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影子 第15章 晚上的雷声

“这件事咱们以后就不要提了好吧。”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君木兮拿着筷子，说，“我觉得我已经够惨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好不容易从这件事挣脱了出来，我以后不能在像原来那样子了。”

“那你现在要准备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向天笑看着他，说。

“重新成为一个开朗的人。”

只见一旁的叶柯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叶柯赶忙捂住了嘴。

君木兮:“……”

“你就放屁吧。”向天笑说，“就你原来那个样子还可以乐观开朗？被压榨的没有抑郁都算好的了，你慢慢来，乐观开朗没有错，但就是太敏感了。”

“这点我知道。”君木兮说，“我也在慢慢来呀。你看我现在，比以前是好多了吧。”

“那是真的好多了。”叶柯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说，“你看你以前，连句话都不愿意说，在我们班都是个小透明。”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俩当时进办公室那天，全班人都趴在窗户口看着你们，不知道的以为出大事了，甚至还有人问我你们会不会有事。”

“本来就是大事。”君木兮说，“我有时候也真是佩服我爸妈，就因为这事儿都能闹到学校来。”

向天笑当时也特别懵，“虽然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担心你没有错，但是处理事也不会这么极端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

“我都习惯了。”君木兮捏了捏眉头，说，“不论做什么事，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没有错，而是把问题搬给别人，所以这么长时间一来我的压力非常大，什么事儿也不敢跟他们说。”

“我当时出事之前，我父母也是这样的，当时我还一直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最后一直没有找到。”叶柯说，“最后把自己弄倒了，进医院了，他们才突然理解了。”

“咱们三个不愧是一伙儿的。”向天笑说，“我深有感悟啊。”

君木兮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吃着饭，“快吃饭，别到时候噎着了。”

“知道了年级前十。”向天笑说。

“以后记得叫我年级前三。”君木兮撇了他一眼，说。

“知道了知道了。”向天笑说，“以后咱们三个，直接霸占前三，看谁以后再敢欺负咱们。”

“那几个女的还在这儿啊，算是提醒你们了。”叶柯说，“我感觉，她们到现在都对咱们不服气，尤其是之前在大会上公开放录音怼她们，可把我看呆了。”

“那个录音还是你录的。”向天笑说，“你也是，厉害。”

叶柯撇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了头。

自从那件事之后，君木兮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比原来变得开朗很多，不再像原来那么沉默寡言。

不光是他，就连向天笑和叶柯的变化也很大，班里的同学有时候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问。

叶柯有时候还经常像向天笑问他和君木兮之间什么时候有进一步的进展。

“现在好着呢呀。”向天笑说，“白都表了，现在正处于适应期。”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适应期呢。”叶柯说，“你俩要是真的，以后记得叫我吃席。”

“真的。”向天笑说，“你就给我等着。”

“行，等着就等着。”叶柯说，“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和君木兮之间不简单，果然，被我猜中了。”

说完，叶柯就走了。

向天笑:“……”

“叶柯跟你说什么了？”不一会儿，君木兮回来了，坐在座位上。

“她说，等咱们俩在一起了，就叫她吃席。”

“看来年级前十还挺大方啊。”君木兮说，“我都已经开始想那天的席是什么样子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便笑了起来。

“这件事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不着急。”向天笑说完，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到时候你考到前三了，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君木兮说，“那我就要努力学习了。”

“赶快学吧。”向天笑说，然后回过了头，又把自己埋到了书里。

君木兮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都已经是高二的学生。

“君木兮，你说，我们之前的十七年过得苦吗？”向天笑问。

“我已经麻木到自己都说不清了。”君木兮撑着一个脑袋，笑了笑说，“很苦，非常苦，但是已经都过来了，你说是不是。”

“是啊，都过来了。”向天笑靠在椅背上，说，“现在感觉时间还过得挺快的。”

“那你呢？”君木兮问，“你苦吗？你累吗？”

“我也不清楚。”向天笑说，“那年整个家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幸亏当时去六中的时候，那边的老师一直没有放弃我。这么多年了，有苦有乐吧。”

“但是我也要谢谢你。”向天笑说，“你之前说过，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

君木兮看着他，笑了起来。

“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以后不要再哭了，一个男的哭了多丢人，你说是吧。”君木兮说，“但是以后这段日子，有可能哪一天，我还是会忍不住。”

“忍不住就哭吧。”向天笑说，“心里难受了就给我说，不要憋着。”

“好。”君木兮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班主任之前一直给他说的，虽然不在见面，但是每次也要跟父母稍微聊几句，但这件事情上君木兮一直没做到。

除了每次父母会给他发点东西，然后不会再有任何的交流。

他跟父母彻彻底底不再联系之后，他感觉他们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其实君木兮有时候挺恨他们的，他从来没有在父母身上感受到爱，说实话，他也一直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在他眼里，父母对他只有很高的期望，写不完的作业，源源不断的惩罚和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他一点都不快乐。

直到他在那个巷子里遇见了向天笑，直到那天下雨被父母赶出来时，向天笑撑着伞在门口等他时，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但是君木兮还是害怕下雨天。

那天晚上，半夜下起了大雨。天空中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打一次雷，然后就有巨大的声音和突如其来的光。

只见厚厚的窗帘，也没有抵挡住雷声和稀稀拉拉的雨声。

君木兮躺在在床上，他径直扑向了向天笑的怀里，然后全身缩了起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他在向天笑的怀里，闭着眼睛，全身紧绷着，也不说话。

向天笑就这么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君木兮害怕下雨天，也讨厌下雨天。这是向天笑非常清楚的一点。直到君木兮伸出一条胳膊，抱住了向天笑时，才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向天笑，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君木兮的声音微微发颤，说，“我害怕。”

“我不会走啊，我一直都在。”向天笑说，“我一直都在你旁边。”

刚说完，君木兮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君木兮的眼睛有点微微发红，他一直看着向天笑，不说话。

“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伤心事儿了。”向天笑坐了起来，捧着他的脸说，“你给我说说看。”

“其实没有，就是想粘着你，一刻都不想离开。”君木兮再一次抱着他，说。

君木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向天笑也不清楚。

直到君木兮快睡着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撑了起来，在向天笑唇上落下了一个深深地吻。

只见向天笑一愣，“你吻我了……”他小声的说。

但是君木兮在他旁边抱着他，不出声了。他很困，所以当他落完那个吻之后，他就倒下睡着了。

这样也好，只要睡着了就不害怕了，他心里想。

没过多久，向天笑灭掉了床头柜上的灯，然后躺在了枕头上。

这时候，君木兮也迷迷糊糊的醒了，他翻了一个身。

“醒了？”向天笑问。

“嗯。”君木兮应了一句，说，“向天笑，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向天笑说。

君木兮的声音很小很小，只有他能听见，“我们自由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严肃，但向天笑还是被逗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就说，“自由这个东西，其实没有定义。比如你，你能从原生家庭中逃出来，这对你来说就算一种自由。”

“那你呢？你自由吗？”

“这么长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我也自由。”向天笑说，“但是这种自由并不会让我快乐，因为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会真正的去管过我，我有时候真的很迷茫。”

“以后不要迷茫了，往前看。”君木兮平躺在床上，轻轻的说，“我们都是自由的人，只是自由的方式不一样。等到以后，说不定就明白了。”

“你说得对，以后说不定就明白了。”向天笑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不再出声。

窗外面不再打雷，稀稀拉拉的雨声也小了很多。随即，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雨声伴随着黑夜，窗外的小风也透过一丝窗缝，吹了进来，也微微吹动了一旁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