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瞳迷城 第9章 脆弱的同盟

冰冷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将门外那令人心悸的嘶吼与撞击声隔绝，虽未完全消失，却变得沉闷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储藏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小薇手中那盏幽蓝的“微光信标”，光线微弱地摇曳着，将四人惊魂未定的脸庞映照得阴晴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汗水的酸馊气。粗重的喘息声是这狭小空间里最主要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小薇无法完全抑制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江瑜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滑坐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那根从废弃桌椅下掰下来的金属桌腿还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临时同伴。

小薇瘫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双手死死抱着那盏微光信标，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糊了满脸，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头顶那猩红的数字 [48] 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随着她的抽泣，那数字似乎也在微微颤动，但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李劼，则显得暴躁得多。他背对着门，耳朵紧贴门板，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混杂着恐惧和狠厉。他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房间内的其他人，尤其是在江瑜身上停留最久。他头顶的数字 [52] 显得稳定而冰冷，但在江瑜看过去的瞬间，她似乎捕捉到那数字极其细微地模糊了一下，像是在53和51之间短暂地摇摆了一下，随即又稳固在52。是光线错觉？还是……

那个叫阿明的男孩蜷缩在另一个货架底下，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他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着他的恐惧。他的数字 [41] 是三人中最低的，也最为稳定。

“操……操！”李劼猛地转过身，低吼了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小薇，“你他妈刚才叫什么叫！？想把那鬼东西直接引到我们脸上吗？！”

小薇被他吓得一哆嗦，信标的光都晃了一下。“我……我忍不住……太可怕了……”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辩解，声音细若蚊蚋。

“忍不住就去死！别拉着我们垫背！”李劼恶狠狠地骂道，向前逼近一步。

江瑜皱起了眉。内部的冲突比外面的怪物更危险。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紧张而有些沙哑：“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门外的东西还没走远。”

李劼猛地将目光转向她，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你又是谁？刚才磨磨蹭蹭最后一个进来，是不是想等我们死了好捡便宜？嗯？”他注意到江瑜手中的金属棍，眼神更加警惕。

“我只是确保门能关上。”江瑜平静地回答，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如果我想害你们，刚才就不会提醒你们开灯，也不会最后进来。”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面。李劼，攻击性强，自私，不稳定因素。小薇，情绪脆弱，但目前持有重要光源。阿明，暂无威胁，但作用不明。自己需要信息，需要稳住局面。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李劼嗤笑一声，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显然也认可江瑜刚才关门的举动。他转而再次逼问小薇：“这玩意还能亮多久？”他指着微光信标。

“我……我不知道……”小薇慌乱地检查着信标，那是一个粗糙的金属圆盘，中心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不断缓慢自转的晶体，“它好像……好像比刚才暗了一点……”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黑暗是这个副本中最恐怖的敌人。

“妈的！”李劼咒骂着，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必须想办法！这鬼地方不能待一辈子！”

“规则三提到‘微光信标’，”江瑜再次开口，试图将话题引向建设性的方向，“它说信标能提供安全，但也提到‘代价’。你们之前有谁了解这个吗？或者见过类似的东西？”

小薇和阿明都茫然地摇头。李劼停下脚步，阴沉地看着江瑜：“你好像懂得很多？什么规则三？”

“我和你们一样，醒来就在这栋楼里，只比你们多看了几眼规则提示。”江瑜避重就轻，她不会透露《城市生存手册》和“罪恶视界”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共享信息。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之前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小薇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就记得在房间里睡觉，然后……然后就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说什么副本开启，失败惩罚死亡……我吓坏了，跑出来就在楼梯间了……”

阿明小声地补充：“……我也是。李劼哥比我们早一点……”

李劼不耐烦地打断：“问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是怎么活下去！这光要是灭了，我们都得玩完！”他的数字又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跳到了53，显然稳定的光线变暗和未知的持续时间加剧了他的焦虑。

江瑜注意到这一点，心中那份关于数字与情绪状态关联的猜测又清晰了一分。恐惧、愤怒这些负面情绪，似乎会推高数字。

就在这时，江瑜的左手指尖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刺骨的冰冷感！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细小的冰针正顺着指尖向上刺入，带来一种诡异的麻木感。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将这个细微的动作掩饰过去。

代价……又来了。是因为她持续使用能力观察他们？还是因为刚才在危急关头，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分析了局势并做出了关门的决策？使用这份被赋予的“恩赐”，本身就在支付价格。

李劼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瞬间的不自然，怀疑之色更浓：“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瑜面无表情地回答，将左手缩进袖子里，“只是有点冷。”

幽蓝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映照着四张心思各异的脸。门外的刮擦声似乎完全消失了，但一种新的、源于内部的不安和猜忌，在这小小的储藏室里无声地蔓延开来。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安慰，反而成了煎熬的温床。江瑜知道，如果不能找到办法，光灭之时，就是这个小团体分崩离析乃至自相残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