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玫瑰与死魂灵 第16章 在晨光中

莉亚睁开眼睛，房间里很明亮，却没有阳光。

她久违地从那张有着粉色薄纱帐幔的柔软大床上醒来，向四周看看，镶嵌着五彩缤纷宝石的精美梳妆台、占了一整面墙的衣橱与更衣室、占了另一面墙的古色古香的书架、地上那一小块暖绒绒的针织地毯……一切的一切一如往昔，仿佛她还是那朵生在温室里的光之玫瑰。

莉亚跳下床，赤脚踩在绒毯上，她轻巧地跳上水晶制成的楼梯，走上了2层。楼梯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2层是一个阳台，上面有小巧的大理石花圃，上面用各色的珍珠和贝壳镶嵌出了美丽的几何图案，其中种满了怒放的玫瑰和百合，都是少见的珍稀品种。花朵附近的墙壁镌刻着提供光元素的符文，好让这些美丽的事物茁壮生长。以前是园丁在照顾它们，现在变成了莉亚。她曾担心自己无法照顾这些娇贵的小可怜们，却发现它们比自己想象的顽强。花朵的掩映中，有一个藤编的白色长椅，它几乎成球型，铺着很舒服的软垫，像秋千一样被悬吊在一个形状有点像鸟笼的支架上，莉亚经常在上面摇摇晃晃地玩耍，总是在馥郁的花香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个秋千正对着的另一侧，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红木柜子，上面用黑色的颜料绘制上了古朴的花纹，又涂了一层清漆。里面放着一些茶具，茶叶，糖盒，餐具之类的东西，它们的主要作用是帮助莉亚开下午茶。

阳台的正中央有一张白色的小圆桌，旁边摆着三张优雅细长的白色椅子。这些都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缠着父亲帮忙制作的。桌子上摆放着来自皇宫的骨瓷茶具，那是皇后送给她的12岁生日礼物，是她最喜欢的一套，现在也是。茶具旁放了一个有着葡萄藤图案的粉紫色复古点心架，上面摆着各式精致点心（从马车上拿的）。

她从红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装着干薄荷叶的玻璃罐和一个装着蜂蜜的白瓷瓶，这都是昨天经过某个小镇时，塔兰一时兴起买的，祂想喝薄荷茶。可买完后祂才想起自己没有味觉，便索性把这些东西给莉亚和依米拉克分了。而依米拉克则嫌这些东西占地方，最后它们都到了莉亚的手中。

莉亚默念咒语，在手中凝聚出了一个水球。玻璃罐的薄荷叶随着咒语飘浮在空中，与水球相融，又落入了那个可爱得不行的茶壶里，然后，又施加了一个加热的符文，调好温度，就把茶壶放在了那里。大概等她回来，茶就煮好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里没有天空，而是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虚无。淡金色的防护罩上，符文时隐时现，她让自己的魔力感知了一番，没有什么损伤，魔力也很充足。这里是虚空裂缝中被封印的一个空间，是她13岁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以一枚戒指为媒介，可以自由地出入这里。这个空间被她当做了秘密基地，是她从那个被鲜血浸透的夜晚中逃出来时唯一的家当。不过她到最近才想起来这回事。

她又走下楼，换了一身衬衫和长裤，把一头金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辫，打扮得简洁大方，英姿飒爽。她举起右手，看着那白玉般的纤细手指上的金戒指，它也是纤细优雅的，上面镶着一粒黄豆大小的琥珀。她往里面注入了魔力，一阵光芒闪过，她出现在了一座古朴的小木屋中。

她左右看看，不出意外，房子里是一个人没有。塔兰和依米拉克最近在忙着修复那个坏掉的人偶，兴致很高，几乎从早忙到晚，还一同商量着要把这个人偶升级一下。

莉亚走出了木屋，晨光微曦。她沿着小道开始了晨跑。塔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建议她多锻炼一下，方便把仇人砍成自己喜欢的形状。于是她在与对方订立契约不久后，就开始了晨跑，夜跑，还会跟着塔兰学习格斗术，刀法，攀岩以及法师的战斗方法。一开始很困难，她从小以成为优秀的罗索里安淑女为标准接受教育，和战斗有关的事情从来没接触过，过于剧烈的运动从来没参与过。身材也因为贵族间长期以来病态的审美（也有部分自身体质的原因），养成得那叫一个过分白幼瘦，塔兰与她初见的时候，她甚至只有63塔尔(约38千克)。刚开始接受这种训练的时候，她总感觉喉咙里有股讨厌的铁锈味，那巨量的运动让她总是想放弃。可一想到她如果这么弱小，肯定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复仇，无法让幕后黑手获得相应的代价，于是她凭借着毅力，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到如今，她已经爱上了晨跑。每每运动完，总是格外地神清气爽，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她喜欢这种感觉。

意志和灵魂，也随之强大了起来。

现在她吃什么都香，气色也更好了，体重也增加到69.5塔尔（约42千克），肌肉也慢慢长出来了，实力也提升了。简直好得不能再好，感觉和卡提拉克打甚至都有胜算。

晨跑完毕，微微出了一些汗的莉亚（她就是那种不怎么出汗的体质）在木屋中洗了个澡，换上了日常穿的那件简洁的蓝裙。她走到厨房，穿上一件略旧的绿围裙。开始给自己和同伴准备早餐。

这两个大约是男人的家伙，最近因为忙着人偶的事，总是忘记吃饭，塔兰还好，依米拉克总是皱着眉头抱怨，却一直沉浸在研究的快乐中，没有一次吃上热乎饭。看得莉亚这样细心温柔的女生挺生气的，怎么能这样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出于对同伴的担心，莉亚开始学习做饭，她决定送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让他们惊喜一下。

她准备了三明治，普普通通，但量大味美，馅料加了一切你所能想象到的食材，还是热气腾腾的。她还准备了牛奶，一整桶，冒着热气，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奶油，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温暖了，她把这些都放到玻璃瓶中，装了整整6瓶。白煮蛋，七分熟，略带溏心，一部分用了黄油和盐调味，一部分没用。这些是给依米拉克准备的，他曾经提到过，特别想吃这个（莉亚认为有些腻，但尊重对方的意愿）。早餐的味道十分不错，自己吃过以后，她把食物放到野餐篮里，又进到戒指里的空间，把薄荷茶和蜂蜜拿了过来。之后她给野餐篮绘制了保温的符文，密封严实，就准备起了恶魔的早餐。

塔兰是灵体的，能让祂有饱腹感的，只有生物的灵魂。不过这也简单，因为她几天前就在森林里布置了一个能收集附近死去生灵灵魂的陷阱，现在应该能收集到不少小动物吧，它们比较单纯，应该是塔兰喜欢的。果然，收获满满。她拿出那个小罐子，把这些灵魂封印了一下，也放进了野餐篮里。

之后，她熟练的左拐拐右拐拐，越过灌木丛，爬过一座小丘，找到了那片地图上没有当地人也不知道的荒地，一个平平无奇的金发少年和一个英俊无比的红发青年正围着一个人偶，神情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好快呀，都已经有形状了，甚至比原来的还精致，莉亚想着，然后出生给两位同伴打了个招呼。

“哎，是莉亚呀？你怎么来了？”依米拉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爽朗的笑容，“平常这时候，你可是一个人整理情报呢。”

莉亚弯了弯嘴角，朝他晃了晃野餐篮：“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依米拉克吸吸鼻子，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好香唉！这么一说我都快24小时没吃饭了，其实我超饿的哎！毕竟有9个头嘛。”

“这是我给你做的，量很足哟。”莉亚跪坐下来，打开了野餐盒，把里面的食物的食物给他看，“研究再重要，也不能忘记好好吃饭呀。”

依米拉克连连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抓了一个白煮蛋，连皮都没有剥就往嘴里塞。塔兰一脸嫌弃地说了他一下，他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没有剥皮的鸡蛋，喃喃说着十年没吃煮蛋了，都忘了要剥皮了，然后然后略显生疏地剥起了鸡蛋的皮。

看着依米拉克享用着美味，又看了看品相很好的三明治们，塔兰略显不甘地看着莉亚：“就让我这个没有实体的老人家，在这里‘秀色可餐’吗（指看着别人享用美食。）？”

“也给你准备了哦～小动物们的灵魂～”莉亚笑眯眯的，哄小孩似的拿出来了装灵魂的小罐子。

“啊？还真有我的呀。”塔兰略显惊讶地接过了罐子，“受宠若惊啊，感谢感谢。”

“我们是合作者嘛～”莉亚说着，靠近了一点塔兰，看着她身旁的那个人偶，“你们的进度怎么样啊？”

“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塔兰打开罐子，饶有兴趣地看看里面小动物的灵魂，就像小孩子看着造型可爱的曲奇饼干一样，“不过我打算把它的外表升级一下，上一个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制作，太粗糙了，如今有了免费的劳工，自然要好好地使唤一下。”

“你还真恶劣呢，老大。不过制作人偶挺有意思的，我不介意被你使唤啦～”依米拉克这时候已经吃掉了三个三明治，6个煮蛋，正在喝一瓶牛奶，“莉亚，你的厨艺超级厉害呢！也就比年轻时候的我略逊一筹！遇到你也许是变成老大的小弟之后，唯一幸运的事之一了。”他竖了个大拇指。

塔兰也不在意依米拉克拐弯抹角的蝈蝈，反正他也打不过祂。这家伙自那次旅店相遇之后，一天不上演三次以上的下克上就不舒服，当然，总是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还抹在祂衣服上！）告终。真不愧是炼金术士，要是塔兰再年轻个500岁，说不定就把他给杀了。可是现在祂反而感觉很怀念，这让祂回忆起了那些炼金术士朋友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当年，他们斗智斗勇输给他的时候，也都是这怂得不行却嘴硬无比的样子。几百年了，炼金术士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祂想，有时间去看看老朋友吧。

塔兰一边想着，一边戳戳罐子里小动物的灵魂，把这群软萌的白色小幽灵吓得不得了。戈耳弥拉变得极细小，沿着塔兰的手指爬到了罐子里，然后像斗兽场的猛兽一样，在小罐子里嘎嘎乱杀，一口气吞掉了好几个动物的灵魂，满足地吐了吐信子，虽然不管饱，但作为小点心来说，还是很美味的。小动物的灵魂看到黑蛇，不约而同地瑟瑟发抖。

塔兰漫不经心地欣赏了一下小动物们灵魂的可爱形状，然后抓起罐子，把它们全部倒进了嘴里。戈耳弥拉目瞪口呆地看着祂，信子都忘了收回去。莉亚的心意还是很不错的，祂想，能吃个半饱。50个灵魂，15只哺乳动物，25只鸟类，8只爬行动物，1只节肢动物，还有一个……嗯，还有一个？小东西求生欲很强啊。让我看看……莉亚这个冒失鬼，混了一个智慧生物进去呢。仔细一看，这个才是最美味的。

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罐子。

“非常棒的早餐。”祂对莉亚说，“这个罐子能借几天吗？”

“可以啊。不过这只是个附了封印的普通罐子，三天后就会失去效力。”莉亚答应得很爽快。

久违的吃了一顿早饭后，依米拉克神清气爽的拉着塔兰继续肝人偶的那身皮肤，塔兰昨晚熬了整整一天，才把人皮熬好，现在他们打算进行微调。

看他们吃完了饭，莉亚站起身，收拾好了野餐篮，她也要回去继续整理相关的资料了，中午才能和他们见面，因为房东提供午饭。

他们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停留了三天了。因为先是塔兰的眷属，那位曾连来了一大堆资料的塔隆先生，又送来了一大堆工整了不少的补充摘要，之后又是一位一直没有出场过的艾梵琳小姐，探查了她先祖姐弟的坟墓，又探索了许多相关遗址，为完善仇人名单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贡献。过于爆炸性的资料一下子都堆了过来，在路上处理实在是太累了，还没有效率，索性停下来慢慢整理。

莉亚性格温柔又细腻，在经历过最初几天的信息洗礼后，开始对这份工作乐在其中，大部分情报已经被她整理完毕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走了。

观看恶魔们的手稿很有意思，从他们的笔迹中，可以少许地窥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塔隆的字迹是莉亚习惯了的那种花体字，可是却十分刚劲，让人联想到严厉认真的教师。卡兹米尔的树状图简直可以说是无价艺术品，可是上面的签名却丑得一言难尽，莉亚就明白了树状图上的优雅纤长的字体是他画出来的。艾梵琳的笔迹则端正秀丽，轻柔的仿佛飘扬的羽毛，莉亚的脑海里莫名勾勒出了一位有着温柔笑容的修女……当然，以上只不过是莉亚的主观臆测，不能作为正式参考——毕竟他们都是强大的上位恶魔，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他们的伪装？

这边，莉亚微微走着神，那边，塔兰直接旷工了。由于对小罐子里面剩下的那个灵魂很好奇，祂极其敷衍地把工作拜托给了依米拉克，随后屏蔽掉了对方的抱怨，走到一旁，逗弄起了这个灵魂。

祂的手往小罐子里一捞，就带出来一个白色半透明的封印状态的灵魂。它大概一指长，仿佛一个q版的简笔画，耳朵尖尖，衣裳华丽，显然是个精灵，但看不出年龄性别。可能是因为刚死没几天，它显得很理性，没怎么挣扎，还试图与塔兰交流。

“小家伙，你是从哪来的？”塔兰戳戳小灵魂的脸颊，半开玩笑地吓唬它，“不说的话就把你吃掉哦～”

小家伙面无表情地看着祂，嘴唇张合了几下，说着只有死灵和深渊生物才能听懂的话语。

塔兰听着，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毛：“有趣。你想要我帮你回到肉身中，那报酬是什么？”

……

资料整理的比莉亚想象的快，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已经处理好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了一种尘埃落尽的解脱感。

但没想到，两个同伴提前回来了。

“我们出发吧。”塔兰神情平淡地说，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里面露出两个小脑袋。

塔兰和莉亚的契约是合作者契约。这种契约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有一点坏处，但凡有任何一方没有完全履行契约，契约双方都会受到连带的惩罚。对于以盎惑人心为主要业务的恶魔来说，这个契约不利于他们掌握主导地位，很少被使用。但塔兰不是一般恶魔。

塔兰和莉亚的契约书

于星陨纪1442年2月28日，

旭日未升之时，

鲜血浸染的祭坛之下，

恶魔：塔兰泰拉.克罗地亚（亲笔签名），

人类：萨曼莉亚.冯.廷代尔（亲笔签名），

在创世神维与深渊塔耳塔罗斯的见证下，

于此订立契约。

塔兰泰拉.克罗地亚将帮助萨曼莉亚.冯.廷代尔完成复仇并保护其人身安全。

萨曼莉亚.冯.廷代尔将帮助塔兰泰拉.克罗地亚完成复仇并给予其大量（千人以上）优质灵魂。

双方发誓，

订立契约时意识清醒，

没有受任何第三方的盎惑，

双方均愿对此契约负责；

在此契约中，

双方地位完全平等，

双方是合作者，

没有任何一方能凌驾于同伴之上。

自此，

契约成立，

至契约达成之时，

吾与汝将是彼此最忠实的伙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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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