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屿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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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从洗手间回来，同桌吕然一脸惊慌地拉住她：“周屿！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刚刚蒋老师课间搞空降，逮到邬明辉玩手机！蒋老师问谁的手机，博轶站出来说是他的，现在两个人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周屿扶住额，果然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语文办公室里，两个男生并排靠墙站着，比蒋秀灵还高两个头，却温顺的像两只兔宝宝。

“解释吧，多久开始的？”

“我今早拿给邬明辉玩的，他上周末就说想玩，我就说下周等我打通了拿给他玩。”

邬明辉连连点头：“真的。”

“那就是说上周开始就在带手机了？还是更早……”蒋秀灵双手抱臂，目光逡巡在二人身上，“开学典礼那天我在班上听到的手机震动，是不是你的手机？最好诚实一点，我要是发现有人说谎，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博轶背在身后的手捏紧：“……嗯。”

蒋秀灵晃了晃手机，再次确认：“真是你的手机？”

“昂。”

蒋秀灵看了眼被晃亮的手机屏幕，“锁屏是两个小女孩？”

博轶心脏都漏了拍，赶紧补充：“那是我两个妹妹。”

“你们家三胎啊？”

“对，我妹妹她们是双胞胎，当时超生还罚了钱的。”事实证明谎撒得多了根本不用担心怎么去圆因为根本圆不回来，博轶已经头铁到麻木：“蒋老你看她俩衣服都穿姐妹款呢，可爱吧，哈哈，哈。”

剧情发展到这里，博轶已经有了代替周屿赴死的决心，可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手机的主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蒋秀灵对这位学校金主的女儿情感很复杂，周屿乖，又不乖，隐约有种管不到却又很好管的矛盾感，但对金主的绝对权威还是让她笑脸相迎，“周屿，有事吗？”

邬明辉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而博轶则是使劲朝周屿摇头使眼色：谎都撒到这一步了，就让他英勇就义了又何妨！

周屿当然不理，她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达成她的目的。

“你的手机？”蒋秀灵皱起眉，“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顶罪是吧？到底是谁的？”

周屿从容不迫，“真是我的，老师你试下密码是不是000219。”

蒋秀灵输入数字，显示解锁失败。

博轶露出一个早有预料的微笑，“你看蒋老，我说是我的吧。”

他狗腿地朝蒋秀灵笑着，完全不敢看周屿就快要把他吞了的眼神：你敢擅自改老子密码？？

“那你说密码是多少？”

博轶三下五除二解锁了手机递给蒋秀灵，却见周屿抬起眼，慢悠悠地说：“老师你打开设置看看账户名是谁的。”

博轶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这人反应是真的快，上周开黑他就见识过了。

他生无可恋地跟周屿对视一眼，后者朝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只有邬明辉在挠头，搞不明白他俩争先恐后当替罪羊的骚操作。

真相大白，博轶和邬明辉操行分各扣了十分，事实却是最该遭受严惩的周屿，蒋秀灵反倒拿不定主意。

周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蒋老，你要请家长吗？我爸爸最近在准备股东大会，可能比较忙……”

两个一米八的男生杵在旁边，暗自惊叹原来女孩子的脸皮也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话说到这份上，她还不忘贴心地给蒋秀灵铺台阶下：“蒋老师，我真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反思的，手机你就替我先收着吧，期末……哦不，毕业的时候我再找你拿都行。”

蒋秀灵看着周屿，刚刚的心理活动又浮现心头：她对周屿，真的感觉非常的复杂。

·

中午邬明辉撺掇着博轶一起请周屿吃饭，博轶不高兴道：“明明可以是你俩一起请我吃饭。”

“你是不是漫威电影看多了？只要蒋秀灵不是傻的，也能发现是我的手机啊。”周屿戳着筷子，思考在四荤两素里第一筷下在哪里：“锁屏一看就不是直男的手机好吧。”

“没，你来的时候博哥刚好解释完。”邬明辉瞅着隔壁一脸阴沉的博轶，兴奋地跟周屿解释，“他说这是他俩双胞胎妹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博轶越想越觉得离谱，闷闷搅动自己碗里的饭菜，“我都解释到这儿了，你还来干嘛，早来一步我都把人头让你了啊。”

“可我确实是免掉你俩请家长了啊。”周屿理所当然，“蒋秀灵最不敢动的不是我，而是我爸，这个buff不用白不用。”

“既然你知道蒋秀灵拿你没办法，那你之前还威胁我站出来？”

“我不这么说，你要是不把我手机当自己亲儿子，能苟到现在不被抓吗？”

周屿又看了眼邬明辉，一脸智商堪忧的表情，“这就是你没水平的地方所在了，拿给别人玩手机，主动权在别人手里，要是自己的手机在别人手里被老师发现，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白白替别人焦虑。还不如权力下放的同时，责任也下放，对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更不容易被抓，这看似只是话术的问题，实际却是操纵人心的心理学问题……”

两个人坐在周屿对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周屿继续说，“开学那天蒋秀灵第一次知道班上有人藏手机，是往全班的左边回头，而你俩的座位都在班级靠右。”

“发现了吗？蒋秀灵套你话呢。”周屿换了条腿翘着，“她警告你诚实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在给你挖坑了，那个时候你就该诚实的。如果我不站出来，你俩遭得更惨。”

对面两堵人墙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周屿靠在椅子上，轻嗤：“就你俩这警觉能力，《荒野求生》第一个被杀。”

博轶偏头朝邬明辉道：“上周五你没来，你知道她赢了我多少局吗？”

邬明辉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没回过神：“多少局？”

博轶说我一局都没赢。

邬明辉僵硬地转过头来，面露菜色。

周屿轻轻一笑，又把什么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你，你？！”

博轶看着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机，下巴都快掉出来。

“刚刚开设置的时候掉了个包。”又想起什么，严肃道，“还有，把密码给我改回来。”

本来二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垮掉，而这时来了个惊天反转，他俩的心情又从谷底直冲云霄，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邬明辉如遭雷劈般突然清醒：“姐！”

博轶声如洪钟地跟：“姐！”

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但博轶和邬明辉现在的眼神就如同两条哈趴狗看着他们的主人。

周屿甩了甩头发，“以后叫哥。”

“哥！”

“哥！”

周屿看着面前的餐盘，“哎，四荤两素还是少了。”

“我去给屿哥买奶茶！”

“我再去端一份红烧肉来！”

面前的视线没了阻碍，周屿在一声声拜服中迷失了自我，埋头吃起饭来。

突然看见一片熟悉的衣角从身边拂过，背对着她，坐在前面的一处餐桌。

周屿没有片刻犹豫，端起餐盘就走过去，往那人对面一坐。“你躲我？”

周屿弯腰盯住她的眼睛，疑惑道：“难道是上次被本帅亲了一口，害羞了？”

瑜归亦皱眉，低头舀着饭，“想什么呢。”

“上周五不要我等你，这周体育课说跟你打羽毛球你也不要，不是躲我是什么？”

“……上周五我竞赛考试要到七点半去了，体育课不跟你打球还不是因为你身体不好。”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还不知道吗？我哮喘现在哪儿有这么严重，蹦跶几下又不会翻。”

“常年请假的人突然来打羽毛球，还是在别人班上，老师看到多不好。”

“体育老师而已啊。“周屿觉得她有点夸张，”管他们做什么？我校长都不怕的。”

瑜归亦不跟她掰扯，知道一旦跟她杠上就总是她赢。

周屿长睫一敛，“你老往后看什么？”

瑜归亦顿了顿，“看我朋友她们怎么买饭还不来。”

周屿一怔，突然安静下来，语气有几分认真的怅然。

“现在不在一个班，没想到还挺少见面的。”

“你得习惯，这以后是常态。”瑜归亦想了想，“哪里会有轨迹完全重合的人生。”

周屿啧了声，有些不爽：“你这人就是这样，老是想太多，总喜欢往后想，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呗，反正我现在就是习惯不了。”

“阿亦！”宋妍霏她们端着打好的饭菜走过来，看见她对面的座位有人，“你朋友在啊。”

见周屿还是盯着瑜归亦，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宋妍霏有点尴尬：“呃，要不我跟萱萱她们坐隔壁桌？”

“……行了。 ”周屿站起来，“让你们。”

瑜归亦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午后，阳光透过橘黄色的树叶洒在窗台。

楼下小区有两个小女孩在落叶堆中嬉戏，笑声仿佛也被秋风染上一层薄薄的金黄。

笔端微微停顿，瑜归亦望着窗外，罕见地走神。

“这周学校有几个研讨会，今晚先睡，别等我。”

玄关处，高慧琳给瑜彦程套上大衣，“巴不得你赶紧走呢，你不在家，煮饭都能少舀两桶米。”

“好哇你，等下周阿亦回来我可得问问她，你妈是不是虐待你，不拿饭给你吃。”

“赶紧走赶紧走，成天在女儿面前诋毁我。”高慧琳推他一把，“我可跟你说啊，这慈父严母的分工我早就不乐意了，以后白脸你来唱。”

“行，下次我来。”瑜彦程扫一眼楼上，飞快亲女人脸颊一口，“明天送阿亦回学校，一个人开车注意安全。”

女人又是嗔怪地看他一眼，突然转变了语调，亲切道：“阿亦，爸爸要走了！”

男人投来揶揄的眼神，正拎起公文包，突然电话响了。

“嗯？老周这个点找我干什么？”

瑜归亦刚下楼，就接到这么个风暴级的糟糕消息。

周屿又失踪了。

“她们家多久能消停点？”高慧琳扶住额头，虽然不虞，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老周怎么说？”

“老周快要疯了，气他花那么大精力把阿屿弄进九中，结果她竟然又溜去网吧。”

“又去？”高慧琳神色震惊又复杂，转向瑜归亦，“你跟阿屿每天在学校，有发现她这样吗？”

瑜归亦心情此刻也是一团乱麻，心不在焉地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周屿。周叔叔还说什么了？人是多久失踪的？”

“今早的事。父女俩大吵了一架，周屿手机都没带就跑出去了。”瑜彦程目光忧愁，“人间蒸发一样，听说周屿跑出去时还在大哭，你周叔叔现在担心她哮喘会复发。”

想起周屿的哮喘，仿佛一颗炸弹就要在心脏中爆炸，瑜归亦立刻冲到门边换鞋。

瑜彦程看着女儿近乎失态的动作，叹口气，“今天下午这个会耽误不得，你们先找，我一会儿结束就过来。”

·

焦急如同野火在干草中蔓延，瑜归亦跌跌撞撞冲出家门，边走边拨打向周屿可能会去的地方——网吧、咖啡馆、游戏厅……每次忙音都像是一记重锤击打在她的心上。

跟蓄谋已久的出走不一样，那种时候她一般会提前给她通知，晚上也总会翻窗来她家里。而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周屿不仅没联系过她，甚至连手机都没带，杜绝任何人与她联系的可能。

瑜归亦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只感觉刚刚那个坐在阁楼上感叹岁月静好的自己异常荒诞。

“妈，你找到哪儿了？”

“学校没有。你那边呢？网吧也没有？”

“嗯。”瑜归亦咬了咬牙，还是拨通周屿的电话。

电话接起，周哲佑疲惫又嘶哑的声音传来：“阿亦？”

“周叔叔。”面对这个男人，瑜归亦本能地有些不自在的紧张，“周屿跑出去前，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她做错了事，哪里还敢狡辩？”男人态度依然坚硬，“周屿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从上次离家出走开始我就在全市几乎所有网吧都安了定位，发现她网瘾再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好，我知道了。”

虽然和男人难以沟通，但瑜归亦还是得到了有用信息。

周屿不在A市的任何一间网吧。

少女伫立在风中，冷静地思考起来。

其实刚才她很想问周哲佑解锁周屿的手机，看看她最近都联系了哪些人。但考虑到周屿这么叛逆的性格，手机里还不知道藏着些什么更炸裂的，只好作罢。

周屿大大咧咧，向来不会花心思在记密码这种小事情上。那么问题来了……周哲佑会不会已经猜到并且打开了？

这么想着，瑜归亦试探着给周屿微信发去一句“在哪儿”。

手机不解锁就能接通，微信消息却是必须本人解锁才能看的。

对方秒回。

瑜归亦心跳漏了一拍。

看清内容，又不解地皱眉。

“夜鹰网吧。”

“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