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养鱼日常 第47章 第 47 章

玉婉屈膝行礼，不敢抬眸打量宁王，余光只能看见宁王的衣摆，玄色衣摆上有金线暗秀着回字纹，若隐若现。

宁王说了免礼，玉婉和景萱起身，起身后仍是垂目，出于尊卑，她们不能直视宁王。

越是“贵”的地方，就越讲究尊卑。玉婉初来乍到，每见一个人，每一个件事，都让她心生感慨。

老夫人见宁王视线落在玉婉身上，心下警觉，她倒不是怕宁王打玉婉主意，而是怕她借着玉婉，打国公府的主意。

好在宁王只是略看了玉婉几眼，便移开视线，笑道：“老夫人，听说贵府今日有龙舟赛，孤也起了玩兴，才不请自来，您老不必多礼，只把孤当寻常子弟就成。”

“家里孩子一时兴起，没想到惊扰到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他们胡闹，他们这会儿正在后园湖上玩呢，老身吩咐人带您过去。”老夫人道。

“那孤就叨扰了。”宁王道。

老夫人随即唤了得力的侍女，吩咐她带宁王殿下去找世子和隆郡王世子他们。

宁王走了，老夫人带着玉婉和景萱恭送他离开。他走出去好几步，老夫人直起身子，玉婉和景萱忙去扶她。

玉婉瞧着宁王的背影，只见他腰背笔直，身形挺拔，步履稳重，周身自带一股矜贵威严之气。玉婉从前没想过贵公子会是什么模样，一样的爹娘生养，一样的人，顶多就是衣装好一些，但自从瞧了叶景羿，这会儿又见了宁王，才知天差地别。

宁王快要走到院门口，忽然转身，回头看了一眼，玉婉没来得及闪躲，与宁王四目相对。玉婉不知为何竟移不开眼，宁王也足与玉婉对视了两息才转头离开。

等宁王转身离开，玉婉才慌忙低下头来，感觉心怦怦直跳。

老夫人看了玉婉一眼，道：“回屋去吧。”

玉婉和景萱搀扶着老夫人回了正堂，两人扶着老夫人落座，一左一右伴着。

景萱道：“宁王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寻常与我们家也鲜有来往。”

玉婉轻拍的自己心口，小声道：“可把我吓坏了。”

老夫人看看玉婉，道：“婉儿害怕？”

玉婉颔首：“我才来，许多规矩还没来得及学，生怕自己行差踏错。”

“祖母，我瞧宁王殿下好像看了表姐好几眼呢。”景萱道，“临走的时候，也是回头看表姐。他该不会是冲着表姐来的吧？”

老夫人瞪了景萱一眼：“不许胡说。”

玉婉的心跳得更快，但她觉得似乎也不全是害怕，她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萌动，她自己也说不清。

老夫人虽然让景萱不许胡说，自己心里却隐隐开始担忧。她看着一旁的玉婉，发现她其实比她娘生的还要出众几分，放眼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美人。容貌过盛，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宁王殿下定过亲，定的是护国公卢家的大姑娘，可惜那姑娘命薄，出嫁前一个月落水没了。卢家想换个姑娘嫁给宁王，宁王不愿，还放话说要为未过门的卢大姑娘守三年，今年正是第三年。

宁王不会无缘无故来定国公府，更不会无缘无故盯着玉婉瞧。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免不了会从玉婉这下手。

老夫人握住玉婉的手，她一心想弥补这些年对女儿和外孙女的愧疚，只想着把她接来，给她寻个好前程，却没想，她一来，便引来了不得了的人。这自然不是玉婉的错，但她也担心玉婉年纪小，被顶了天的富贵给迷了眼。

“不用担心，也不要瞎想，有外祖母和你舅舅在呢。”老夫人道。

“嗯。”玉婉应下，“我都听外祖母的。”

“好孩子。”老夫人将玉婉的手握了握，也握到了玉婉手上的茧子。老夫人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来，早年她曾收到女儿的来信，说玉婉不愿写字，且性子慢，不够机灵。不管学什么都极慢，千字文前四句能背好几日……也不知这孩子吃了多少苦，才把字写成那样，她可得好好护着这孩子。

陆陆续续，叶家的公子又带了几位京城公子来给老夫人请安。

玉婉见过韩世钦，又见过宁王，再见这些人，便觉得比不上他们了。倒是见过玉婉的公子们，有不少动了心思的。

叶家后园的千波湖的水榭里，世子叶景先和隆郡王世子萧承琰正陪宁王说话。

对于宁王的到来，叶景先和萧承琰都觉得极意外。宁王素来与叶家无往来，突然不请自来，很难叫人不多想。

水榭旁停着几艘龙舟，龙舟上是已经更换了衣裤的少年们，正在嬉闹着。旁边另有几个竹筏，上头站着肌肉虬结的壮汉，他们都是善水的，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哪个贵公子落水。

叶景言和韩世钦在一艘龙舟上，叶景言打趣韩世钦：“你今日可不能输，别叫我表妹失望。”

龙舟离水榭不远，叶景言的声音不算大，可还是传到了水榭里。

宁王笑意吟吟指着龙舟上的叶景言和韩世钦对叶景先道：“他们在说什么？”

叶景先心道不妙，宁王不请自来是为玉婉表妹。

叶景先斟酌后道：“是舍妹捉弄韩二公子，说他赢了龙舟赛给他欣赏表妹的字画。韩二是个书画痴，平日里提到谁有好字画，总想看一看。”

宁王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得赢了龙舟赛才能看令表妹的字画？”

“舍妹捉弄韩二呢。”景先道。

宁王忽地站起身：“那孤也来比一比吧，看能不能赢得这个机会。”

叶景先心里暗暗叫苦，一旁的萧承琰一直没吱声，这会儿道：“皇叔，这不妥。”隆郡王世子是宗亲，论辈分，他比宁王小一辈。

“怎么不妥了？”宁王道，“孤也想看看苏姑娘的字画，不成吗？”

叶景先道：“殿下想看，我吩咐人取来便是……”

宁王抬手制止了叶景先的话：“那怎么成，孤得赢得光明正大。”

“皇叔，今日的彩头里，并没有苏姑娘的字画，那只是苏姑娘与韩二公子的玩笑。”萧承琰道。

“就你话多。”宁王瞥了萧承琰一眼，又对叶景先道，“大公子，有孤合身的战衣吗？没有孤派人回府去取。”

叶景先只好道：“殿下请随我来。”

叶景言和韩世钦带的人早就把龙舟划远了，还不知因着他们一句话惹了什么事来。

宁王跟着叶景先去更换划龙舟穿的衣裤，有机灵的小厮一溜烟跑到前头去禀告。

定国公夫妇这会儿已经到了老夫人处。宁王来时，他们都在忙，宁王直奔老夫人这儿，还叫人递话，说他要陪年轻人玩玩，叫他们不必请安。等他们赶来，宁王已经去了后园。

小厮到前院没找到国公爷，又跑去荣安堂。

“老夫人、公爷、夫人，不好了！”小厮喘着粗气道。

“什么事慌慌张张！”周夫人呵斥道。

“宁王殿下要下水赛龙舟！”小厮道。

几位主子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老夫人道：“好端端的，殿下怎么要下水了！世子没拦着吗？”

“世子拦了，郡王世子也拦了，拦不住，殿下说要赢韩二公子，想看表姑娘的字画。”小厮一口气说道。

景萱和玉婉同时惊诧地掩住唇。

叶定渊夫妇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景萱便自责道：“哎呀，都怪我，我不该和韩二哥开那个玩笑！”

叶定渊瞥了玉婉一眼，问景萱：“到底怎么回事。”

景萱便将先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玉婉在旁心里乱糟糟的，她一来好像就惹祸了。

“这下糟了。”周夫人沉声道。

宁王这是摆明了冲着玉婉来的，不，或许是冲着他们国公府来的。

玉婉心里也害怕，但害怕之余，她又有隐隐的期待，脑中浮现出宁王的背影来……

“我去看看吧。”叶定渊道。

“还是别去了。”老夫人道，“先前殿下就叫你们别去请安，就是还不想摆到明面上，你去了，要怎么说？”

叶定渊道：“万一出了岔子……”

“多派点人守着，要确保万无一失。”老夫人道。

“也只能这样了。”叶定渊吩咐人增派人手去湖边，叫小厮仍去湖边守着。

小厮离开后，叶定渊看了眼玉婉。

昨夜陶忠告诉他，三公子和表姑娘在船上可能发生了一些纠葛，三公子很可能对表姑娘动了心，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表姑娘一开始似乎对三公子也有意，后来两人闹了一回就决裂了。

叶定渊还没想到怎么处理景羿和假外甥女的事，竟又把宁王牵扯进来了。

“玉婉，景萱，你们先回房去吧。”老夫人道。

两姐妹不敢多言，起身告退。

玉婉两人离开后，老夫人又把身边伺候的屏退，道：“宁王怕是要拿玉婉做筏子，冲着我们国公府来了。”

定国公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玉婉才来，即便她有惊世之才，无双之貌，也未在人前显现过。宁王不可能奔着她来的，玉婉只是表面，冲我们国公府来才是真。”

“问题是，他找上我们想要做什么。”周夫人担忧道，脱口而出，“早知道不接玉婉过来了。”

说完后，周夫人觉得不妥，忙找补到：“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不管玉婉，就是……”

老夫人道：“我明白，你也是为了国公府。”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宁王殿下不主动说，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叶定渊道。

“那玉婉的婚事呢？”周夫人道。

老夫人叹息：“这会儿把韩家拉下水，反而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