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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车上时,时针刚指向下午两点。炽热的阳光斜照进车厢,上官紫绪与沙卡默尔王子正在小憩。展令扬活力十足的嗓音瞬间划破了宁静:“哎呀呀,沙漠的午后真真是热死人了啦,把人家精心保养的肌肤都要晒伤了哦!”
上官紫绪猛然惊醒,略带不悦地抬眼,正对上展令扬歪着头冲她眨眼的笑颜。沙卡默尔王子皱了皱眉,翻身背对,并未睁眼。展令扬却不罢休,凑到他耳边,用甜得发腻的语调继续骚扰:“我亲爱的王子殿下,您连睡相都如此优雅高贵,真是让人家看得移不开眼呢~”
被逼无奈的沙卡默尔王子终于睁开眼,良好的教养让他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抬手整理了下衣领,心底却早已翻腾着无数个白眼。
见目的达成,展令扬反倒坏心眼地不再搭理他,转而用日语和同伴们叽里呱啦聊得欢快,语气夸张,声调飞扬。
刚才将曲希瑞护在身后时,他难得的没有抗拒,此时他的心里很是欢喜,连日的闷郁一扫而空。他悄悄朝曲希瑞的方向瞥去一眼,眼中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曲希瑞静静靠在座椅上,胃里的灼痛已转为熟悉的闷痛。他望着窗外连绵的沙丘出神,心头思绪万千。他回想着重逢后展令扬对他的每一次关切,试图分辨出他不同于寻常护短的细微差别。
他曾经无比确信,展令扬对他的所有在意,都源于那份对“自己人”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以及对他身体状况的清晰认知。就像展令扬会为团队里任何一个人的伤痛而自责发狂一样。
可这一次,似乎真的不同。
他望向他的双眸分明盛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心疼,那份强势的保护里,也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这种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或许……或许那并不仅仅是责任?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地汲取着过往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细节作为养分,曲希瑞不自觉地蜷起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被展令扬紧紧抓住时的温度。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因对方那些连自己都未必明了、却无比真实的举动,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时间悄然流逝,重逢的月夜终于到来。
血月如盘,悬于沙漠上空。当月全食的阴影彻底吞没红月,漆黑的沙漠倏地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而且愈摇愈厉害,还不时发出隆隆的巨响。
接着,浩瀚的大漠毫无预警的出现一个黑色漩涡,而且愈来愈大……
老亲王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子里映出漩涡中心那道裂开的虚空。他激动地大叫:“对!就是这样。那时也是这样!月蚀、地震,然后黑色漩涡出现,接着立翔和莉儿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一伙人听他这么一说,全跑出车外去。
“莉儿!抓紧我!”
“我知道!我不会放手的!”夜空中倏地出现一对男女的声音,紧接着一双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半空中,眼看就要掉下来……
“是立翔和莉儿!”老亲王第一个大叫。
展令扬一行六个人则不断移动预先准备好的气垫的位置,好让方立翔和莉儿能顺利的降落在气垫上,否则从那么高的高空摔下来的话,就算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
“哎——呀——!”
随着一声尖叫,方立翔和莉儿安全的降落在气垫上。
“欢迎归来!莉儿、立翔!”展令扬还是一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神情,笑得好自在写意。
沙洛克亲王倾心筹办的晚宴流光溢彩,气氛如甜美的烈酒般浓郁醉人。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银质餐具与高脚杯上,长桌上铺陈着珍馐美馔。
成功迎回挚友的喜悦弥漫大厅,众人带着轻松的笑意在杯觥交错间轻声谈笑,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暖意。
曲希瑞静坐在展令扬身侧,手中杯盏盛着少许果汁。他向来不热衷这类场合,但今夜却有些贪恋这氛围。灯光朦胧温暖,欢声笑语近在咫尺,尤其是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像无声的火苗,一寸寸灼烫着他压抑十年的心事。
展令扬依旧是那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之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接受着各方敬酒。几杯烈酒下肚,他那双桃花眼反而愈发清亮逼人,仿佛酒精于他不过是醒神的催化剂。
就在安凯臣和向以农以扑克戏弄老亲王引得众人哄笑、沙卡默尔缠着南宫烈占卜未来,场中气氛达到鼎沸之时,周遭的喧嚣奇异地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
曲希瑞的身体向着展令扬的方向倾斜了一个极小的角度。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侧首低声唤道:“令扬……”
那声低唤带着不同以往的柔软,伴随着温热的吐息,轻轻擦过展令扬的耳际。
几乎是本能地,他持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手臂不受控制地向着声源方向挪近了半分。两人的手背在桌上,仅剩下一线之距。
这无声的靠近像是一种默许。曲希瑞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继续低语:“有时候会觉得,这十年……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他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十年沉淀下的重量,却又轻飘飘地融进了周遭的喧嚣里,只传入他一人的耳中。那语调里蕴含的寂寥与深藏的依赖,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绕上展令扬的心脏。
曲希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刻入心底。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鼓起勇气:“我——”
展令扬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在那个关键的词语即将脱口而出的前一刻,一种比理智更快的、脑海深处的警报轰然炸响!
他几乎瞬间明白了自己先前所有无法理解的心疼、悸动和闷郁从何而来,却又瞬间闪过自己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的手臂突然猛地撤回,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曲希瑞的手指骤然悬空,方才那若有似无的温暖被瞬间抽离。
他抬头,正捕捉到展令扬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掠过动摇与渴望,旋即被冰冷的恐慌覆盖,最终凝成一道熟悉却在此刻格外伤人的屏障。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沉默如同冰冷的沼泽弥漫开来。
展令扬唇瓣无声翕动,最终猛地将撤回的手臂连同整个身体剧烈后撤,彻底逃离那几乎触碰的危险距离。
这明显的回避如同冰冷的利刃,狠狠刺穿曲希瑞的心脏。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他不得不悄悄用指尖顶住胃部,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就在这时,一只温厚的手掌无声地覆盖在他僵在半空、冰冷颤抖的手背上,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压下。
安凯臣沉静的声音响起:“喝点热的。”他的目光在展令扬强压恐慌的脸和曲希瑞灰白面容间掠过,眼底一片了然。
莉儿被动静惊动,关切地转过头:“曲医生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她的语气真诚而体贴。
方立翔立刻看了过来,眼神在曲希瑞和展令扬之间迅速扫过,察觉到空气中凝固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语气温和:“曲医生脸色确实不太好,不如我陪你去休息室坐会儿。”
展令扬僵硬的身躯在喧嚣中微微晃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维持平静的表象,唯有桌下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风暴。
打破死寂的事曲希瑞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失陪一下。”他的小臂用力地压紧胃部,婉拒了方立翔的搀扶,动作轻缓地站起身。
这克制的动作和苍白的脸色,像一记重锤砸进展令扬心里。他清楚地知道希瑞的胃病有多严重,而现在,自己成了加重他痛苦的元凶。可是——
希瑞是尊贵的王子,应该有光明顺遂的人生,而不是被一个身世不堪、仇家遍地的人拖累。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方才险些破土的情感狠狠勒回深处。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抹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干涩地接话,却像是自语一般:“果汁还是太凉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桌面某一点,不敢去看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他……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带着无人察觉的颤抖。
全场气氛微妙地停顿了一瞬。几乎是同时,南宫烈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轻笑,自然地举杯向沙卡默尔王子说起旅途趣闻,而雷君凡则侧身对安凯臣低声讨论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财务数据,两人不着痕迹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离场的曲希瑞和僵硬的展令扬身上引开。
但角落里的两颗心却已坠入不同的深渊。
曲希瑞缓步离开宴会厅,胃部的剧痛与心中的钝痛交织在一起。他甚至来不及说出口的心意,已经被那道熟悉的屏障挡了回来。
展令扬沉默地坐在原地,桌下的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他清晰地感受到内心深处那股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却又被自己亲手铸就的围墙阻挡。他伤害了他——用最糟糕的方式,而这一切,恰恰是为了保护他。
晚宴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幕墙。水晶灯依旧折射着光芒,却照不亮两个灵魂之间越拉越远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