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庭院,蝉鸣声此起彼伏。缘一独自坐在回廊上,望着远处蜿蜒的小径,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却始终不见兄长大人和妹妹的身影。
石板被晒得发烫,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焦躁。
缘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兄长大人和妹妹约定时的场景。
他们说好今天一起去后山采野果,那是缘一最期待的活动之一。
想到能和兄长大人一起在山林间穿梭,听他讲述那些精彩的故事,再和妹妹一起分享采摘的喜悦,缘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为什么还不来呢?”缘一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他站起身,在回廊上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都仿佛在丈量着等待的漫长。
远处的山峦在烈日下朦胧不清,就像他此刻迷茫的心情。
终于,缘一再也无法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他提起衣摆,快步向母亲的房间走去。沿途的花草在热浪中低垂着脑袋,仿佛也在为他的焦急而叹息。
来到朱乃夫人房门前,缘一轻轻推开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光线柔和,与外面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
母亲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针线,专注地缝制着衣物。听到动静,母亲抬起头,看到缘一满脸的失落,眼中立刻充满了关切。
“缘一,怎么了?”朱乃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温柔地问道。
缘一走到母亲身边,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说:“母亲,我等了好久,兄长大人和妹妹都没有来。我们明明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后山的。”说着,缘一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也红了起来。
朱乃夫人心疼地将缘一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乖孩子,别难过。也许他们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缘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说:“可是,已经等了那么久了……我真的好想和他们一起去玩。”
朱乃夫人微笑着,用手帕为缘一擦去眼泪,说:“缘一,你要学会体谅。说不定岩胜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林子也可能被绊住了脚。等待虽然让人着急,但有时候,我们需要多一些耐心。”
缘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的委屈却并未完全消散。
朱乃夫人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说:“对了,这几天做了一件东西送给你。”
说着,朱乃夫人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对日轮花纹的耳扎,耳扎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日轮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朱乃夫人拿着耳扎走回来,将它轻轻放在缘一的手心,说:“你看,多漂亮啊。日照神明大人说,这日轮花纹象征着光明与希望,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也希望你能像这日轮一样,永远保持着善良和温暖的心。”
缘一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耳扎,眼中的失落渐渐被惊喜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耳扎,仔细地端详着,日轮的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他眼前流转。
“好漂亮……”缘一喃喃自语道。
朱乃夫人笑着说:“来,让母亲给你戴上试试。”说着,她轻轻地将耳扎戴在缘一的耳朵上。
戴好后,朱乃夫人退后一步,细细打量着缘一,眼中满是欣慰,“真好看,我们缘一戴上这耳扎,就像小太阳一样耀眼。”
缘一跑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对日轮耳扎在他耳边随着红发轻轻晃动,仿佛真的将阳光带进了他的心里。
他转身扑进母亲的怀里,开心地说:“谢谢母亲,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朱乃夫人紧紧地抱着缘一,说:“傻孩子,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后啊,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看到这日轮耳扎,就要想起它所代表的光明和希望,要坚强起来。”
缘一重重地点点头,心中的阴霾早已消散不见。
虽然兄长大人和妹妹还没有来,但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喜悦。
他决定,等他们来了,一定要让他们看看自己漂亮的日轮耳扎,还要告诉他们,这是母亲大人送的,有着特别的意义。
庭院外的蝉依旧在鸣叫,阳光依旧炽热,但缘一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那对日轮耳扎照亮了他小小的心灵,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浸染天际,只有几缕残月的清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缘一的庭院里投下细碎的银斑。
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轻晃,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夜色。
缘一枕着手臂躺在回廊上,日轮耳扎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白天的失落早已被母亲的安慰抚平,此刻他望着漫天星斗,思绪随着流云飘荡。
突然,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缘一猛地坐起身,只见两道黑影灵巧地翻过墙头——是兄长大人岩胜和妹妹林子!
岩胜手里攥着一团布料,林子则将食指抵在唇边,对着他比出噤声的手势,三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
"可算等到你们了!"缘一压低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岩胜的发梢还沾着草屑,身上带着泥土与松香混合的气息,显然是刚从后山回来。
他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过来,粗粝的木笛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白天忙着刻这个,害你白等了。"
月光落在笛子上,那是根打磨得不甚光滑的竹笛,表面还留着深浅不一的刻痕,笛身上歪歪扭扭地刻着"缘一"二字。
缘一的手指抚过那些带着体温的纹路,忽然想起白天在回廊上的焦灼,此刻却觉得那些等待都有了意义。
"好漂亮!"他将笛子贴在胸口,"兄长是怎么学会雕刻的?"
岩胜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不过是随手削削。"
实则为了赶在今夜完工,他在烈日下反复打磨了整整三个时辰,掌心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结痂。
林子凑过来挽住缘一的胳膊,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夜风拂过他鼻尖:"岩胜还怕刻坏了呢,偷偷藏在柴房里,连父亲都没发现!"
夜风卷着远处稻田的清香掠过庭院,廊下悬挂的灯笼突然轻轻摇晃。
林子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院外说:"后山的萤火虫该出来了,我们去看好不好?白天没去成,今晚补上!"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
岩胜皱起眉:"夜里出门太危险......"话没说完就被林子打断:"就去山脚的溪边!我都打听好了,守卫戌时三刻换岗,我们赶在那之前回来!"她拽着缘一的袖子摇晃,"缘一也想去吧?"
缘一望着手中的竹笛,又看向兄妹俩期待的眼神。记忆突然闪回白天独坐回廊的孤独,那时他多希望有人能打破漫长的等待。
此刻星光落在林子发梢,岩胜虽然板着脸,却已经在整理腰间的佩刀——那是准备路上防身用的。
"我想去!"缘一握紧笛子,"就去看一会儿,保证不被发现!"
三人像三只偷腥的小猫,蹑手蹑脚地翻过角门。夜露打湿了木屐,草丛里的蟋蟀被惊得四散奔逃。
行至山脚时,林子突然抓住两人的手腕屏住呼吸。只见前方溪畔浮起点点绿光,像是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洒在人间,万千萤火虫在芦苇间上下翻飞,偶尔有几只停在缘一的肩头,将日轮耳扎映得忽明忽暗。
"真美啊......"缘一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些发光的精灵。
岩胜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他们,喉结动了动才说:"小心别掉进水里。"
他嘴上说着担心的话,目光却始终追着在萤火间穿梭的林子,生怕她被石头绊倒。
林子摘了片荷叶顶在头上,伸手去捉停在草叶上的萤火虫:"缘一快吹笛子!听说声音好听,萤火虫会飞得更欢!"
缘一将竹笛凑到唇边,生疏地吹出断断续续的音调。
不成曲调的乐声惊起几只鸟儿,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更多萤火虫循着声音聚集过来,在三人头顶织成流动的光网。
岩胜望着弟弟专注的侧脸,白天没能赴约的愧疚突然涌上心头。
他悄悄伸手挡住缘一前方凸起的石块,看着弟弟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再辛苦的雕刻也值得。
林子则蹲在溪边,试图用荷叶兜住那些闪烁的光点,清脆的笑声惊散了溪面的薄雾。
当月亮越过树梢头,三人这才惊觉夜已深了。
回程路上,林子举着几片沾着萤火虫的草叶,岩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缘一则小心翼翼地护着竹笛。
月光为他们的影子镀上银边,交错的步伐里,藏着比萤火虫更珍贵的温暖。
回到庭院时,缘一将萤火虫轻轻放飞。看着那些光点重新融入夜色,他握紧岩胜送的竹笛,忽然觉得白天漫长的等待,不过是为了此刻更美好的相遇。
夜风再次拂过檐角铜铃,这一次的叮咚声里,满是夏夜独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