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幼儿园的离园时间,大一班的小朋友们都欢欢喜喜地跟着家长离开,只有一位妈妈满脸忧愁地在听老师讲话,还有一个小男孩在教室里到处跑来跑去。
李老师转头无奈地对奔跑的小男孩喊了一声:“不要在教室里跑来跑去!”
小男孩完全没听到,自顾自地继续玩走迷宫游戏。
李老师回头继续和孩子妈妈说:“林净妈妈,您也看到了,林净总是不听我们老师的话。”
林妈妈沉下脸,对着林净大吼一声:“林净!你给我过来站好!”
“不要!”林净跑出了教室,另一位黄老师跟着追了出去。
李老师将林净在幼儿园里做的坏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上课的时候,林净总是要和旁边小朋友聊天,从来不听课。”
“他好喜欢运动,总是跑得很快,经常撞到人。他体型本来就比别的小朋友大,撞到人也是别人哭。”是个小胖子。
林妈妈问:“他会不会有多动症啊?”
“啊这你要去医院看看,我们老师不能随便说的。”
林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直言道:“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前几天我问他二加五十等于几,他居然给我乱说,一百一千都说上去了。”
李老师笑道:“他的数学的确不太行,但脑子应该没问题。因为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比如画画、唱歌等艺术方面的,讲故事也讲得不错,记忆力也很好,运动细胞我就不说了。他的主要问题还是不听话,太皮了。”
“我回家打他一顿。”林妈妈狠狠地瞪着门口探出小脑袋的林净。
“啊,那倒也不必,我们不提倡打孩子的教育方式。”
林妈妈带林净离开的时候,林净用奶奶的声音对李老师说:“李老师,虽然你又跟我妈妈告状了,我很伤心,但我依然爱你。”
“哎哟我的妈呀,太可爱了。”李老师心软了,又提醒林妈妈一句,“回家千万不要打孩子哦!”
林净笑嘻嘻地对林妈妈说:“妈妈,你听到了吗?李老师说千万不要打我!”
“回家再收拾你!”
家中,林净乖乖地站在林妈妈面前。
林妈妈拿着一根扫帚,说:“上次你跟我保证过,如果不听老师的话,就要扫一个礼拜的地,现在可以去扫地了。”
“妈妈~~”林净走上前,把自己粘到了妈妈身上,撒娇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嘛~~”
“去扫地!”
他被妈妈的狮吼功给吓跑了。
开门的声音刚落,是林爸爸下班回家了,林净扔下扫帚飞奔过去,高兴地喊:“爸爸!”
林爸爸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蹲下张开双臂,接住了林净。
“林净,你先回自己房间玩乐高吧,我和妈妈要谈点事情。”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爸连着好几天没回家。
他也很久没有去上幼儿园了。
白天外面好像有人,半夜也时不时有人来用力拍打他家的门,但妈妈不开门。
“咚咚咚咚!”
“妈妈,他们好吵呀。”他抱着妈妈。
拍门的人似乎很急切要找他们,所以他有一次想开门,但马上被妈妈阻止了。
妈妈说:“别开门,外面的人会把你吃了的。”
“还钱!”外面的人就连大半夜他睡觉的时候,都在外面大喊这两个字。
他家似乎欠了别人很多很多钱。
有一天,外面的人拍门的时候,妈妈破天荒地开门了。
她举着一本红本本说:“我跟他已经离婚了,债务全部都在他那,房子、车和钱也在他那,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和儿子。”
离婚?他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
离婚就是以后很难再见到爸爸的意思。
后来妈妈带他离开了南省南叶市,去江省江宁市找外公外婆。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外婆。
他不喜欢外公外婆,因为外公外婆很凶,一见到他就骂他“小杂种”。
妈妈拉着他跪在俩老人前面,低着头听人骂了很久,最后外公说了一个字:“滚。”
妈妈气呼呼地又拉着他走出去,她说:“亏了,白白被人骂!”
一直当家庭主妇的妈妈当天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娘儿俩暂时留宿在了工厂里。
江宁市的房子租金特别贵,林妈妈比对了好多家。几天后,她终于找到了一间十分划算的租房,是房东家地下仓库改装的房子。
“妈妈,这里臭臭的。”林净捏着小鼻子。
林妈妈吸了吸鼻子,说:“还好吧,就一点点味道,这地下室的租金也比南叶市小区房子贵不少,早知道就不回江宁了。”
她把孩子户籍改到了江宁,因为在别的地区没买房,现在孩子只能在江宁上学。(东亚国的规定:本市户籍可在本市上学,非本市户籍如有本市房产证也可在本市上学,报名后学校就近分配)
所以俩人现在也只能在江宁生活。
林净上小学了。
开学第一天,他刚坐上妈妈的电瓶车,就在家门口遇到了房东阿姨,阿姨旁边也有一个小男孩。
“你们家上几年级啊?”林妈妈笑着问房东阿姨。
阿姨说:“刚上一年级。”
“这么巧!我们家林净也是一年级。”林妈妈从电瓶车上下来,走到房东阿姨的私家车前,笑嘻嘻地说,“应该也是同一个小学吧,我俩能载你的车子去吗?这天太晒了。”
阿姨笑着说:“好啊,上车。”
林净跳下电瓶车,背着书包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灿烂地笑着夸道:“阿姨!你好美啊!”
上车后,林净对陌生小男孩说:“你好,我叫林净,你是几班啊?”
“我是101班。”
林净惊讶地喊:“我也是101班!好巧啊!”
男孩马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林妈妈打了一下林净的腿,责怪道:“小点声,吵到人家了。”
“对不起。”
“没关系,我叫卢越。”
五年级的时候,林净昏昏欲睡地看着数学老师在上面讲课。
在快要睡去的那一刻,他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肉,然后跟前座的卢越吐槽:“这数学怎么一年比一年听不懂啊。”
“还好吧,不过好无聊啊,我想打游戏。”卢越小声说。
“我也想打游戏。”
“放学继续。”
中午午休时间,林净要疯狂写作业,因为他知道,回家是不可能有时间写作业的。
他一般都会在放学前把已布置的作业写完。
没布置的会提前往后写,实在是没猜到的作业就回家随缘写了,或者就直接不写。
不会做、还没学过的就乱写。
反正只要不空着,能拿给妈妈和老师交差就行。
咦?他的黑笔怎么不见了?
他只有一支黑笔。
“卢越!借支笔!”
卢越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天忘记带笔盒了。”
对哦,他刚想起来。
卢越不写作业,其实带不带笔盒都无所谓。
他扫视了一遍全班同学,最终锁定了旁边正在认真写作业的女同桌。
“亲爱的同桌,你愿意借我一支笔吗?”
女同桌听到,在漂亮的笔袋里翻了翻,拿出一支粉色外壳的笔,说:“这笔我不要了,你拿去吧。”
他以为笔坏了,结果出水均匀,外表也没有坏了的痕迹。
“这笔不是挺好的嘛?”
“我爸买给我的,它太丑了,我嫌弃。”
“奥,谢谢同桌。”
他正要开始写作业,手中的笔却突然被人抽走。
卢越见状,和以前一样,直接逃掉。
“丑八怪!你怎么用这么娘的笔啊!”小权捏着粉色的笔,带着身边几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
真烦,这几个傻逼又来找事了!
小权手一挥,把林净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桌子,动手打了林净一巴掌。
林净没打回去,因为之前有一次他还手,和人打了起来,学校给他记了处分,但找事儿的人一点事都没有,妈妈还赔了人家一大笔医药费。
小权又打了林净的另一边脸颊,这下两边脸颊上都印上了对称的红手印。他捏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身上一股臭水沟的味道,恶心死了。”
女同桌用力把手中的笔摔在桌子上,埋怨地瞪着小权,说:“你烦不烦啊!吵到我写作业了!我要告诉老师去!”
小权惹不起女同桌,因为是校长女儿,所以就扯着林净的衣领去了厕所。
林净说:“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别打脸。”
打脸就很明显啊,妈妈能看到。
“你在教老子做事?”小权一拳打肿了林净的右眼。
接着几个人对着林净拳打脚踢。
“老师来了!”小权他们飞快地逃走,只留林净一个人蜷缩着躺在地上。
老师其实没来。
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可能来。
这句话听着像是一个女生喊的。
上课铃响,林净扶着腰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走进教室,老师和同学们都对这个现象熟视无睹。
没有人理他。
被扫到地上的东西早已被别人帮忙放回了桌子上。
这时,女同桌在他面前放了包餐巾纸。
“谢谢。”
有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每次的“老师来了”都是女同桌喊的。
他不由地对同桌产生了好感。
好喜欢同桌啊!
真是人美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