安排。
二话不说把陈佳安又拽了出来,弯腰、低头,亲吻、分开。
一系列动作做完,快得陈佳安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宋行说:“回家之前上来找我。”
陈佳安眨巴眼,懵懵懂懂的,“好。”
……
今晚宋行被临时安排了一场手术,情况特殊,他只得过来帮忙。
陈佳安来那会,他刚下手术台回到办公室没多久。
刚刚换下的手术服何欣顺手带了上来,宋行接过袋子,“谢了。”
说完去到了隔间换好了衣服出来,
何欣插着衣服两侧的口袋,抬眼问他,“你什么打算?”
宋行坐会电脑前,准备写今晚的报告,外加辞职信。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在这会他回答:“把选择权交给她。”
何欣不置可否,走进下半身靠在桌子边上,“她知道了?”
“不确定。”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宋行停了手,解释:“今晚的一切都是一比一复刻的。”
顿了顿又继续说,“时间、地点、人物、场景,李好说,凑齐这些有几率触发记忆恢复。”
李好,下午给宋行打电话的学长。
何欣也认识,先问:“他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嘛?”
“准备在国外躲一辈子?”
“算了。”宋行还未开口,何欣又阻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刚刚看佳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
“不行再想办法。”
宋行视线又转回了电脑上的报告,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何欣却开了话口。
“要我说,你们就应该在第一次就和她说明情况。”
“真的不懂你们,非要藏着掖着,为了什么呢?”
宋行只是看了何欣一眼,没说话。
何欣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不认同,“你们这样和她那糟糕的爸妈的作法有什么区别?以自己的角度来高喊做这一切是为了她好,实际呢,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好的嘛?”
宋行打字的手微不可察的在半空停顿,又迅速恢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
何欣越说越生气,转身用脚勾了一个板凳坐下,“我不相信佳安的承受能力这么差。”
“她经历过的事你比我清楚吧?为什么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消化。”
报告是长年累月写出来的经验,完成的很快,最后日期收尾,宋行关闭了文档页面,提交到系统,不作解释,不说自己曾经多次试图通过刺激陈佳安让她恢复记忆,但效果甚微,甚至越来越影响身体,只回答:“她最近都很快乐。”
何欣几欲开口,但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因为宋行说的是事实。
“但是,”何欣气焰下来了,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我觉得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总比病情真正到末期的时候才知道要好的多……”
她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你要是不忍心说,我去。”
何欣说完就对上宋行的目光,凌厉,冷淡。
默不作声坐在那里,像是纵容,却更像是一种等待,暴风雨前的寂静。
是了,最近的日子他太好说话,以至于何欣都忽略了宋行本身就不是一个善茬。
“我只是觉得……”
被蒙在鼓里太可怜了,最后和真相一起来的是自己时日不多的噩耗,太可怜了。
何欣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上不下下不来。
对于陈佳安,她并没有如宋行、如祝余昭那般深的感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医生和患者的缘分。
是什么让她开始特别关注到这个患者的呢?
也许只是因为那个凌晨时分出现的橘黄色橙子。
“我过几天离职。”宋行说,“现在她记忆里的主治医生还是你。”
何欣点头,从今晚在医院遇到,她还叫自己何医生开始就大概猜到了。
“放心。”
何欣知道宋行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说的。”
……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散的人群,正三三两两的结伴站在车旁。
看到终于出现在医院大门口的陈佳安,都伸出了手臂招手,“快来,就等你了!”
今晚的蛋糕没多大点,一人抹一下很快就空盘了,但是大家都莫名玩嗨了,打算着一起来场凌晨的火锅聚餐。
车都叫好了,陈佳安非要上去和宋行打声招呼。
这招呼一打就打了有二十多分钟。
祝余昭等到人走进,开口戏谑:“什么招呼呀,要打这么久?”
“热恋期小情侣嘛,没临时抛弃我们就挺好。”
“就是说,还不算重色轻友哈哈哈哈!”
大伙都应和着打趣。
陈佳安没有正面回答,推着人往车上走,“哎呀,快出发吧,别一会赶不上。”
“好好好,出发!火锅!”
天色暗淡,大家都以为是她害羞了,没有人发现陈佳安的那一点不对劲。
陈佳安是和祝余昭一个车。
在车队的最后,一上车陈佳安就靠在她的肩膀上,祝余昭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怎么了?是累了嘛?”
“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白天再聚餐也是一样的。”
陈佳安蹭了蹭,作摇头状,“没,精神着呢。”
“是哪里不舒服?”
“头疼还是?”
陈佳安轻笑,拖着长长的尾音,撒了个娇:“真的没有,就是想靠靠你。”
祝余昭歪着脑袋,也贴了上去,只当是她又大了一岁,到了夜晚伤春悲秋。
医院距离最近的火锅店,开车大概四十分钟。
陈佳安一路都闭着眼睛,祝余昭还以为她是睡着了,也没再说话。
车窗外,零零散散的灯光打在陈佳安的身上,时亮时暗。
眼尾处,有一颗又一颗透明的水珠,滑落,悄无声息。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落泪。
普通的夜晚,车上的她瞒着全世界,咽下了这个偷听到的好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