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看来也是,临川心里感觉怪怪的,松开拉着玦音的手,到苏渊后面走着。
暮色漫过青石板路时,一行人才抵达镇上的客栈。店小二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木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玦音始终半步不离临川身侧,目光却忍不住频频瞟向走在最前面的苏渊。
那人身形清挺,素色衣袍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疏离的贵气。
玦音越看越觉得不自在,尤其见自家先尊跟在后面,时不时还和对方搭两句话,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
推开一间房门,苏渊转身让他们先进,对临川说:“今晚临公子便在这里歇脚吧。”
临川才刚迈进门槛,玦音已抢先一步检查起屋内陈设,确认无误后才回头道:“公子,属下在外间守着。”说着,还特意看了苏渊一眼,眼神里虽没有什么情绪,但却有一种“这人为什么要靠近我先尊”的感觉。
苏渊像是没察觉,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扣桌面。
临川看出玦音的紧绷,无奈地叹了口气:“玦音,你先下去准备些吃食,顺便问问店家附近有没有药铺。”
玦音一愣:“先…公子,您不舒服?”
“没有。”临川摆了摆手,朝他使了个眼色,“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先去忙吧。”
玦音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临走前又深深看了苏渊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最好安分点。”
直到房门关上,临川才松了口气,脸色微白地按了按小腹。转向苏渊笑道:“让苏公子见笑了,玦音他……就是有点着急。”
苏渊抬眸看他,目光有一丝丝关切,“怎么了,脸色不好。”
临川忙摇头,“没什么,胃有点疼,过会儿就好了。”
苏渊没再追问,指尖却悄悄凝起一丝浅淡灵力,趁他转身是轻按在他后背。
暖流顺着经脉漫到胃部,胀痛感满满减缓。临川疑惑地揉了揉肚子,心里想:怎么今天恢复的这么快,刚想说“不疼了”,就听苏渊开口:
“方才在桥头见你时,总觉得眼熟。浔阳临氏三公子,倒是比传闻中随性得多。”
“你怎么知道的,那你是?”临川有点惊奇的睁大眼睛,好奇地说。
“说起来也该跟临公子坦白了,我家在青州,家族是青州苏氏。”
“青州苏氏吗……”系统告诉我是五大仙门之首!临川微微低下头,抬头时对苏渊说:“青州离云州,怕是有些远。”
苏渊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声音平静却清晰:“我这次出来没跟家里说,算是……偷偷出来历练的。”
临川轻笑着,站起来,对着苏渊,“那你回去,宗主怕是要动怒。你和我差不多吧,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苏渊迎上临川的笑脸。窗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
临川对着窗子慢慢伸了个懒腰,回头对苏渊一脸坏笑地说:“我高雅的苏公子,可愿在这深夜与临某去酒楼?”
“临公子……”苏渊欲言又止。
临川坐在窗边翘着脚,站起来满脸笑嘻嘻的对苏渊说:“你不需要回答,只需要说敢不敢同我去。”
“既然临公子主动邀请,苏某又怎会拒绝?“苏渊垂眸底笑,看着临川,又抬头看着窗户——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将客栈的飞檐裹得严实。
临川又开始了思考了,“玦音在下面,他不会让我去酒楼的,怎么办呢……”
他还在思考,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
“抓紧了。”苏渊低笑一声,伸手稳稳托住他的腰,借着窗棂投下的月光,手在窗沿轻轻一撑,稍一用力便将人悄无声息带上屋顶。
“这还不简单?”苏渊微笑着,把临川放下来。“苏公子你这个办法,太好用了,就是没什么人会用。”他说着。走在屋顶上。
临川脚刚踩上瓦片就险些摔地上,慌忙抓住苏渊的衣角,声音发紧:“这瓦片好滑。”
随后又马上补了一句:“不是我站不稳,是这个瓦片太滑了。”他扯了扯苏渊的衣服。
“别怕,跟着我的步子。”苏渊牵着他的手腕,脚步轻快地在屋顶穿行。青灰色的瓦片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咔啦”声,月光拉长两人的影子,偶尔有晚风卷过,带着远处市集的烟火气。
临川被苏渊牵着走,心跳得比脚步还快,就偷偷看着苏渊的侧脸——月光落在他的鼻梁上,平日里疏离的贵气淡了些,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
“你常这么跑出来?”临川喘着气问。
“嗯,以前在家时,总嫌族里规矩烦,就翻墙去后山看月亮。”苏渊回头冲他笑,“比在祠堂里听长老训话有趣多了。”
说话间已到酒楼后巷,苏渊熟门熟路地从二楼的露台翻进去,临川被他拉着跳落在木质地板上,还差点踩空。
露台上摆着几张方桌,正临着白日喧闹的集市。远处酒旗在风中招展,隐约有琵琶声顺着风飘过来,调子清越又缠绵。
“就坐着里吧。”苏渊指着最靠边的一桌。
“二位客官要喝点什么?”店小二走过来,问他们两人。
“两盏松间酿。”苏渊看了看临川,和店小二说。
“苏公子,我可能……不太能喝酒。”临川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对苏渊开口道。
苏渊轻笑,“店家的云雾茶不错,尝尝?”
“好。”
苏渊给了两个银锭。给茶盏倒好茶,推给临川。“想不到临公子不能饮酒,却来这酒楼?”
“嗯,这不还有这好茶嘛。”临川微笑。
他拿着茶盏刚坐稳,就被眼前的月色惊住了。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像块浸了清辉的玉盘——悬在墨蓝的天上,月光铺在集市的青石板路上,连远处的说话声都染上一层温柔。
临川捧着温热的茶杯,轻声说:“你看,月亮真圆。”
苏渊收回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映着月光,无比柔和:“我和你讲些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苏公子请讲。”临川专注地听着。
“这月亮,像青州老家祠堂院里的那口井,满月时井水会乘着整个月亮。”他顿了顿,“以前总觉得仙门世家的身份是枷锁,走到哪里都被规矩捆着,连看月亮都要想着仪态。”
临川抬眸:“那现在呢?”
“现在……”苏渊望着远处灯火,琵琶声恰好谈到一个转音,缠绵悱恻,“现在觉得能这样坐在露台上,听着曲子,赏着明月,与人同饮,比那身份自在多了。”
临川心里一动,刚想说话,却见苏渊眼底带着笑意:
“说起来,这次偷跑出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爬屋顶、看月亮。以前都是一个人,再圆的月亮看着也冷清的”
“那以后……”临川话还没说完,远处琵琶声陡然转急,像有细碎的心事揉进弦音里。他望着苏渊眼中的月光,感觉夜色渐渐温柔。
苏渊没催他,只是安静的喝着茶,目光落在他面前微微泛红的耳根上。白天喧嚣的集市、远处的琵琶、头顶的明月,还有身边人的呼吸声。
他们交织成一片细碎的暖,悄悄漫过心头——
原来所谓的自在,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的放纵,而是有人陪着,连月光都变得更亮了些。
“以后若是还想爬屋顶,我陪你。”临川慢慢说出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月色。”
苏渊抬眸,正好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忍不住笑了:
“好啊,不过下次得换你带路,总不能每次都让我当‘惯犯’吧?”
“哼,下次我给你带浔阳去!”临川扶着桌子笑着,看向外边。
夜色又深了几分,琵琶声也渐渐漫去,集市上本来的零星灯火暗下。苏渊抬头饮尽杯中之茶,茶底的回甘带着清苦,倒像极了此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该回去了,再晚些店家要锁门了。”他起身时顺手扶了临川一把,指尖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手腕,才想起夜里风凉。
临川刚起身就打了个轻颤,苏渊自然地脱下外袍披在他肩上,带着体温的布料瞬间裹住暖意,连带着晚风,都温柔了些。
“披着吧,夜里露重。”苏渊没等他推辞,已经牵起他的手往露台外走,轻轻踩在木质楼梯上,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夜色。
临川被他牵着,鼻尖萦绕萦绕着外袍上淡淡的松木香,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方才爬屋顶的紧张早已散得无影无踪。
原路返回时,苏渊明显放慢了脚步。翻出酒楼后巷时,偷偷护住临川的腰,等对方稳稳踩上地面才松开手。走在寂静的石板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偶尔有晚归的人路过,投来好奇的目光,苏渊却毫不在意,反倒把临川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方才那琵琶曲,苏公子你听过吗?”临川突然开口,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像是《月下吟》,以前在教坊司听过。”苏渊侧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调子很好听,就是最后转音的时候……”临川斟酌着词句,“像是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似的,感觉要哭了。”
苏渊忍不住笑起来,月光下他的眉眼都弯着:
“那是弹曲人有心绪,曲子本无悲欢,听的人心里有什么,就听出什么来。”他顿了顿,指尖轻挑临川手背,“临公子听出什么了?”
临川脸颊发烫,挣开他的手往客栈方向快走几步,声音含糊:“我什么都没听出来。”
苏渊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追上去时,却见临川正望着客栈二楼的窗台发愣——方才翻出去的那扇窗还虚掩着,月光从窗缝里漏出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影。
“还爬吗?”苏渊凑到他耳旁小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临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能不能走正门?”临川小声提议,“万一被店家发现……”
“放心,掌柜的早歇下了。”苏渊指了指墙角的藤蔓,“从这里上去更方便。”他说着已经抓住墙沿,回头朝临川伸出手,“来,我拉你。”
这次临川明显大胆了许多,握住苏渊的手时不再发抖。苏渊稍一用力,他便借着力道攀上窗台,翻身进屋时动作虽仍有些笨拙,却稳稳落在了地板上。
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棂淌进来,照亮了桌上未收的棋盘。临川本来其实是想和苏渊下棋的,后来灵机一动要去酒楼。“还好去了。”他心里想。
临川紧跟着翻进来,刚关好窗户,就听见隔壁传来微弱的咳嗽声。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放轻了脚步。临川把外袍递还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像触电般缩了回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今天……谢谢你。”
“谢我带你爬屋顶?”苏渊接过外袍搭在椅背上转身时带起的风拂过烛火,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还是谢我带你看月亮?”
“都谢。”临川抬头看他,眼底的光芒似乎比烛火还亮,“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苏渊的心又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走到桌边点亮油灯,暖黄的光晕顺时驱散了角落的阴影。他看着临川坐在床沿,忽然想起白日里在人间初见时,这人还端着拘谨,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此刻眉眼间却染上鲜活的暖意。
“临公子早点歇着吧。”苏渊笑着离开,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取出个油纸包递过去,“这个给你。”
临川打开一看,是几块桂花糕,还带着淡淡的甜香。“你什么时候买的?”临川心想:苏公子不是一直和我呆在一块吗!
“你猜?店家说刚出炉的。”苏渊笑笑,“你不是爱吃甜食么?”
他怎么这么都知道,经过一番夺舍,我自己都快忘了。
临川捏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他看着苏渊收拾行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简陋的客栈房间,竟比浔阳的书房还要温暖。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更亮了,透过窗纸落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碎银。
“苏渊。”
“嗯?”
“祠堂院里的那口井,下次……下次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临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苏渊停下手中的动作,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走过去,想要伸手揉临川的头发,又把手放下了 ,“好,那我就——带着浔阳临氏三公子,到青州去。”他笑着,用柔和的眼光看着他。
“好呀,我在家中,都找不到人,就和你去青州吧,顺便好好玩一玩,当历练啦。”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凑在一起。远处的琵琶声早已听不见了,只有晚风偶尔掠过窗棂,带着月光的清辉和桂花的甜香。
“好了,我也要去休息了。”苏渊对临川说,说完笑着把被子罩他头上。临川抬头时,他已经出去了,锁好了门。
他躺在床上,把刚刚那被子踢开。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一把扔进嘴里,仿佛露台的喧嚣和琵琶声还在耳边萦绕,只是此刻心里却格外平静。
“今天系统好像没怎么说话?怎么了?”临川一边敲系统,一边咬桂花糕。
“滋滋,贵方今天表现非常完美,我正在休息,请贵方也早些休息。”
“嘶,我忘记现在是半夜了。那系统……”
“滋滋……”
“好好,我闭嘴。我本来是想骗点分值的,呜呜呜。”他又躺在床上。
这一路的奔波,似乎都在今夜的月光里,有了片刻的停歇。
他开始想着今天这‘偷来的’月色。
他想,“或许前路漫漫,但若能有这样的月色与人心相伴,再远的路也不会觉得孤单。”
“所谓的江湖路,也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的跋涉,而是哪怕隔着一堵墙,也知道有人在不远处同行,连月光都变得格外温柔。”
夜渐深,月色正好。
临川房间的烛火先暗了下去,隔壁的灯火也在片刻中熄灭。两道窗棂间,月光静静流淌,将相邻的两间房连在一片清辉里。
“月光真好,明天一定会顺利吧。”
窗外风轻,他翻了个身,被褥里还留着松木香……
来一个小小番外[害羞]
?───O(≧?≦)O────?
“昨夜爬屋顶没摔着?”玦音端来茶。
临川心虚:“没,没有。”
苏渊轻笑:“他学挺快。”
玦音瞥眼瓦片上的脚印:“下次带梯子。”
三人都笑,茶香漫开。
希望文中三人也能这么融洽呀
[猫爪]后面会的,玦音还是“神助攻”(邪恶剧透~
松间酿[减一]云雾茶[加一]
我在这章好喜欢写月亮和影子
文笔不佳,求温柔 ( ? ▽ ` )?[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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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楼月色影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