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训之时 第58章 荣光下的暗涌与未来的岔路

CHI大会的行程接近尾声。周予安的报告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成功，不仅赢得了满堂彩，会后更有多所顶尖大学的研究员和知名企业的实验室负责人主动与他接触，递出橄榄枝。他沉着应对，不卑不亢，展现出的成熟与潜力令人侧目。

陆止安始终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保持在适当的距离之外。他没有干涉周予安的社交，也没有对任何机会发表评论，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会适时出现，用一两句精准的提点点拨迷津，或是替他挡掉一些过于热情的、别有用心的邀约。

一次行业晚宴上，周予安被几位资深学者围住探讨技术问题，侃侃而谈。陆止安站在不远处的餐台旁，端着一杯清水，目光淡淡地掠过人群中心那个熠熠发光的少年。周予安偶尔会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瞥一眼，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每一次目光接触，都让陆止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

“你的这位小朋友，了不得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晃着酒杯，眼神玩味地看着人群中的周予安，又瞟向陆止安，“看来陆大神这次是培养出了一个真正的竞争对手？以后怕是要青出于蓝了。”

陆止安面色无波，连眼神都未曾给江临一个，只是淡淡回应：“他的成就，属于他自己。”

江临挑眉，似笑非笑：“啧，真是冷酷无情啊。把人打磨得这么出色，然后就想撇清关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套‘规训’**，效果确实惊人。只是不知道，这只被你亲手放飞的小鹰，还记不记得回巢的路？”

陆止安握着杯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他没有回答江临的挑衅，只是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

晚宴结束后，周予安回到酒店房间，心情依旧有些亢奋，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虚。成功的喜悦过后，是对未来的茫然。太多的选择摆在面前，每一条路都看似光明，却也都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他习惯性地想向陆止安寻求指引，却发现，这一次，陆止安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给他任何方向。

他打开电脑，邮箱里塞满了各种邀请和咨询邮件。其中一封，来自MIT媒体实验室的资深教授，言辞恳切，邀请他毕业后直接加入其团队，并提供了极其优厚的条件。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

周予安盯着那封邮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知道，一旦接受，意味着他将彻底离开陆止安的视野，踏入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领域。这意味着真正的、地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分离”。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周予安开门，陆止安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还没休息？”陆止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马上。”周予安侧身让他进来。

陆止安将文件递给他：“这是大会组委会整理的你的报告反馈摘要，有些技术细节的讨论值得关注。”

周予安接过，道了谢。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周予安能感觉到陆止安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周予安开着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是那封MIT的邀请函。

周予安的心脏莫名一紧。

陆止安的视线在邮件标题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信息。他看向周予安，语气平淡地交代后续安排：“明天上午的闭幕式可以不用参加。下午三点的航班回国，别误了时间。”

“好。”周予安低声应道。

陆止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周予安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陆止安看到了那封邮件，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这种彻底的“不干涉”，比任何反对或建议都更让周予安心乱如麻。他忽然意识到，陆止安正在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实践着他的“放手”。他不再为他规划未来，甚至不再关心他可能的选择。

这种认知带来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一直牵引着他的那根线，突然彻底松开了。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却也失去了最坚实的方向感。

“家规” 中的条条框框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但那些具体的规定，在面临人生重大抉择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惩罚” 的威胁早已远去，此刻他需要对抗的，是自己内心的彷徨和对未知的恐惧。而 “调教” 所赋予他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正是在此刻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他是否真的具备了独自做出重大抉择的勇气和能力？离开了陆止安的规则和引领，他能否在更广阔的世界里，依然保持那份由极端规训内化而来的专注、严谨和强大？

荣光之下，暗涌流动。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周予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成长”的代价，不仅仅是承受疼痛，更是要学会在没有任何人掌舵的情况下，独自驾驭自己的人生航船。而那个曾经的掌舵者，正沉默地站在岸边，准备看着他驶向远方。

这一夜，周予安失眠了。他反复看着那封MIT的邮件，又想起陆止安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未来的轮廓，在迷茫与抉择中，变得模糊而又充满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