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午时过半,天色却异常黑沉下来。
“要下大雨了快收东西!”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将方才热闹的街炸开来,商贩们街默契的抬头望向天边,随后手忙脚乱的将摊子上的东西给收起来。
雷电轰鸣,暴雨顷刻间如水注倾洒,行人们赶忙护着脑袋往能避雨的屋檐下躲,来不及的商贩们只能将身上的蓑衣脱下遮住货物,尽力减少损失。
待一切做好,才想起自己,又急匆匆地往附近的屋檐下躲去。
连绵的雨幕水雾弥漫,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足矣让人睁不开眼,模糊了视线。
雨水将他们这一路的血迹给冲干净了,那些人暂且找不到他们。失血过多的启宴面色苍白的倚坐在石壁旁,宋书遇一脸凝重的从腰间拿出药瓶,随手撕下白条给他简易包扎。
当务之急他们得回小院找习雨解毒。
宋书遇抬眼便见嘉兴帝紧闭双眼唇色渐乌,他不禁焦急喊道:“公子……”
街头逐渐传来行人惶恐的惊呼声。
启宴倏然睁开暗沉沉的眸看向街头,染血的手就这样压在宋书遇的嘴上,堵住他欲开口的话 ,“闭嘴,人来了。”
宋书遇一怔也眯着眼凝眸看去,果真看到梁府的人追了上来。
这些人也不晓得藏藏,就这样明晃晃的将大刀握在手里,一脸穷凶极恶的扫视四周,将游荡在这条街上的人都吓跑了。
雨仍不见小,却砸得他们不得不在这雨中穿梭寻找。
一盏茶后,仍未发觉他们的痕迹,倒是其中一人便受不住这胡乱怕打的的大雨,跑上前与为首的人道:“大哥我们还追吗?”
“追!怎么不追!老爷不是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些人给灭口,否则小命不保的便是咱们。”
那人一听瞬间不敢再搭话,和自身性命比起来,淋点雨又算什么。
大概是断定了他们不在此处,那群人很快便放弃了搜寻,为首的人举起大刀道:“往那边看看!”
待人走后,宋书遇才敢喘口大气,眼神仍不放松的盯着他们。刚才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那老匹夫明知他们是朝廷命官,竟还派人将他们赶尽杀绝,看来他背后之人。
失血加上中毒让启宴越发虚弱,他不由皱了皱眉,猝然吐了口鲜血。
一声闷哼传入宋书遇的耳朵,他回头便见嘉兴帝昏了过去。
“公子!”
与此同时,小院里的虞清音蓦然捂住一瞬抽痛的心口。秋枝见她脸色倏然难看,赶忙走上前,急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虞清音缓了两下,蹙眉抬眼看向细雨绵绵的窗外,不安道:“秋枝,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你说……”
话未落,她隐约听到院中传来习风的声音,然雨声残响听不太清,秋枝连忙走到门口又跑了回来,喜道:“夫人,是公子回来了。”
他回来了!
虞清音一听立刻起身往门口跑去,然,映入眼帘的却是面色发白,半袖衣衫染着鲜血,陷入昏迷的启宴。
她忽地愣住了,凝在嘴边的笑意戛然而止,看着这样的他,一下便红了眼眶,怎敢再往前走去。
“夫……”追上来的秋枝见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扶着门框的手在微微颤抖,心生疑惑的她就这样顺着夫人的目光望去,在瞧见宋大人背上的人后,瞬间了然于心。
公子他……
秋枝眼睛睁的大大,担忧的上前扶住虞清音,在宋书遇近身时替夫人问道。
“宋大人,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宋书遇没回答,扭头便见眼眶泛红的虞清音,来不及与她过多解释,越过她们忙走近内室,将嘉兴帝放在床榻之上,急色吩咐秋枝,“快让习雨来,公子这是中了毒箭失血过多。”
“是是……”惊慌的秋枝急忙去找习雨。
听他宋书遇的话后,虞清音彻底慌了神,她几步进了内室,冲到床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染血的衣衫,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声音早已染上哭腔,“怎会如此?明明早上答应过我会好好归来的,阿宴哥哥怎能骗人……”
虞清音从未想过,启宴会这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她心中,他是像神明一样强大的人,永远坚不可摧不会受伤,可眼下他却躺在这里没有半分生息。
见她哭的伤心,宋书遇默默走开,叹气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习雨医术精湛,定能让公子无恙。”
她怎会不担心?
虞清音眨了眼,便见启宴受伤的肩膀上又涌出鲜血,她急忙用手帕捂上,可血还是流了出来。“血,宋书遇这血怎么止不住……”她抽抽噎噎,哭的梨花带雨。
宋书遇一时间也不好受,要不是他保护不周,皇上怎会中毒受伤?她又怎会哭得这般伤心?
他瞬间抬手将嘉兴帝的肩膀处的血脉封住,随后扭头沉凝吩咐:“习影,你快去吩咐陈大娘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纱布。”
不一会儿,习雨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后脚陈大娘便端来了一盆热水。她不敢多看,放下热水便默默退下,走时还不忘将秋枝给拉出去。
秋枝不愿跟她走,甩开了她的手,“大娘你拉我作何?我还要陪在小夫人身边。”
陈大娘打了她一下,低声道:“主子们的事你一个下人就别添乱了。”
“走,你这孩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本意为公子受的是小伤,可方才瞥见他半身的鲜血时,陈大娘吓到了,猜测他们定是在外结交了仇人,怕秋枝牵连其中,小命不保,陈大娘只好将她带走。
习雨给嘉兴帝简单把完脉后,心中已有数,回首对着哭的满脸泪水的虞清音,道:“夫人,劳烦你将公子的衣裳脱下,我要看看伤口。”
“好。”虞清音点头照做,启宴肩膀的伤口很快暴露在众人眼前。
方才鲜红的鲜血如今已然发黑,习雨用手抹了点血放到鼻下闻了闻,凝重道:“是千日醉。”
虞清音眨眼茫然,不知这毒药毒性。
一旁的宋书遇便接过道:“不会伤及性命,但会让人长久沉睡,”
直至中毒者没有气息。
宋书遇只说了一半,是不想让虞清音太过担心。
虞清音没听明白,只是看向习雨,问,“那你可会解?”
看着她期望的眼神,习雨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我试试。”
习雨从药箱拿出药丸给嘉兴帝服下后,又给他的伤口散了药重新包扎,便去了厨房熬药。
人走后,宋书遇从衣柜里给嘉兴帝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准备将皇上身上那身湿漉漉的衣裳给换下,虞清音知晓后便将他赶了出去。
“你下去吧,我来。”
宋书遇见她情绪稳定了些,便没有再坚持,很快便出了门。
人都走后,屋内一下安静下来,虞清音坐在启宴的床边,紧握他的手,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他。
“会没事的。”
然,泛红的双眼却道出了她的担忧。
一炷香后,习雨端着碗黑糊糊的汤药进了内室,虞清音双手接过。
她将启宴扶起靠在她的怀中,将碗凑到他的嘴边,慢慢倾倒,可她喂的药却洒了出来,虞清音不免急道:“怎么喂不进去?”
宋书遇见状也不由为难,瞧她急的眼眶又一湿润,他忽地开口:“小夫人,要不然你试试用嘴给公子喂药。”
习雨一听默默背过身。
“用嘴?”她怔下,反应过来,狐疑的将药凑到自己嘴边含下一口,继而面不改色的捧着启宴的脸,俯下身,覆上他的唇,将药渡了进去。如此往复,一碗药喝了不剩多少。
她放下碗的瞬间,习雨也转过身,看着虞清音和宋书遇缓缓说道。
他说,这药不能完全解毒,仅能缓解启宴身上毒素,若要彻底根除,还需他与宋书遇以内力将余毒逼出。
虞清音听后,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关乎启宴的安危,她再担忧也只好先出去等。
门从里阖上,秋枝那丫头也不知去哪了,她愁然回身便见习风守在门外,虞清音想起几日前他跳马救她,摔断了腿,差点丧命,真心与他谢道。
“习风,之前的事谢谢你。”
习风错愕一瞬,没想到夫人竟会与他搭话,他想起她说的事,不好意思的挠头,对她憨厚一笑,“保护夫人是属下的职责。”
到底是担忧屋内的启宴,虞清音连弯唇假笑也做不到,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这才看向天边,不知何时雨小了,院里刮起小风,毛毛细雨飘在她的脸上。
不喜雨水的虞清音为免再次被淋湿,连连朝里退去。
无声雷电闪了一下,顷刻间,小院里便被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所占满,虞清音愣神间,习风先她一步反应过来,立即抽出刀剑挡在她的面前。
黑衣人向他们拔刀时,院外的习影迅速进来了,刀剑对着黑衣人,三两步挪动到虞清音面前,一脸凝重。
“夫人快走。”
虞清音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回头看向屋内的启宴,摇头,“我不能走。”
启宴还没醒,宋书遇和习雨正运功为他逼毒,如此时刻,她做不到抛下他,抛下他们就此离去。
虞清音默默将木钗从发间拿拿了下来,紧握在手中。为首的黑衣人凝了虞清音一眼,遂然抬手,又放下。
“动手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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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追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