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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学校晨跑时间。
林净今天不太想跑步，因为脚上的运动鞋穿很久了，它的脚后跟鞋底开了，不方便跑步。
但他不好意思用这个理由去和老师说他不能跑步。
因为老师可能会觉得他想偷懒，故意把鞋子搞坏，来逃避晨跑。
为了不想出现这样的误会，今天的他一直踮着脚尖跑步。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个男生摔倒在地。原本他还在思索，这应该是普通的摔跤，男生应该会自己爬起来，但直到他跑到人旁边，人家也没有爬起。
林净觉得不对劲，停了脚步蹲下来，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边拍拍男生的肩膀，大声地问：“同学！你还好吗？”
男生没有反应，依旧闭着眼睛。林净将手指凑到人家的鼻子前，突然吓了一跳，居然没有呼吸！
他急忙朝周围同学大喊：“他没有呼吸，大家快去告诉老师和校医！”同学们看到很慌张，一部分人围了一圈看，一部分人往四处跑去找老师。
林净把左手掌贴紧男生的胸部，两手重叠，双臂伸直，快速用力地按压着，他边按压边在想下一步心肺复苏的做法。
好像是人工呼吸？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他在按压次数到了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打开男生的嘴巴进行口对口送气。人工呼吸完，他又继续快速按压胸部。
功夫不负有心人，男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时老师们也来了。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林净看到总分的那一刻是有点高兴的，因为成绩比上次一模涨了五十分，但看到班级排名时，他又变为了失望。
他依旧还是班级的倒数第一。
班主任又单独找他谈话了。
“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区里有两所普高有艺体班，可以加二十分录取艺术或体育好的学生。”班主任叹了口气，“本想让你加油考个普高，因为普高学费比艺高便宜，给你妈妈减轻点负担，但看你的期中成绩实在是无力啊。”
林净直言：“我没指望能考上普高，我只想上艺高。”
“可你这分数虽然比一模进步了，但没够到去年江宁艺高的线啊。”班主任拿出一本招生册，把其中一页递给林净看，“或许职高对你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今年市里有新政策，职高免学费。”
林净接过册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专业，然后说：“可我只想学舞蹈。”
班主任劝道：“这些职高开的专业都还不错，以后中专毕业了你找工作也好找，薪水可能会比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多。”
他知道林净不是读书的料，所以直接没提起高职考还能升大学这件事。
“可我认真学习只是为了学舞蹈呀，这上面的专业我都不喜欢。”林净低着头说，“我会去努力够上江宁艺高的线。”
“但江宁艺高的学费太贵了，你也知道你的家境，给你妈妈省点心不好吗？我还是建议你读职高，不仅分数线低，还免学费。”
“可我不是为了上职高而学习的呀，我上职高还不如去打工。”他本就不是为了升学才去努力学习的，只是为了学舞蹈。
班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你加油考江宁艺高吧。”
太难受了。
林净愁眉苦脸地回到教室座位上，看到面前数学试卷上出现的鲜红叉叉们，他的心更加烦了。
他把眼睛从试卷上移开，偶然移到了女同桌桌子上的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了他的脸。
“真丑。”林净有些置气地将镜子放倒。
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要是没考上艺高，大不了就去厂里干流水线，就跟他以前的人生计划一样。
或者去加入个舞团，努努力当个舞蹈老师。
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努力考艺高。
他非常想考进江宁艺高学习。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努力地把握住剩下的备考时间。
加油！
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进门来，林净往课桌里找要用的书。
咦？这是什么？
一封信？
谁这么无聊给他写信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他说嘛？
他把信拿桌子上，光明正大地打开，娟秀的字体让他心生好感，他在心里念着内容。
哇好有文化，是一首自作的五言绝句哎。（反正他以前没背到过这首）
这，这，这，这好像是，情书？
每一句诗他都感受到了作者浓厚的爱意。
而且还是首藏头诗：我爱林净。
这藏头的句子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情书了。
结尾署名是学习委员的名字。
什么！他们班的学霸居然喜欢他这个学渣！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林净看到自己的数学卷子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呀？他成绩这么差，长得也丑，还穷，为什么要喜欢他呀？
虽然第一次收到情书，他一开始是有些小雀跃，但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人家女孩子这么漂亮，家境也不错，学习成绩还好，目标是要去考重点高中的，说不定以后还要考重点大学，做一份适合女孩子做的得体的工作。
而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凭什么能和她这样天使一般的女孩子谈恋爱？
说不定她家里人发现后，要说他会把她带坏，然后狠狠地痛扁他一顿，说一句“别痴心妄想了”。
他不能耽误人家，于是决定回一封道歉信拒绝她。
自那以后，林净不敢再去找学习委员教题，转而绕远路去麻烦班长周新博。
中考完后，学校为初三毕业生举行了毕业典礼。
这一天，林净哭得要死要活。
他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因为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不能随便因为一点小事而哭。
就连中考时遇到了一堆不会写的题目、让他感到特别无助、感觉要考不上艺高的时候，他都没哭。
“班主任！我舍不得你！”林净紧紧拥抱着班主任，又看着周围的同学们哭，“我也舍不得我的同学们！呜呜——”
班主任轻轻拍了拍林净的背，说：“人与人之间总会有离别的时刻，如果以后想我的话，就来学校看看我吧。”
“嗯嗯，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林净抽泣着又去抱了好多好多老师和同学。
学习委员的双腿经过长时间的修养，早已经康复了，不过今天的她走路的样子很奇怪。
文艺委员关切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她回答：“昨天晚上突然疼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旧伤复发吧。”
说完，她突然坐到了地上，吓得文艺委员也蹲了下来。学习委员皱着眉头说：“怎么办，我的腿突然没力气，我站不起来。”
“我扶你起来试试。”娇弱的文艺委员扯了扯人家的身子，可怎么也扶不起来，正慌忙地四处张望时，她看到了正和卢越走在一起的林净。
文艺委员跑到林净身边，说：“林净，帮我扶一扶学霸，她的腿又出问题了。”
林净诧异地注视着前方正坐在地上的学习委员，她见林净的视线看过来，就马上看向别处。
林净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过去将人扶起，但现在的人是曾经给他表白过的女生，他有点想避嫌。
就是不想给人希望嘛，断要断得彻底。
文艺委员觉得林净今天很奇怪，不像是平常爱帮人的他。看人没反应，她只好一个人又去尝试扶起学习委员，可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林净看不下去了，就直接上手去帮忙了。
“谢谢。”
本来是扶起来的，但林净一放手，学习委员就摔了下去。
“对不起！”林净以为扶起来后她能站住，才放手的，却没想这双腿是完全没有了力气。
“没关系。”学习委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能背我回家吗？”
“额……这不太好吧？我还是打电话给你爸爸吧。”
学习委员眼眶中含了晶莹的泪水，说：“以后我们俩可能很难再见面了，我就这一个请求，你真的要拒绝我吗？林净。”
林净最受不了女孩子眼泪汪汪地对他提请求了。
于是他心软地答应了。
他背着女生，往人家里走去。
女孩在他背上哭了，因为他听到了她的抽泣声，还感受到了背上传来温热的湿意。
……
“妈！我分数上了江宁艺高的线！”
林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儿子如愿考上了想考的江宁艺高，难过是她已经囊中羞涩。
钱都给儿子学breaking街舞去了。
现在只有借钱一个办法。
如果她愿意找闺蜜卢阿姨借钱，那也还行。
但她不太愿意。
只好找娘家人和同事们借。
她一想起娘家人就气。
这帮人还跟她有血缘关系呢，但一提钱，一个个比她工厂里的同事还保护得紧，生怕她抢了去，或是借了不还，最后也只施舍她几百块。
只有她亲姐借的比较多，不过她被姐姐嘲讽了很久很久。换言之，这钱是用尊严借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反正借来的钱足够让林净上高一，能读书就行。
未来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