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冰球在玻璃杯里懒洋洋地转了一圈,龙彦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它,像在玩什么无聊的游戏。他整个人几乎要瘫在吧台上,像只没骨头的猫,连带着那头微翘的黑发也跟着耷拉下来,发尾的小辫子垂在肩膀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好慢啊——”他拖长声音抱怨,下巴抵在桌面上,歪头盯着酒吧入口的方向,“贝尔摩德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在那袋粗点心里,还有今天和贝尔摩德接头的地点,“总感觉最近一直在等人啊——”龙彦换了一个姿势,在桌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没人敢接他的话。
拖琴酒风衣的福,根本没有人敢往这边看,就连酒保都是放完酒后,快步离开。
龙彦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伸手从风衣的袋子里摸出一颗糖,慢悠悠地剥开糖纸,含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他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猫,连带着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就在这时——
“这么没耐心,可不像琴酒带出来的人呢。”
一道慵懒带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龙彦没回头,只是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啊——终于来了啊,大明星。”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优雅地在他身旁落座。她妆容精致得像随时能去走红毯,可那双眼睛却带着审视的意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传闻中“琴酒捡回来的小疯子”。
“让我看看……”她单手托腮,红唇微勾,“能让琴酒破例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龙彦终于直起身,叉着腰歪头看她,海蓝色的右眼里洋溢着自信,还带着点孩子气的挑衅:“要和我玩侦探游戏吗,还是……想要和我比比体术!”
贝尔摩德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有趣。”
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烫金请柬,推到龙彦面前。
“你的代号考核任务。”
龙彦挑眉,没急着接,而是先伸手戳了戳请柬上的烫金花纹,像只好奇的猫在试探新玩具。
“就这?”他撇撇嘴,“感觉会很无聊哎。”
贝尔摩德眯起眼:“别小看它,小家伙。这次的任务,可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
龙彦终于拿起请柬,随手翻开,扫了一眼内容后,突然笑了。
“哦?扮演私生子?”他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我要不要先喊你一声‘妈妈’试试?”
贝尔摩德的笑容僵了一瞬。这小子!
但她很快恢复从容,轻轻晃了晃酒杯:“希望任务结束后,你还能这么伶牙俐齿。”
龙彦把请柬塞进口袋,跳下高脚椅,顺手拎起琴酒的风衣搭在肩上,回头冲她眨了眨眼:
“放心,我超——擅长演戏的。”
*
东京·港区高级酒店。
龙彦站在落地镜前,慢条斯理地调整着领结。
镜中少年早已换了一副面容,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礼服,衬得肤色愈发冷白。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
他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指尖在耳后轻轻一蹭——那里藏着一枚微型通讯器,琴酒冷冽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
“别玩过头。”
龙彦撇撇嘴,小声嘀咕:“知道啦——”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敲响。
“九条小少爷,车已经备好了。”管家恭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龙彦瞬间切换表情。他垂下眼睫,嘴角抿出一个略带忧郁的弧度,再抬头时,整个人的气质已截然不同——从慵懒的里世界津岛变成了优雅忧郁的贵公子九条。
演技,ON。
在车上,龙彦回想着这次所扮演之人的人设,“你是九条千景在维也纳与钢琴教师所生的私生子,母亲三年前身亡,临终前让你带着信物来认亲。”贝尔摩德的话在耳边环绕,戳了戳贝尔摩德制作的易容,无声的笑了笑。
任务时间极其紧急,根本没有给龙彦太多准备时间,就被送到了九条千景面前,虽然他收下了这个儿子,但是多半没有全信,后面肯定还有考验等着自己。
自己并没有过多暴露自己的黑客技术,目前也只有大哥和伏特加了解,所以……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要失算了呢。
组织盯上九条千景的原因,就是他曾经和组织名下的一个实验室合作,一同开发脑部神经药物[白夜],但在即将完成时,毁掉了实验,携带着疑似成品的U盘跑路。
而龙彦这次的目标,便是控制九条家,并且找到存有[白夜]资料的U盘。
今天的这场宴会是主要目的,就是九条千景要宣布九条家的继承人。
进到宴会中,第一个找他的不是九条千景,而是九条千景的大儿子九条大介。
九条大介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没有一点好感,父亲对他的态度好到离谱,是自己根本没有体会到的,他怀疑,这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就是为了夺走自己继承权的。
“真是毁了这一身名贵衣服。”九条大介刚走上前来就嘲讽出口,他身旁阿谀奉承的几人笑出了声。
龙彦并没有理会仇视自己的九条大介,按照人设,因为极其不适用现在这个环境,所以躲到了一个角落,一个能看到全场的角落。而九条大介好似斗赢的公鸡,昂首挺胸的享受着夸赞。
龙彦转头就看到,混在人群中的贝尔摩德借助着遮挡望向自己,向自己眨了眨眼。
“九条小少爷。”身边传来了管家的声音,龙彦转头看去,管家恭敬的接着说:“老爷请您去花房。”
来了来了,这是要再考验自己的节奏。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玻璃花房的每一个角落。九条千景坐在那把藤编的扶手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长发如瀑,在勿忘我的花丛中回眸一笑——那是雨宫樱子,他此生挚爱,也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孩子,你来了。”九条千景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花丛间的沙沙声淹没。他总喜欢这样称呼樱子。这个称呼源于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樱子调皮地说要当他一辈子的“小朋友”。
花房中央,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是樱子二十岁生日时,九条千景送给她的礼物。钢琴上放着一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勿忘我——九条千景每周都会更换,就像樱子还在时那样。
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带着入秋的微凉和花香。纱帘轻轻飘动,在月光中投下摇曳的阴影。九条千景恍惚间看到帘幕后面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起舞,就像从前樱子常常做的那样。
“樱子……”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在触及纱帘的瞬间僵住——那里空无一人。
九条千景苦笑着收回手,从口袋里取出那个老式MP3播放器。这是樱子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里面只存着一首曲子——她为他创作的《勿忘我》。
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立刻充盈了整个花房。那是樱子的琴声,轻盈如蝶,温柔如水。九条千景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她坐在钢琴前的背影,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长发随着节奏微微晃动。
闭上眼睛的九条千景错过了龙彦嘲讽的表情,自认深情的男人,可真是……
因为不想放弃九条家,所以与正妻家联姻,但还是放不下所谓的白月光,呵。
对于九条千景的过去龙彦不做评价,反正这个人不会再有未来了。
龙彦听着播放器里放着的音乐,思考着他接下来的考验,多半和这首曲子有关。
在曲子放到一半的时候,九条千景睁开了眼睛,暂停了音乐。
“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孩子,你绝对会这首曲子的。”九条千景目光灼灼的看着龙彦。
龙彦满腹槽点无出吐,但还是面带微笑的说:“当然。”
在来到这宴会之前,龙彦就已经学会了整首曲子,这首曲子可不在贝尔摩德给的资料里,贝尔摩德可没有收集情报的工作,提供资料的掌握情报组的朗姆,龙彦可不相信他没有调查出来,是BOOS的意思还是他的私心呢……
让我拭目以待吧。
琴音在龙彦翻飞的手下弹出,情感饱满,毫无错处,就在快要结束时,龙彦弹错了一节,并且停了下来。
在龙彦弹错时,九条千景就流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龙彦。
龙彦并没有理会九条千景,完整的弹下来谁都能做到,而龙彦要做的,就是升华这个曲子,让九条千景沉浸在愧疚的痛苦中。
龙彦坐在钢琴前,蜷缩着手,低头不在动作,就在九条千景走上前准备质问的时候,他听到了那孩子低声的抽泣,离近了才发现,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母亲每次弹到这……”那孩子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都会弹错,然后抱着我,”蓄满泪水的眼睛看向九条千景,和樱子极其相像的眉眼,好似樱子在对着自己哭泣,“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诉说着对自己不道而别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