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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夬默不作声给我修复着手脚上的伤口,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抓着头发玩儿。半晌后感觉有点困,就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假装睡觉去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是妫夬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得再也不能让人听到声音,我才缓缓睁开双眼,怔怔盯着我手腕处的裂缝看了半晌,忽地将双手交握在一起,缓缓贴在了我的胸口。
那里住着我和妫夬的半颗心。上面布满了蓝色的纹理,将我们共同拥有、或是拥有过的半颗心脏紧紧缠绕,彻底断绝了再次融合的可能性。它在跳动,我听到声音,砰、砰、砰,很响,明明要比妫夬胸腔里住着的那颗健康的心脏响过万倍。
可他却好似从未听过这阵声音。
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妫夬。我疼得喘不过气来,捂着心脏忍不住红了眼眶,蜷缩着身子抓着衣领无声地掉着泪水,想以此抑制住那阵钻心的疼痛。可心跳声却越来越响,在我手中。
我感觉我的心脏好像要坏掉了。因为妫夬对我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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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单纯地难过。
眼泪源源不断滚下眼角,在洁白的衣衫上浸出一道又一道湿痕。若是平日里我早就会因为新衣服被弄脏而大喊大叫了,可现在我实在太伤心、太难过,连新衣服被弄脏在这阵情绪面前便也成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是。
我是觉得妫夬比一切东西都要重要,即使他曾经那样对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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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锁链早就在那次争执发生后被彻底取掉了,妫夬对我的影响也在父王的示意下变得越来越小。好似一根渐渐淡掉的红绳,我和妫夬之间没有了这条红绳,也就、……
我不愿再去想更多的东西。乖乖趴在榻上,没有再出去过一次。
明明身上没有了束缚,我却觉得那笨拙的锁链好似已然长进了我的血肉里,在我的灵魂上扎根了。父王将我关在殿中,用了五条长长的锁链。锁链的根在我这里,尽头在妫夬那里。我们时而密不可分,时而水火不容。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如此……
我看不透妫夬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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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瞎子学了编绳。用一条长长的、漂亮的红绳把自己身上的蓝鳞串起来,觉得好单调,抿抿唇想再穿一片鳞,却在看到漆黑的地板时顿住了动作。在原地僵了许久,我眼神无可避免地变得黯淡起来,手蓦地一垂,还未来得及打上死结的红绳便倏地滚落在地。
“啪嗒——”
蓝鳞孤零零地躺在漆黑的地面,在那片黑暗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随后被我跪落在地捡起,彻底折成了两半。化作碎片,死在我向往的黑、向往的他里。
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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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地跌落在地,浑身上下白得刺眼的白衫与黑色相比是如此突兀。可我和妫夬的头发和眼睫分明都是白色。
白色一尘不染。白色圣洁光辉。
但我却忽而开始无端厌恶起白色,感到一阵莫名想呕吐的**,捂着胸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干呕。就像是厌恶我身上的蓝鳞、厌恶我从一出生就被仓促决定的命运一般。
我因为妫夬恨我,而恨上了我自己。
其实陆离的性格在这本还蛮好揣摩的,至少我觉得比上一本要好揣摩。虽然一直被关,但是不记仇。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他原本就是圣洁的白色。一切的难过与恨意都是因为妫夬不喜欢自己而起,本质就是对自己的否定让他感到无比挫败,从而开始恨起自己。我一直不希望把妫夬和陆离分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情绪始终是一体的,如果分离来看,那就不是我要探寻与表达的东西了。在自厌中找到自爱始终是我写水仙要表达的主题,但很可惜的一件事情是从十八岁到现在我依旧没有找到能平衡这二者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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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