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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市的初秋，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林妈妈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和七岁的小林净一同站在公交车站前。
她原以为回到这座离开已久的城市，能得到娘家的帮助，然而……
“妈妈，我们现在要去哪啊？”小林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也不知道。”林妈妈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这座城市虽大，却没有一处是属于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要不，先去找个工作，不然以她这身无分文的情况，孩子跟她早晚饿死。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家工厂门口贴着招工启事，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她又有些胆怯，她已经很久没工作了，之前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怕适应不了工厂的高强度工作。
不过，身旁的小林净一直对着她喊饿……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工厂。
工厂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工厂流水线缺人，老板直接让林妈妈上手去做。
过了一会儿，老板说：“你上手还蛮快的，好好做，有事就来办公室找我。”
“等一下！”林妈妈叫住了老板，老板看着她，静静地等她说话，“老板，请问……能不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呀？”
老板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能。”
老板拒绝得太快，让林妈妈有些猝不及防。
接着林妈妈开始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我和孩子昨天刚来江宁，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您行行好，我就预支这一次工资。”
老板依旧不为所动，冷冷地说：“不能预支，这是规定，你要不想干就走。”
“我要干！”林妈妈急忙收起哭腔，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谢谢老板。”
林妈妈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暗自骂人。
这是啥铁石心肠的老板啊！
她刚刚说得那么可怜，她看旁边女同事的表情都动容了，老板居然还斩钉截铁地拒绝她。
这老板真没同情心！
林妈妈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巴，坐下来继续干活。
本来想晚上下了班去找房子的。
现在没钱，饭都吃不上，还咋租房子。
看来这几天要每天睡工厂了。
不过没事儿！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妈妈暗自打气。
“妈妈，是不是这样做啊？”小林净把他做的货拿给林妈妈看。
“对，你真棒，一学就会！”林妈妈慈爱地笑着。
晚上，工厂里的同事们都下班离开。
林妈妈整理好桌子和椅子，然后缓缓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件有些陈旧的长外套。
她轻轻地将一件给孩子盖上，孩子那粉嫩的小脸在衣服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接着，她又把另一件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妈妈和小林净都不知道，这一幕被门口路过的陌生女人给看到了。
第二天，老板娘将林妈妈叫到办公室。
起初，林妈妈还很诧异，老板娘突然叫她去办公室干啥？
她刚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老板娘难道会读心术？知道昨天她在心里骂老板的事情，准备要开除她？
不要啊！
林妈妈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
谁知，一千块现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老板娘轻声说道：“你先拿去用吧。”
林妈妈眼睛“唰”地就亮了，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灯，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嗖”地一下蹦起来，双手像接宝贝似的接过钱，激动得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大声笑道：“哎呀，老板娘，您是我人生中的大贵人啊！”
说着，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就要给老板娘一个热情的拥抱，嘴里还念叨着：“等我发工资了，我要请您吃饭！”
老板娘被她这股子热情劲儿逗得直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吃饭就不必了，你以后可不能再预支工资了。”
“好！”
周日休息天，林妈妈带着小林净出去找房子。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
林妈妈拉着孩子的小手，一家一家地询问房租。
然而，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心灰意冷。
“房租怎么都要两三千啊，这也太贵了吧。”林妈妈忍不住抱怨道。
其实这几日的晚上，她都在到处问房租，可都在这个价位。
她想起了南叶市，那里的房租基本上也就一两千。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该轻易来到江宁。
林妈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钱包，这是她目前全部的积蓄，也是她和孩子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保障。
她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娘儿俩来到了一幢大房子前。
这幢房子外观古朴典雅，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仿佛给房子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芬芳。
林妈妈看到一位身着素雅国风旗袍的女人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男人搬东西。
林妈妈向来是个自来熟的人，她脸上堆满了笑容，走上前去问道：“美女，这是在干啥呀？”
卢太太微笑着转过头，轻声说道：“清理一下地下杂物间，没用的东西堆太多了。”
林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旧家具，说道：“你的地下杂物间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
卢太太点了点头，说：“对，有五十平呢。”
林妈妈好奇地问道：“有通风口吗？”
卢太太笑着说：“当然有啦。”
林妈妈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道：“能租给我住吗？”
卢太太诧异地看着她，说道：“这怎么能住人呢！”
林妈妈连忙说道：“方便带我看看吗？”
卢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
她们沿着狭窄的楼梯来到地下杂物间。
打开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墙壁上挂着一些灰尘，地上堆满了杂物。
卢太太原以为林妈妈看完这个水泥地毛坯的地下杂物间就会离开，没想到林妈妈却笑着说：“可以住人的，你两百块租给我吧。”
卢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她丈夫在就好了，可惜她丈夫……
林妈妈见卢太太犹豫，连忙说道：“美女，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和孩子最近刚来江宁，实在是没地方住，现在睡在我打工的厂里呢。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卢太太看着林妈妈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确实不忍心，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个月后，林净上小学了。
林妈妈看着自己瘪瘪的钱包，心中一阵发愁。
现在的小孩上学也太贵了，虽说是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但校服钱、书本钱、饭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加上刚交完一年的房租，林妈妈感觉这个月要吃土了。
说起房租，也奇怪，本来林妈妈想按月付房租，但不知怎的，卢太太突然让她一次性将剩下十一个月的房租全交了，不然不租给她。
林妈妈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把钱都拿了出来，交了一年房租。
林妈妈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穿着新校服的小胖墩，语重心长地说：“林净，你可要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挣大钱呀，妈妈还想跟着你过好日子呢。”
林净瞪大眼睛，坚定地宣誓：“妈妈，我一定好好读书！”
然而，一个礼拜后，林妈妈就收到了班主任的电话：“林净妈妈，孩子上课总睡觉，不好好写作业……”
林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臭小子，明明答应了她的。
但她也只能自我安慰孩子没遗传到他爸爸的智商。
她以前学习也不好……
不过小孩子嘛，健康快乐就好，她也不奢求别的了。
这天，林妈妈正在工厂里忙碌地干活，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班主任的电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
“林净妈妈，林净推倒了同学，同学都受伤了，他还把同学的电话手表给摔坏了。”班主任焦急地说道。
林妈妈吓了一大跳，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跟老板娘请了假，匆匆赶去学校。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师办公室，推门进去，便看到卢太太黑着个脸，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小卢越，还有她的好大儿林净。
林妈妈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班主任说：“是林净和卢越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卢越，卢越的手表也摔坏了。”
林妈妈又关切地问道：“卢越怎么样啦？”
班主任说：“卢越的手臂上有些擦伤，我们学校的医务室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林净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又跟卢越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妈妈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因为以前在幼儿园，林净皮得很，也会碰到班上小朋友，她已经处理过多次类似的情况了。
她也愧疚地说：“卢太太，实在是不好意思，林净给您添麻烦了。您说，我们该怎么补偿您。”
卢太太黑着脸，冷声道：“这手表是昨天才刚买来的，必须按原价赔我九百块。”
九百块！林妈妈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本来这个月生活费就只剩下九百块了，现在还要赔给别人。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能不能先欠着，等我发工资了再……”
卢太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盯着她，说道：“不行！”
林妈妈没辙，只好把钱包中仅剩的九百尽数给了卢太太。
钱包一下就空了，只剩下几个硬币在里面叮当作响。
她听到卢太太走时跟卢越说了句：“我叫你别跟林净玩，你偏要去玩，这下遭罪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