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光 第5章 chapter5

黄昏夕阳下，许多人在学校的操场上溜达消食，麦青和韩雨旸手挽着手悠闲漫步。

“诶，麦青，你加了夜梦社团，以后是不是会经常表演什么的？”

麦青心里乱得很，从见到学姐再加上社团，完全属于赶鸭子上架，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韩雨旸则是很活泼地拍拍她肩膀，“有什么不敢的，到时候你上台表演，我给你呐喊助威！”

麦青看着韩雨旸仿佛一个大姐大般豪迈发言忍不住笑了，“谢谢你。”

韩雨旸双手叉腰，“谢什么谢，咱们都是山河省来南方上学的，拿出北方人的大方自信来——”

相处下来，麦青知道韩雨旸是省会长大的，抱着来南方寻找一飞冲天机会的发财目的，才大老远来到广南求学，就是为了毕业以后扎根广南，成为一个新广南人。

麦青挤出一个笑来，积极回应：“大方自信。”

麦青想，她并不知道她来自山村里，志愿表上填下广南大学也只是因为一个叫梁钟润的人写给她的信告诉她有广南大学这所学校，这是她不选择麦光明说的那条路的唯一一条路，而她第一次去省会也只是为了坐车去广南。

夕阳下的韩雨旸侃侃而谈，自带梦想的她是发光的。

麦青却感到迷茫，她并不清楚自己来到广南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和她老家相隔上千公里的城市。

也许四年的时间会告诉她答案是什么，不过此时离四年后还尚且遥远。

忙碌地收拾行李、寝室，麦青已经和她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累得气喘吁吁，必须躺在那张四四方方的宿舍床上休息，麦青蓦地拿出梁钟润给她的手机在百般摸索中逐渐手熟，在搜索框里检索着这样型号的手机大概多少钱。

她看了一眼那个比在村里人均一千块就能过活大半年的多几倍的数字，有些丧气地垂下头来，生活还要继续。

村里人知道她考进了广南大学，都说以后她一定会有出息，但是直到另外两位舍友的到来，她逐渐明白她们只是因为分数到了同一个足够好的平台，而村里人所谓出息就是留在大城市，拿着几十万上百万的薪水，但于她的舍友来说她们已经是广南人，生活在大城市。

譬如一个室友叫聂明蕊，她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黑衣穿出冷酷美艳的帅气来，长发飘飘，黑色长裤、外套，身形倍儿直，走起路来带风似的，炫酷飒爽，家里有多套拆迁房，虽然才上大学，但已经是个包租富婆。

而她的这种飒爽与韩雨旸不同，韩雨旸剪着短发，个子全寝最高，从头到脚都透着自信，一脱外衣，里头就是各色背心，几乎没有相同的颜色，她的飒爽更像是同人没什么距离感。

至于另一位广南舍友，叫白秋婷，她很安静也很文静，穿着白裙戴着浅框眼镜，一颦一笑像极了女神的模范，被很多人追求，但是她和隔壁统计班的第一成了男女朋友，彼此也是很稳定地每天开启自习室接送爱恋。

搞得韩雨旸大呼，女神果然是最先被下手的，像她这样子的，只能以事业为重了。

聂明蕊环着手，很犀利道：“难道不是没有人来追么？”

韩雨旸丧着脸，向麦青求抱，这时，麦青只能抱着她，吐出一句，“大方自信——”

韩雨旸倒地，“搞笑女是没有爱情的。”

三人笑成一团，大学的宿舍时光确实很美好。

但是，数学系的课程一点都不美好，尤其是到了期末的时候，本学期的微积分实在难缠，图书馆里的座位爆满，根本找不到约座。

虽然能考进广南大学的人都可以算是‘天之骄子’，但大学吃喝玩乐的同时，谁也不想考试垫底，一帮最会卷的人来到一个新卷总是改不了继续卷。

麦青背着书包，拿着手机期待着座位表上有人突然立场，在图书馆大厅下枯等三个小时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种妄念。

麦青收好手机，转而去了学校以前的旧图书馆，图书馆很旧不过开水什么都一应俱全，只是没有新图书馆那么科技感满满，还有机器人小帅四处溜达过来同你打招呼。

但是，旧图书馆的预约选座——也爆满！

麦青忧愁地思索着，该怎么度过这分外艰难的时光？难不成真要回宿舍学？

宿舍当然很好，但是韩雨旸这家伙没学一会儿就闲不住找人唠嗑，学习微积分走火入魔之后，大嚎几声，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快速掏出平板，转而追她最爱的男团，然后，嘴巴嚼吧自己的薯片。

聂明蕊很聪明地每回期末都去外面花钱上自习室学，于她这个富婆来说，都是小钱，而白秋婷的男友非常之神奇，每次都能有座，无论何时秋婷都能在图书馆学习。

麦青捂着额头，认命地按下电梯再往上一层，几番寻找之下，终于发现有她这样的本科生不用刷卡能进的地方，还不需要预约，既有人工座椅，还有插座。

就是没啥人——

麦青连忙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拿出电脑开始学起来。

这电脑是上学期她拿了几个奖学金叠加买的，虽然梁钟润依旧在给她汇款，但是她下意识地不想再花。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卡号的，之前他考虑到村里不方便，就用信封汇现款，现在她上了大学，就选择往她的卡里汇。

不过他是广南大学的老师，学校会为了方便划扣学费给学生新卡，他大概也是容易了解的。

虽然他是这样不浅不淡地帮着她，但是于十**岁的她来说，到底还是心存羞耻，有些恩惠心里感激极了，却愈发感觉到无力偿还，故而愈发拧巴。

麦青觉得，她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

麦青慢慢开始看聂明蕊花大价钱从往届学姐那里搞来的真题，她来到大城市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她就是靠学习这个能力来到了这里，所以自然擅长。

过了很久，麦青觉得眼睛发酸，眼睛转左又向右边看了看，这一看，真是让她呆住了。

隔着过道旁和她一样坐第一排的是梁钟润，他在中间，她在左边。

梁钟润修长莹润的指节敲打在键盘上，很静的声音但不至于听不到，她方才一定是太过于专注了。

此刻，他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戴着银灰框眼镜，麦青记得上次他来接她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戴，看来他近视的程度一定很低吧。

麦青目光下移，他穿着米白的修身衬衫，下身是接近灰黑的西装裤，鞋子也是很休闲的款型，整个人又松弛又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

忽地，他动了身，麦青连忙转回目光落在屏幕上假装自己还在学，余光瞥见他往后排的书架走去，从里面拿出几本期刊，回到座位。

麦青瞪大眼睛，期刊？

这里一定不是她这样的本科生可以随便学习的地方，麦青默默地把电脑装回书包，准备灰溜溜地离开，这时，却恰好从门外进来一个干瘦而目光烁烁的阿姨，和她差不多是165不低不高的个子，但是上了年纪，看着骂人很有劲儿。

阿姨卷发头，高领粉上衣，抱着热水杯，就问她，“哪个系的？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

死亡三连问让麦青头都大了，正疯狂头脑风暴中，清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徐姨，她是我的研究生，过来帮我整理材料的。”

麦青怔怔回头，梁钟润已经走到她身边，

被叫徐姨的阿姨知道梁钟润的教授身份，自然放下了对她的盘问，“原来是梁老师的研究生，这里是专用的研修室，前段时间有好几个本科生混进来占座，这是不行的，我还以为她也是来占座的。”

梁钟润浅浅回笑，徐姨抱着水杯转头出去了。

麦青手指缠扣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梁钟润，而他已经返回原位，拿着期刊翻页起来。

麦青思考一番，现在出去是绝对没什么座位能让她学的，不如就利用一下现在的机会，把微积分的考题都过完，反正徐姨也不会再来。

思考完毕，她果断坐回原位，继续聚精会神地看例题。

过完三遍，她准备背着包回宿舍，顺便去吃个晚饭，一扭头，梁钟润还在。

想着方才的‘施以援手’，麦青脑海中浮现她主动走过去同梁老师说‘谢谢老师的不检举之恩’，麦青捂着头，梁钟润很专注，她这样贸然过去，不是有些冒失了么？

思考良久，麦青拿出粉色便签，在上面写下——尊敬的梁老师，谢谢你的帮助。

麦青背着包蹑手蹑脚地将便签递到梁钟润的桌前，窗子开着，一阵风吹过，吹到了桌下，麦青直想锤头，俯下身子在那桌椅中寻找。

伸手快要探上时，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麦同学，你在找什么？”

麦青闭着眼，攥着便签，灰头土脸地出来。

梁钟润单手插兜，空手接过那张粉色便签，看了一眼上面的话，浅浅一笑。

麦青惊地猛睁开眼，听到他将便签放在期刊下面，“不用谢，尊敬的这三个字太大，谢谢就够了。”

麦青如鸵鸟一般点点头，盘算着解释一下她不是占座，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误入进来的，“梁老师，噢我刚刚、其实……我不是来占座的……”

梁钟润注视她一眼，坐回原位，“嗯，图书馆没有空位，我知道的。”

麦青一怔，他……原来知道啊？她只好闭上嘴巴，打扰也打扰了，似乎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她低着头，“这次谢谢老师，我下次不会误入了。”

麦青转身离开时，梁钟润很随意的声调响起，“你在学微积分，微积分的考试结束还有别的，你要是找不到位置就还来这里吧，说是我的研究生就好。”

麦青扭过头，梁钟润依旧在盯着屏幕打字，偶尔抬了抬镜框。

“谢谢老师。”

麦青几乎是小跑一般出了图书馆，真是太尴尬了，如果不熟，被某位老师路过搭救麦青心里一定已经感激至极，但是在梁钟润面前，仿佛告诉他，这就是他资助的笨蛋么？

当然，生活还得继续，考试还得继续，麦青这几天的考试不得不借助梁钟润的名头‘狐假虎威’、‘大摇大摆’进入了研修室。

成绩出来，还不错，又能拿奖学金了。

麦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能拿奖学金就好，她要多多攒钱，以后，她不打算回麦家村了，如果想留在广南，需要更多地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