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斗 第21章 第 21 章

锦游将买到的彼岸花放入了乌玉珠内，和阎百川等人提了去忘剑阁的事：“你和裴无极比试的约定还在，涤尘也在他那里，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忘剑阁的。”

忘剑阁在宜锦西南方，和宜锦的繁花似锦不同，忘剑阁地处苍衡山之上，地势陡峭险峻，外围是一片剑林，里面断剑残布，是以前陨落的剑修埋骨之地。裴无极把宗门选在这种地方，一是为了磨练宗门弟子心性，二是为了躲个清静。

裴无极虽然剑术高超，往日里风评口碑也俱为上佳，但离开上元门时多少闹得不太好看，加之那把烫手的涤尘，选个偏僻点的地方也省得有心之士找上门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紧事。

“神兵榜？”阎百川回想片刻，记忆中那些宗门似乎确实有这样一个榜单，每隔几年评选一次，上榜的修士与兵器皆声名远扬，许多修士趋之若鹜。本来按照阎百川的实力和手中的涤尘是有资格上榜的，但阎百川行事风格太过狂放，又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以从来没参加过。

锦游点头：“没错，近期听说又要开始评选了。而且这一期的地点你也很熟悉，正是忘剑阁。”

阎百川翘起腿，不爽地抓了一把头发：“那岂不是那些臭老头子们都在，不去不去！”

锦游也不想去，但这次却没办法任性：“你忘了？裴无极的掌门令牌还在你这。你不去事小，就不怕裴无极扔下那些掌门出来寻你，到时候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岂不是更麻烦。”

阎百川当初收下裴无极的掌门令牌只想图个方便，谁成想赶上这倒霉时候！阎百川还想挣扎一二：“别人不认得我的样子也就罢了，那些个掌门当初对我喊打喊杀，可是恨我恨的要死，真去了也是被认出来的茬儿，你打算怎么办？”

锦游眼珠一转，看着一旁装哑巴的凌云：“这里不正有一位擅长变化之术法力高超的凌云道士，连身形年龄都能变化，只是换个面孔应当不打紧吧。我记得前天的钓鱼比赛，似乎有人连条鱼尾巴都没摸着，还让在下白白交了五块灵石的报名费？”

果然锦游的灵石和银子没有一样是白拿的，早就在这里等着凌云。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修士惯会以貌取人，你若还顶着那副任人宰割的蠢样子，少不得要惹来麻烦。”锦游早就看凌云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不顺眼了，修真界的修士并非每个都是心怀善意之人，更别说那些鬼怪，最喜欢挑凌云这模样的下手。

在人间界的时候锦游不说什么，因为凡人地界就算有些修士实力也不会太高，可若是在修真界还这样行走，那就是愚蠢了。

凌云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右手在脸上轻轻一拂，声音与面貌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凌云眉眼凌厉，长相英气，成年模样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连笑容也不再挂在脸上，这才是阎百川与锦游当时认识她的样子。

“小心些，这是你死后神兵榜第一次开，地点还在忘剑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凌云声音清冷，显然这些年除了在凡人地界游荡，也在默默关注一些修真界的消息，连锦游脸上都有些讶异：“第一次开？”

阎百川死了都快二十年了，神兵榜怎么可能才开？

凌云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幻藏山一战损失惨重，我猜这些宗门大概也要休养生息。只是为什么选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这就连我也不清楚了。”

阎百川嗤笑一声，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宗门的不屑：“还能为什么，多半是按捺不住野心了。”

锦游想到在拦坟山时几人对上恶鬼时的狼狈，若是将来以那副样子对上衍厄，只怕没有什么胜算。报名神兵榜的修士实力强劲，眼下正适合几人历练。思及此，锦游地眼神从几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赢闯身上。

赢闯纳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锦游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了？”

锦游若有所思地拿出折扇在手上把玩，最后用扇柄点点赢闯的双手：“参加神兵榜有一个默认的条件，就是参赛者必须持兵器报名，且赛中不可更换，我在想什么兵器适合你。”

赢闯不服气地说：“我才不需要什么人类兵器！这就是我最好的武器！”说完赢闯亮出自己锐利的双爪，却又被锦游敲了一下额头：“再大声些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狼了爪子收起来，听我说话。”

“哦。”赢闯委委屈屈地收了爪子，不明所以地看着锦游。

锦游用手肘碰了碰阎百川：“你见过的兵器多，你说爪怎么样？”

修士之中用爪的并不多，大多还是以刀剑为主，不过爪确实适合赢闯就是了。阎百川拿出自己的乾坤袋放在桌上，提议：“算你小子幸运，我和锦游被救下来的时候这些个家当还在。里面有一块巽风灵晶，炼器的时候加进去，加上你原本的速度，应当真能迅捷如风。”

凌云从阎百川的乾坤袋里拿出了那枚巽风灵晶，通体碧绿，灵晶中闪着莹绿色的灵光，无论从外形还是灵气都可称得上品相上佳，阎百川手里好东西还真不少。

凌云也并非藏私的人，作主应下了炼器的另一样材料：“这块巽风灵晶虽好，在炼器时也只能当作辅助。主材料我出了，赢闯小哥等着成品就是。”

解决完了赢闯的事，凌云随手捻起盘中的绿豆百合糕，问锦游：“他的搞定了，你觉得武器怎么办？”

关于锦游的武器，他心里早有想法，扇子一展对着三人：“这不就是吗。我的力量来源于鬼力，与你们不同，时间长了必要被那些修士察觉，不如早早出局来得划算。”

饶是如此，这把扇子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

锦游读懂了凌云眼里的意思，只说：“我的兵器可不是能在那种修饰云集的地方拿得出手的。更何况我的修炼方法与你们不同，不必在神兵榜上多花心思。”

阎百川从锦游的话里听出几分意味，凑过头去打听：“说来听听？”

锦游卖了个关子：“现在可不行，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距神兵榜正式开启之前还有一段时日，凌云趁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炼制赢闯所需的兵器，整日里深居简出，见不着个人影。赢闯也露出少见的孩子进行，每日练完自己的招式就跑去凌云门口蹲着，等她带着自己的新武器出山。

锦游则回到了阎百川脖子上的血玉珠里，不知道在里面忙什么，阎百川估摸着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个秘密武器。阎百川没了锦游管束，拿了钱袋每日卖些小酒喝着，刚开始觉得自得，第三日便开始无聊。

和赢闯那狼崽子打架也没什么意思，拌嘴更是拌不了两句，还不如喝酒。

结果在意料之外，先露面的不是事情百般承诺“很快就好”的凌云，而是一脸疲惫但双眼发亮的锦游，只不过这亮光在看到阎百川手中的酒壶时骤然消失，变成了怒火：“我给你的钱袋，你都拿去买酒喝了？”

阎百川眼疾手快地把酒壶往身后一藏，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不会。对了，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连我也不能说？”

锦游冷哼一声，夺过他身后的酒壶，脚尖一点上了屋顶，对月饮了一口，细细品味：“悬冬草和春山芸苔，你倒是会品。”

阎百川跟在锦游身后，察觉他似乎颇有心事，伸手将酒壶拿了回来：“酒可不是你这个喝法，喝闷酒是最容易醉的。有什么心事？”

锦游斜他一眼，别过头去：“用我的钱买的，还不能尝两口了？”虽然口中这么说，锦游倒也真没再去碰那酒瓶。

阎百川把刚才那壶放在自己身侧，又从乾坤袋中摸出另外一瓶递给他：“别瞪我，真就这两瓶了。”

锦游打开小巧的粉色酒瓶，闻到了桃花和梨花的味道，挑眉：“这是？”

“双花酿，我酿的。”阎百川说完便期待的看他喝下，锦游眼中露出意外之色：“竟然真的还不错。”

锦游将酒瓶拿在手中，一向骄矜的脸上少见地有几分失落：“上次在拦坟山，我有些太拖后腿了，还让你消耗鬼力为我疗伤。要是遇见衍厄，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还得害得你们为我分神，所以我也必须更强一些。而且这次忘剑阁之行，变数太多，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阎百川没想到他在想这些，抻了个懒腰身体直直向后倒去，双手抱头枕在上面，语气是一贯的不以为意：“谁说你拖后腿了？那本县志不还是你找到的，帮大忙了。”

锦游小心的偷看他一眼，学他躺下，低声问：“当真，不是安慰我？”

阎百川望着满天繁星，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你就是把那玩意放我眼前，对我来说也和茅厕里的草纸没什么两样。”

锦游嫌弃地推了他一把：“你就不能文雅些？”

阎百川闭眼一笑，再次睁开时眼中有些释怀：“以前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我。我说那些伪君子倒是文雅，但没一个入的了他的眼。文雅怎么样，粗俗又怎么样。陈正倒是文雅，变成鬼了骂人都不带个脏字，结果对生死之事还没我看得透彻。”

锦游叹了口气，心里承认阎百川说得没错。

阎百川枕着屋顶，说出的话却豪气无比：“与人斗，与鬼斗，我丢过命但从没认过命。活着要做豪杰，死了就是当鬼我也要当魁首。世上之人谁生下来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怕什么，往前走就对了。”

说完阎百川坐起身来，拿着酒壶一饮而尽：“管他神兵榜还是神器榜，这不是有我在呢，别怕。”

锦游悄悄攥紧了手指，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答应，起身拿起阎百川酿的双花酿收了起来：“花了那么多银钱，这一瓶没收。”说完像是怕阎百川追过来一般，闪身回了血玉珠歇息。

阎百川失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瓶酒，低声自语：“本来也是给你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