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见程盼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沉吟片刻便说:“流云剑诀曾是北渊国的皇室绝学,自从三十年前北渊国被灭之后,流云剑诀便失传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父亲曾俘虏了一个北渊王室之人,那人曾以流云剑诀为交换想要换得自身自由。父亲没有同意,却与他进行过数次切磋,深知这剑法的奥妙。
那个王室被处决后,父亲曾多次复刻,但威力均不如真正的流云剑诀。
所以,在我看到你使出的那招后,我便能确定,那就是流云剑诀。”
“子归从小便是孤儿,是程谷主游历时在寺庙中发现的他并带回去抚养的。”
沈星澜瞬间便能明白沈清是意思,他是怀疑程盼的身份。
“嗯,北渊国已经灭国三十多年了,一些事确实不好考证。只是这流云剑诀,不知弟媳可否教教我?”
沈清对于程盼的身份仍持怀疑态度,但是他心里其实是相信程盼的,直觉告诉他程盼是值得信任的人。
“当然可以,这剑法在我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程盼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北渊国的皇室后代,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沈清的请求。
“好!那我就谢谢弟媳了!”
沈清哈哈大笑,很自然地揽上了程盼的肩膀。
程盼有一瞬间的僵硬,强忍着没有拍开沈清的冲动,艰难地说:“二哥称呼我程盼就好。”
沈星澜看见程盼的表情乐的直笑,想到第一次自己拉他的手却被甩开的事,心里更加熨帖,这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程盼才没有发飙。
他有心想加深沈清对程盼的认同,便说:“二哥,给你瞧瞧我的最新进步,这可都是你弟媳的功劳!”
说完,沈星澜吩咐剑一将助行器拿来,在沈清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程盼早已站在沈星澜的身后,护住他的腰身防止他跌倒。
而沈清却已惊讶的合不上嘴巴:“澜儿,你,你能自己站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
说罢,沈星澜便推动助行器,先抬左腿往前迈了一小步,稍短的右腿还停留在原地,脚尖颤微微的点着地面。
沈星澜握紧助行器的扶手,用力甩动右胯,右脚脚尖便在地面上蹭出一道距离,洁白的鞋面立马染上脏污,却实实在在地凭自己的力量走了一步。
“澜儿,你能走了,你真的能走了!”沈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迈步的沈星澜,不错眼地看他着他迈了一步、两步、三步。
沈清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微红。沈星澜的身体一直是全家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若是个资质普通的人也就算了,侯府能养他一辈子。可偏偏他从小聪慧过人且心思缜密,侯府的几次危机全是靠沈星澜的智谋才平安渡过。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心疼。明明可以成为天之骄子,成为大家艳羡的对象,却只能困于轮椅的方寸之间,变成一个笑话。
“二哥,子归说了,只要我继续锻炼下去,甚至能脱离拐杖走路。”沈星澜含笑看向沈清,心中亦是感慨万分。
“好!好!好!我这就给父亲母亲写信,还要让母亲进宫去告诉大姐,得让全家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沈清激动的连说三个“好”字,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回主帐写信。
“哎,二哥你先别去!哎呀!”
沈星澜赶忙叫停沈清,脚步也下意识地想要去追赶他。
只是这里是野外,路面十分不平,沈星澜又着急追沈清,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于是在成功迈出左脚后,悬垂的右脚却被一颗凸起的石块绊到,瞬间就失去平衡朝前摔去。
沈清听到沈星澜的惊呼立刻转身,就看到弟弟身形不稳的样子,吓得赶忙往回跑。
幸好程盼一直跟在沈星澜身后,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第一时间就抱紧沈星澜的腰,将他搂入怀中。
“澜儿你怎么样?怎么突然就摔了?都怪我,我要是不走你也不会摔!”沈清懊恼极了,围着沈星澜打转。
“没事二哥,就是被一颗石头绊住脚了,也没摔倒。”沈星澜连忙安慰急的团团转的沈清。
“先进军帐,我帮他看看。”程盼打横抱起沈星澜,对着沈清说道。
于是,三人连忙进了沈清的主帐。
沈星澜觉得程盼有些小题大做,而且当着二哥的面脱鞋袜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便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不用看了!”
当然,这句话遭到了两个男人的集体拒绝。沈清是内疚,而对于程盼来说,沈星澜的事就都是大事,右脚本就敏感,碰坏了可不行。
沈星澜无奈捂脸,只得任由程盼脱掉了他右脚的鞋袜,露出了那只畸形的瘦弱的右脚。
娇小洁白的右脚躺在程盼的手心,因为久坐稍显肿胀。脚尖略微有些发红,应当是碰到石头的缘故。但可能是隔着鞋子,所以并不严重。
“我说吧,根本没事。”
沈星澜有些尴尬地想要用手抽回小脚,却被程盼握住没放。
“有些肿了,我给你揉揉再穿鞋袜。”
程盼说完便无事一旁的沈清,旁若无人的帮沈星澜揉捏起来。
沈星澜的右脚不同于左脚,左腿好歹能动,不时地活动能够有效促进血液流通。
右腿则是由于失去肌力不能主动运动,平日里不是坐着就是吊在身侧,因此很容易肿胀。
沈清看见程盼的动作倒是暗自点了点头。如今天下以男子为尊,虽然程盼是一名大夫,但这样毫不顾忌为爱人脱鞋按摩的实属罕见。
可见,他对澜儿是真心的。
“对了,澜儿你为何不让我告知父亲母亲,这是好事啊。”
见沈星澜无碍,沈清便问起了正事。
“如今形势不明,圣上不断有小动作想击垮沈家,暗地里还有不少势力虎视眈眈。
现在外界都以为我就是个病弱的残废,但若是我能走了,身体还一日比一日好,甚至与药神谷攀上了关系,那些人会怎么想?
我害怕他们会打破现在这平衡,手段更加疯狂地打压我们沈家。”
“你说得对,是二哥太过交集了。好饭不怕晚,那就等你回王城,亲自在父亲母亲面前走给他们看!”
沈清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传信并非万无一失,父亲那边还好,远在边关朝廷的眼睛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可王城的母亲和姐姐若是知道消息,极有可能被敌对势力发现端倪。
想开了,沈清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转而对程盼说:“弟媳,二哥这回是真正认下你了,将来若是我父亲找你麻烦,二哥必定帮你一把!”
“那就谢谢二哥了。”
程盼对于“弟媳”这个词显然非常不适,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算了,什么都没有得到认可重要。
接下来的路异常顺利,几天过后,沈家军便来到了邺城外围。
“将军,前面来了一小队人马。”刚踏入邺城地界,侦查兵便来禀告。
此时沈清正在马车中与程盼探讨武功。这几日但凡有空他们就会相互切磋,赶路的时候也会就一些招式进行讨论。
听到禀报,沈清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他将车帘掀开条口子,问道:“可看清是哪路人马?”
“回禀将军,看着举起的旗帜应当是二皇子的亲卫。”车外的侦察兵恭敬应答。
“命大军停止行进,就地等待。”沈清吩咐完,便转身对车内的沈星澜与程盼说:
“看来二皇子已经先我们一步赶到了邺城,应当是来接我们的,你们在车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说罢,便跳出了车门。
车厢内,程盼有些疑惑的问沈星澜:“二皇子身为皇子,身份高贵,为何会派亲卫来迎接?”
“二皇子名为赵景轩,是皇后嫡出。皇后母家也是武将世家,所以二皇子与我们沈家关系还不错。”沈星澜笑着解释。
程盼听到沈星澜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出原由。
“铛铛铛”,马鞭敲击车窗的声音拉回了程盼的思绪。
敲击的正好是沈星澜这侧的窗户,所以当沈星澜将窗户推开时,程盼便见到了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
“澜儿,一路上可辛苦?”那俊脸的主人关切的问向沈星澜。
澜儿?他叫沈星澜澜儿?那他们的关系必然很亲密。
程盼心中一紧,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见过二皇子殿下,一路上都好,牢殿下操心了。”
沈星澜笑着与那人打了招呼,虽然嘴里的话十分恭敬,但程盼能感觉到,沈星澜对他十分熟稔。
二皇子?原来他就是二皇子,果然一表人才。
“这么客气干嘛,我还是喜欢澜儿叫我景轩哥哥。”
二皇子皱眉,故作不满意的样子。
“景轩哥哥!”
沈星澜展颜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两人很快笑在一处。
车厢里的程盼心里却跟被雷劈了似的,景轩哥哥?沈星澜竟然也会如此亲密地称呼另一个人?他以为当初的“盼哥哥”是他独有的,原来,他也会这样称呼别人!
“车中的可是药神谷的程神医?”
二皇子很快通过车窗看到里面的程盼,于是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在下见过二皇子殿下,神医不敢当,殿下称呼我程盼便好。”
程盼声音冷凝,不带一丝情感地回了二皇子赵景轩的话。
沈星澜听到后有些诧异地看向程盼,他已经许久没听过程盼用这种语气与人说话。
二皇子虽然还是笑着,但眼中的笑意尽收:“其余医者已尽数在邺城待命,就等程公子了。程公子还是尽快与他们会和,共同商量对策为好。”
“我自会做好分内之事,还请二皇子放心。”程盼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车外的二皇子,丝毫不畏惧他皇室的身份。
二皇子轻笑一声,也不多说,与沈星澜打了招呼,就带着军队进了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