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记 第10章 Chapter 10

沈莉果然睡过了头，是宋温德的电话把她催醒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再晚十分钟你就会迟到。”

“嗯……”沈莉的声音带着模糊的呜咽，不满地把手机朝下丢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她的门铃就急促地响起。沈莉穿着小狗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了房门。宋温德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一个潦草的芭比娃娃，挂在门把手上，红色的头发蜷缩在白色的珊瑚绒上，眼睛快要睁不开，屋里的暖气还在呼呼地吹着，她的面庞也因此红彤彤的。饶是宋温德在敲门的时候尚有一些不耐烦，此时此刻他的那些不耐烦也全然消散了。他挤进门，然后伸手替沈莉关上房门，又把她扣在怀里，亲了亲她红色的发。

“还没睡醒？嗯？”

沈莉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她马上就要迟到了。于是她推开宋温德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洗漱。

宋温德第一次见到沈莉的家。因为户型相同，所以他们家里的格局大同小异。灰色的窗帘，米色的沙发，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流淌的美因河。而沈莉客厅这张深蓝色的地毯，铺在地上，像干涸沙漠里的一片海。他还看见了立着的酒柜，私藏不算多，有几支白葡萄酒也是他喜欢的。

八点零五分，沈莉终于和宋温德一起走出了家门。

沈莉终于见到了他的第二辆车。

一辆橙色的Revuelto。车门在她面前，蝴蝶翅膀般向上打开，她坐进了副驾驶。宋温德戴着墨镜，露出一个极其嚣张的笑容。

沈莉暗自苦恼，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但是宋温德不会想那么多的，他提醒沈莉系好安全带。“你上次不是说要接你的蓝牙吗，现在就接上吧。”

尽管在市中心这么近的距离，跑车其实不能发挥出全部的速度，但宋温德还是尽可能开得快一些。“下次带你去不限速高速上开。”

沈莉有些发抖，但还是点点头。

最后沈莉掐着点赶到了教室。

刘孟语悄悄问她：“今晚是Halloween，你有什么安排吗？我们经济系的中国留学生办了一个party，你想来吗？”

“啊，我有安排了。”

“和谁一起呀？男朋友吗？”

“嗯。”沈莉忽略了刘孟语快要吞下灯泡的口型，透过书包摩挲着里面的钥匙串。

刚刚下车的时候，沈莉握住了宋温德的手。

他问怎么了。她只是笑笑，塞给他一样东西，她神秘莫测地说很值钱的，丢了的话他就要付天价的账单。他张开在风中微微发冷的手指，看着那东西冷笑一声，确实是很值钱——那是一把钥匙，是沈莉家的备用钥匙。

此时刘孟语正在八卦群里吃瓜——据说他们德国留学圈头一号男嘉宾好似又名花有主，跟宋温德打过几次照面的女孩们发现最近都约不出来他了，并且见过宋温德的副驾驶坐着个红头发女孩。

“他的空窗期真够短的啊，距离他上一次分手有一周吗？”

“到今天刚好十天。”

“红头发，是英国人吗？”

“谁知道呢。”

刘孟语此时注意到课桌上有一根红色的头发，应该是沈莉掉的。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打了个激灵。

“哎，你男朋友我认识吗？是外国人吗？”

沈莉笑笑，并不搭话。这让刘孟语觉得自己的猜测更加可靠了。

晚上沈莉换好衣服后和宋温德一起到了Sky Club。这家酒吧在建筑物的顶楼，据说需要提前很久预约才能有位置，甚至有自己的dress code。为此沈莉顶着寒风穿上了白色露背的花边短裙，花了很长时间将头发卷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弧度。然后把自己塞进大衣里。

宋温德将车钥匙交给泊车的服务员后牵着沈莉进了电梯。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沈莉把大衣脱下来的时候，宋温德简直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他的喉结可疑地滚动一圈，伸手接过了沈莉的外套重新给她披上。“没那么热就先穿着。”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沈莉的耳朵就已经被音乐声占据了。宋温德拉着她一路走到了他们预定的地方。桌前坐了五个人，看起来他们已经喝过一轮，因为桌面上已经摆放了很多空酒杯。

“Hi, Wind, 就等你了。”一个女生率先发现他们俩。朝宋温德招了招手。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里五个人，两个德国人，一个伊朗人，两个中国人，所以我们都说英语。这个是我女朋友，Lily。”宋温德又带着沈莉跟每个人打了招呼。

为首的女生叫李恣意，是宋温德的高中同学，目前已经在投行上班。她看向宋温德的眼神尤其复杂，沈莉在其中读到一点爱而不得的滋味。其他人都是宋温德的本科同学，据说他们是某一年去瑞士滑雪的时候玩到了一起，就一直保持着六个人的友谊。沈莉都能推算出当时的情景，应该是宋温德带着李恣意去滑雪，所以才会遇到另外四个本科同学，沈莉不禁想问，那么他们俩有过什么吗？按理来说这里并没有宋温德最要好的朋友，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愿意和这群人出来过万圣节。

沈莉继续想着，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晚可以无需预热就加入这个酒局的原因，这并不是他核心的交友圈层，带个女朋友简直无伤大雅。

酒过三巡之后，李恣意表示要去上洗手间，她站起来后要求沈莉和她一起去。她的语气似乎带了了一点点的悲愤，于是沈莉好奇地跟了上去。

她们俩就站在洗手台前，李恣意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沈莉，从镜子中看她不入流的红头发，过于刻意的裙子，还有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许久之后她吐出一句话：“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没多久。”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吗？”

沈莉翻了个白眼，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涵养说道：“他从没提过你这号人。我怎么会知道呢？”

李恣意暗骂一声，伸手拽住沈莉的手腕，那条镶钻的手链使她双眼发红。“哟，项链和手链都齐全了，真是下血本了，你有点本事啊。”

沈莉甩开她，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冷笑道：“那你的呢，不过你全身上下廉价的东西倒是不少，没有一件看得出是他的手笔。你不会倒贴吧？”

李恣意用德语骂了一声脏话，踢倒了一个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