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影子 第23章 风的声音

向天笑买了一个相机，这几天，他把他和君木兮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拍了下来，然后打印出来贴到了写作业桌子旁边的墙上。

昏暗灯光下的巷子，当时跟小孩子们一起抢娱乐设施的商场，甚至六中的大门口，他都拍了下来。

那里都有君木兮的身影。里边看不清的人影，万家灯火的高楼，甚至当时过年时两个人在大雪中放孔明灯的样子，都留了下来。

当年刚见到君木兮的时候，他很阴沉，脸上也没有任何笑容。只有被压迫之后的委屈和无助。那种麻木的样子有时候向天笑都不敢想。

但现在墙上的每一张照片，他都挂满了笑容，是那种放轻松，无忧无虑的笑容。这样，向天笑才能放心。

毕竟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现在已经高三了，虽然学习不能放，但是毕竟还要快乐。

现在慢慢的，君木兮已经稳坐到了前三，有时候还能跟前面的两个熟人争一争。

原来的第三名和第四名已经习惯了，他们也不再拼了，反正这么长时间一来成绩一直趋于稳定，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君木兮的上来反倒让两位熟人变得紧张起来，原来的第三名本来会跟他们有断崖式的分差，但是君木兮的分数却跟他们越来越近。君木兮算得上是努力型选手，但是在他们眼里，跟天赋型选手几乎没什么区别。

向天笑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更别说叶柯了。之前是后边两个人在那边赶，现在轮到他们了。

“君木兮，我求求你歇会儿吧，别再学了。”一天晚上，向天笑把笔扔到了一边，捂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说，“我现在压力太大了。”

“原来年级第一还有压力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君木兮抬起头，看着他说，“不对啊，你不是一直没有压力吗？”

“你一上来就有了。”向天笑抓了抓头发，说，“我现在心里有块儿石头压着呢，就怕自己第一位置不保。”

“叶柯每次考试追你追的这么紧你都没有说什么，我一来就开始了。”君木兮笑了笑，问。

“因为我们都优秀。”向天笑说，“我从此以后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好好好。”君木兮拍了拍手，对向天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一段时间里边，向天笑又抽了几次时间去六中看了看夏老师。他们感觉夏老师头上的白头发更多了。上次来看她的时候，头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根，现在倒好，白发越来越多，黑发都已经遮不住了。

“老师，你最近不要太累了，要不然身体有可能会扛不住。”向天笑站起身来，给夏老师接了一杯热水。

“没关系，你们这些孩子有时候真的确实不是很懂事。”夏老师笑了笑，说，“等带完这届高三，我就退休了，到时候也就没事了。”

“老师，你也好好注意身体。”向天笑说，“您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您也是我的老师。”

“我知道。”夏老师语重心长，她握住了两个人的手，说，“你们以后好好努力，考一个好大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向天笑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傍晚，两个人才出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往校门口走去。

他们两个人在这途中一直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出了校门之后，两个人才缓缓的开口。

“感觉夏老师真的好辛苦。”君木兮缓缓的开口，他说到。

其实君木兮并不清楚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压力很大，有一种被寄托很大希望的压抑再一次涌了上来。

向天笑一直捂着嘴，没有说话。当年夏老师在他转学的那一段时间里给了他更多的鼓励，但是他现在看到夏老师的时候，她眼边的皱纹似乎更明显了。

“最近高三了，老师同学都很忙，没有办法。”向天笑用力搓了搓脸，轻声说到，“没事儿的，我们马上就撑过来了，再坚持坚持。”

“我可以。”君木兮说，“马上就好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他轻轻笑着。

“是啊，时间过得确实很快。”向天笑说，“一转眼我们都认识两年了。”

君木兮点了点头，看着向天笑。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有很多话要说。向天笑似乎知道了什么，他勾住了君木兮的肩膀，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我只是不想让夏老师失望。”过了一会儿，向天笑才缓缓开口。

“我也是。”君木兮点了点头，“自从我认识夏老师之后，我觉得她似乎也把我当成了她的学生。 ”

“你的感觉没有错，他就是这样。”向天笑也想了起来，有些惊喜的看着君木兮说，“她已经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真的吗？”君木兮笑了笑，看着向天笑说。

“夏老师其实没有儿女，所以他会把每个学生都当成自己的亲孩子。”向天笑说，“虽然有些学生不听话，有些很调皮，但是夏老师都会很用心。”

“那真的很好。”君木兮说，“要是咱们班主任能早点那样，估计我们班的人也不会太差。”

“咱们班的成绩已经无法被超越了，为什么还会这么说。”向天笑看着他，问。

“是人性和品德。”君木兮说。

向天笑明白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君木兮说。

“家里人之前一直给我说，甚至我自己都这么想，就是只要学习够好，品德也会跟着起来，是一个成正比的。”君木兮说的时候，顿了顿，“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后才发现，我想错了。”

“其实我刚来你们这儿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向天笑说，“但是最后真的出乎我的想象。”

“现在我也没有关系了，都过去了。”君木兮说，“你看现在班里的人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对吧。”

“这倒是。”向天笑说完，不再说什么。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些年的变化也越来越大。这次去看老师的时候，也让向天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向天笑的那句“我不想让她失望”这句话，也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父母之前也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他当时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但最后，反而让自己愈发的失望了。但是夏老师对他们的期望是那种鼓励，温暖。而不是像原先的那种压抑和绝望，让人喘不上来气。

君木兮伸了一个懒腰。高三很累，但是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天傍晚，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扑在几人的脸上。向天笑揉了揉眼睛。风吹着他的眼睛有些生疼，他赶忙闭了闭眼睛，才缓了过来。

“怎么了？眼里进沙子了？”没过一会儿，君木兮就发现了，他伸出手，帮忙擦干了向天笑眼角旁边流下来的眼泪。

“没进沙子，风有点大，吹的眼睛疼。”向天笑揉了揉眼睛，说。

“回去给你滴药吧，怎么样？”君木兮笑着说，“之前都是你帮我滴，这回我想给你弄，要不然你眼睛会难受。”

“行吧，那你回去帮我。”向天笑睁开了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睛，说，“走吧，先去吃饭，我饿了。”

“我也饿了。”君木兮说完，小跑一步到了前边，回过头来看着他，说，“走吧，吃饭。”

向天笑看着他，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晚上已有万家灯火，但是两个人的世界却寂静无声。他们都活在对方的世界里。只要对方一出现，周围的世界都像是调了静音一样，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君木兮成为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那一个。今天向天笑确实累坏了，回去收拾完躺在床上之后，刚给他点完眼药水，他就睡着了。

他们刚才还笑着说着话，下一秒钟，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不吱声了。

“向天笑，向天笑……”君木兮坐在他旁边，小声的叫着他。但是向天笑睡得特别死，一直没有出声。

他现在还不困，那一会儿再睡吧，他心里想。就这样，他也像原来的向天笑一样，坐在了客厅中。

他不想打扰向天笑，所以他就没有开灯，只有小夜灯陪着他，坐在外边。电视没有放出声音，只有彩色的动画照亮着对面的墙上，映出了光。

君木兮有些呆呆的坐在沙发跟前，盘着腿，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半夜十二点，客厅的钟声响了起来，他才知道已经很晚了。

明天一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他心里想。于是他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关掉了电视。

向天笑睡得很香，只是有些不老实。这一段时间，床上的被子已经被他缠在了身上，扯都扯不开。君木兮笑着摇了摇头，只好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另外一条小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也累了，也不想说。没过一会儿，就伴随着窗外风吹过的沙沙声，他也随着声音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