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训之时 第24章 临界点的抉择与危险的脚步

接下来的几天，周予安像是在走钢丝。

一边是陆止安布置的、如同天书般的论文推导，压力与日俱增。陆止安虽然不再事无巨细地监控，但他偶尔投来的审视目光，和那句“一周时间”的 deadline，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遇到卡顿，周予安都会产生强烈的挫败感，感觉自己永远无法达到陆止安期望的高度。

另一边，是江临不时发来的、关于那个海外项目的诱人细节。丰厚的报酬数字，业界大厂的名字，还有江临语气轻松地描述着团队如何“用最酷的技术解决最刁钻的问题”，都像甜蜜的毒药，不断腐蚀着他的意志。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在陆止安这里，他像个永远不合格的残次品，努力挣扎只为了换取一丝喘息，看不到尽头。而在江临描绘的世界里，他似乎是备受赏识的天才，可以轻松获得金钱、自由和成就感。

内心的天平，在持续的高压和诱惑下，逐渐失衡。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期限的最后一天。周予安拼尽全力，终于完成了那个关键证明的大部分推导，但在最后一步，一个关键的引理应用上，他再次卡住了。无论他如何尝试，总是无法完美闭合逻辑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陆止安验收的时间越来越近。焦虑和恐慌像藤蔓一样勒紧了他的心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止安冰冷的眼神，听到了那句“太让我失望了”。

就在这时，江临的消息又来了：

【江临】：小朋友，考虑得怎么样啦？项目这边催得急，好几个高手盯着这个位置呢！哥可是力排众议给你留着的。机会不等人啊！

这条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极度的焦虑和对失败的恐惧驱动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周予安的大脑：他需要一条退路。如果论文搞砸了，如果陆止安彻底放弃他，他至少还有江临这条出路。他需要先抓住点什么，来抵御可能到来的毁灭性打击。

冲动之下，残存的理智被对安全感的迫切渴望淹没。他颤抖着手指，回复了江临：

【周予安】：江总，项目我接了。但我需要线上协作，并且暂时保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感几乎将他吞噬。脖颈后的皮肤瞬间灼热起来，呼吸变得困难。他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接一个兼职，这是对陆止安规则的彻底背叛，是踩过了那条绝不可逾越的红线。

江临的回复快得惊人，带着得逞的喜悦：

【江临】：爽快！就知道你小子有魄力！放心，规矩哥懂，绝对保密！合同和预付款马上发你！

很快，一份电子合同和一笔数额不小的预付款转账截图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自由”和“价值”的数字，周予安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一种扭曲的兴奋感混杂着强烈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他做贼似的飞快处理了合同和转账，然后删除了和江临的所有聊天记录，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自己背叛的证据。但身体剧烈的躯体化反应——脖颈和手臂上开始浮现的红色疹块，以及难以平息的恐慌——都无情地提醒着他，他做了什么。

当天晚上，当陆止安来到他桌前，询问证明进度时，周予安根本不敢抬头。他死死盯着屏幕，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声音的平稳，但声线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还差最后一点收尾，明天……明天一定能完成。”

他撒谎了。在巨大的压力和对后果的恐惧下，他选择了对陆止安隐瞒真相，选择了踏上那条看似是捷径，实则可能是万丈深渊的危险之路。

陆止安看着他低垂的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对周予安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几乎以为陆止安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

但最终，陆止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完整版。” 便转身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周予安几乎虚脱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迈出了危险的一步，为了一个虚幻的退路，赌上了自己与陆止安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关系。他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当真相大白时，他将要面对怎样的一场风暴。

命运的齿轮，因为他这一刻的动摇和恐惧，再次发出了危险的咔哒声。而这一次，可能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