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屿 第17章 第 17 章

#17

“喂，哪位。”

“雨琦，是我。”

“瑜归亦？”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惊喜起来，“阿亦？”

“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声谢谢。”瑜归亦声音轻柔真挚，“我跟她和好了。”

鄢雨琦早有预料地笑笑，“和好了就和好了呗，咱俩的关系，还用专门打电话来通报我一声？难不成你要请我吃饭啊。”

“说真的，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什么都知道？”

鄢雨琦瞪大眼，“你真要请我吃饭？”

“周末出得来么？”瑜归亦轻快道，“不过你猜对了一半，是周屿请客，她也想亲自谢谢你。吃完饭，下午我们可以一起去市图写作业。”

“阿屿也来？”

“不知道诶，她好像下午有拳击课。”

电话那头音色柔柔的，“亦宝，这算不算我们友谊的一大步？”

“你是指我周末主动约你出来？”

鄢雨琦没回答，只问：“mbti你测了吗？”

“测了，如你所料，我们一模一样。”

瑜归亦对她极准的直觉已经见惯不怪，苦笑，“我还给阿屿测了，你猜怎么着？她和我们完全相反。”

鄢雨琦也没憋住：“这么抓马吗。”

“不信你明天亲自问问她。”

”嗯，明天见。“

自那之后，周屿和鄢雨琦也算是正式打过照面，她俩甚至还在饭局上被瑜归亦嘲笑同班一个月了居然都没说过话。

不过好在周屿是只要她想就跟谁都能合到一块去的性格，作为合格的社交恐怖分子，几乎是不由分说就完成破冰，强行挤入她们i人的舒适区，三人之间慢慢熟络起来。

现在两个好朋友都在二班，瑜归亦隔三差五就来她们班找鄢雨琦讨论习题，只要周屿在班级，总是会来闹她们。

周屿两手朝后撑着桌面坐在课桌上，看着俯身找鄢雨琦讨论的瑜归亦，不满地嘟囔：“刚开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二班找我找的这么勤。”

鄢雨琦合上书，眨眨眼，“哎呀，屿神吃我醋了？”

“你想太多了，她才不会吃醋。我和她老婆之间她肯定选择她老婆。”

瑜归亦幽幽答完，直起身，卷起练习册就往周屿鼻尖怼，“你给我讲题？你借我资料？你整理好错题跟我互相交换？”

逼得周屿直笑，连连往后仰，”我就不能你和我老婆兼得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鄢雨琦假装害羞地捂住脸，又探出头好奇问，”所以你老婆是谁？”

周屿刚想回答，瑜归亦捂住她嘴巴，随周屿一起坐在课桌边缘：”哎先别说，让雨琦猜猜，她直觉可准了。”

周屿会意，跟瑜归亦互换了个眼色，安静下来。

鄢雨琦看了眼周屿，又看了眼瑜归亦，目光狐疑：“……你老婆跟瑜归亦真的不是一个人吗，你俩可是连□□都绑情侣空间。”

周屿这才记起来还有这茬，语气有些怀念：“老早时候搞的了，防止对方早恋，偶尔还能挡烂桃花。”

瑜归亦摆摆手，“哎呀正经的，再猜再猜。”

鄢雨琦想了想，“二次元人物？”

周屿一愣：“我看起来很中二吗？”

“…..有点。”

“…….”

见周屿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鄢雨琦赶紧又猜：“那，铃娜贝尔？”

“？”

鄢雨琦揉揉头发，“我看最近这个好火，还以为你也有点反差。”

周屿满脸黑线：“提示一下，我老婆是个物件。”

这回换鄢雨琦愣住了：“一，一个物件？”

周屿严谨地纠正：“不止一个，是几个。”

鄢雨琦更惊讶了，看周屿的眼神先是复杂，然后变得越来越奇怪。

“你……吃得消？”

瑜归亦头抵着周屿的肩膀，憋笑到肚子痛。

·

下午体育课，鄢雨琦去保管室借器材，结果被告知以后租借需要用学生卡。

“老师，那能不能先借给我们，我朋友一会儿把卡拿下来。”

“不行啊，这告示一周前就贴了，后面那么多同学还排队呢。”

鄢雨琦拉了拉同伴，“我去吧。”

她刚走入教学楼，迎面碰上周屿从楼梯上下来。

鄢雨琦拦住周屿，“你不在教室待着，这是要去哪儿？”

“屿宙那边有事，我去看看。”

“你们不是才结束第一次公演吗，这会儿还需要忙啥？”鄢雨琦微微皱眉，“而且，尹梦菲都在操场打球。”

周屿语气很无辜，“真的，我作为社长，肯定要比所有人提早准备嘛。”

“可这个点儿美术老师得下班了吧。”鄢雨琦抱着手臂，不容置疑的严肃：“你又要溜去网吧？”

”又？“周屿惊讶地张大嘴，”我哪……”

”你上次晚自习回来身上有烟味。”

周屿深吸一口气，果然这人直觉超准，不能跟她对上。

她眼神中掠过一丝躲闪：“真没有，我只是……”

这时楼梯上邬明辉和博轶两三步跳下来：“刚回去拿我哥身份证了，走啊屿咳咳咳咳咳……”

看见二人对峙，男生们瞬间来了个急刹车，咳嗽着跑远。

鄢雨琦叹口气，“如果阿亦看见，你知道她该有多伤心吗。”

听她提起这座五指山，少女明显动摇了瞬，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左右看了看。

鄢雨琦疑惑地睁大眼。

下一秒，只见那狗贼摆出超级无辜和可怜的眼神，甚至刻意弯下腰，做出仰望她的姿态：“雨琦，雨琦最好了……就帮我跟她保密吧，嗯？”

鸡皮疙瘩冲上天灵盖，鄢雨琦赶紧闭上眼，任那狗怎么扒拉她都不为所动。

“就一会儿，我真的好久没去了，真的，晚自习前就回。”

她还迫切地在鄢雨琦耳边恳求，浸在蜜里一样的甜腻：“你信我嘛，我上周搞屿宙的事情要累死了，又跟她吵架来着，真的没时间去……求你了雨琦，这次就帮我保密吧，我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

鄢雨琦沉默了会，最终轻叹一声：“好吧，我这次不会告诉她。但你得自己想清楚，这玩意儿真得克制。”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屿已经恢复那副不羁的神色，离她几米远了。

“就知道你最好了。”

那人笑着转过身，朝她摆手，“记得啊，一定不准说啊。”

·

由于社长的高颜值和第一次公演的成功，屿宙在社交平台上大火，终于叫周哲佑看见了。

男人喜不自胜，看着视频里的女儿又欣慰又感动。

要知道平常周屿有个什么闹到他这里来，不是身体有紧急情况就是闯祸生事，第一次把她和积极向上的主旨联系起来，还是以新闻的形式，甚至代表九中的形象出现，叫他这个老父亲比谁都要自豪。

于是国庆两家人约了见面，周哲佑打算亲自感谢瑜归亦家这段时间对周屿的帮助。

国庆第一天两家人在一家高级餐厅相聚，周哲佑和瑜彦程是多年好友，相见便是一阵热情握手和拥抱。

“看你这阵子忙得，都瘦了！”瑜彦程笑着拍了拍周哲佑的肩膀。

“现在生意可不好做。”周哲佑大笑，回敬道：“不过今天这顿饭，我是铁了心要好好感谢你们的。阿亦对我们周屿的照顾，我可都看在眼里，我们家阿屿从小就懒惰不上进，我打赌，屿宙这主意，肯定少不了阿亦的鼓励和支持。”

瑜彦程笑着摆了摆手：“老周这你就客气了，孩子们之间的事，我们老一辈的就不要太过介入。”

“她俩啊，从小就跟亲姐妹似的，你说这。”

菜肴陆续上来，周哲佑转向瑜归亦的父母，“上次我们家的不愉快叫你们费心了，一直没机会感谢你们。老瑜、慧琳、阿亦，来，我们家敬你们一杯。”

周哲佑扯了扯身边的周屿，周屿一脸不自然地站起来，举杯。

瑜归亦的视线越过杯子里澄清的液体，看向周屿的脸。

她睫毛轻颤，移开视线，瑜归亦只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手臂和桌沿泛起褶皱的桌布。

谎言的泡泡到了即将破裂的边缘，在她爸罕见为她骄傲的时刻，炸响讽刺的礼花。

周哲佑再神也不是神，几千万的豪宅说买就买，仅仅只是因为她信誓旦旦在周哲佑面前保证过瑜归亦会答应，二人会互相照顾，他信任她们的友谊，她也自不必怀疑。

可万万没想到岔子却出在了这里，她到现在也没敢跟周哲佑讲，自己已经独自在校外过了几周昏天黑地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才免得了一场噩梦。

大庭广众的。五花八门的。撕心裂肺的。

噩梦。

敬了酒后，各自坐下。

两位父亲谈起过去，旧日趣事让气氛愈加热烈，话题也像一只小船，漂了又漂。

周屿知道，总会漂到这里来。餐厅鹅黄色的暖光从头顶射下，她仿佛看到一把悬着刀子的时钟，开始滴答。

“对了。”

三。

周哲佑想起什么似的，“阿亦，我们周屿要是打扰你晚上学习，你就报给叔叔，叔叔替你收拾她。”

二。

瑜归亦心虚地抿了口饮料，“没有的。”

瑜彦程和高慧琳皱了皱眉，没跟上他们对话的节奏。

一。

“如果住着还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得告诉叔叔，我再派人安置。阿屿身体不好，叔叔还觉得是麻烦了你，千万别觉得有负担。”周哲佑又敬，自顾自喝了一杯。

电光火石间，周屿看到对面的瑜归亦目光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讶，仿佛从不知情一般，茫然看向自己的父母，使劲摇头，神色绝望。

一瞬间，周屿就感觉像是被抛到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浑身都冷得发麻。

她在装做毫不知情。

她不做自己的同伙。

周屿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哐当站起身，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周哲佑刚放下酒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表情同样复杂的瑜父瑜母。

“怎么了？”

“……哦，没怎么。”高慧琳按住瑜归亦，一脸“你就看我表演吧”的安抚：“我跟老瑜还要谢谢你呢，那么贵的房子，就这么拿给两个孩子住。”

“这些都是小事，你我两家人之间，说这个？”周哲佑摆摆手，浑不在意，“阿屿就只听阿亦的，她们能互相帮助上进，就是我最感激不过的事了，做父母的就洒洒钞票，还乐得轻松呢。”

瑜彦程演的也还挺像，嗔怪：“我跟慧琳就不这么惯着她，以后喊咱们阿亦认你做爸算了。”

“哈哈哈，小时候就说想跟你换，你不肯！”

“干爹也是爹嘛！”

气氛在玩笑中融洽，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两家人笑声不断，饭桌上又热络起来。

谈天空隙间，瑜归亦低声跟高慧琳说：“谢谢妈。”

“周屿这孩子也真是的，就这么等不急。”高慧琳拍拍瑜归亦，“罢了，反正我跟你爸也打算答应。快去看看阿屿。”

趁服务生推车进来，瑜归亦忙找了借口，溜出饭局。

·

见瑜归亦推门进来，周屿胡乱地抬肘抹掉脸上的痕迹，扭头就走。

“哎，别慌呀。”经过瑜归亦身旁，被她适时拉住。

“谁要你管。”

她挣脱，颇有些骨气地没走几步，突然想起门外需要面对的疾风暴雨，又惊惧地顿住。

瑜归亦慢条斯理把她重新牵回洗手池旁，扯过纸巾，为她擦拭起来。

“走开……你不是不管我吗，你别管我啊……呜呜……”

可是，眼泪越擦越多，挂在睫毛上，沾湿在嘴唇上，因为刚刚被慌乱又粗暴的揩去，留下道道红痕。

偏偏周屿又气愤地扭过头，抽噎得厉害，却也没有挪动脚步，真不叫她碰着。

本来还想逗逗她，可看她这副实在脆弱又可怜的样子，瑜归亦什么玩笑也开不出来了。

“好啦，你爸没有发现，我爸妈也同意我搬出去和你住一起了，不会挨骂也不会挨打，不哭啦。”

然而没想到，周屿都没等她把话说完，转成哇哇大哭了起来：“不可能，你骗人！他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没发现，我和我爸妈帮你应付过去了。”

瑜归亦无奈，“你爸还说，鉴于你这段时间在学校的好表现，同意你国庆在我们家玩几天。”

像突然弹跳出来的惊喜盒子，猝然被三个天大的好消息砸中，周屿整个人懵圈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真，真的？”

周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和震惊。

“太好了，太好了！”

少女情绪和变脸一样快，忍不住一把抱住瑜归亦直转圈，笑容灿烂，如同千万颗星星在眼中闪烁。

“摆你好厉害！我觉得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