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所有人都觉得我会造反这件事 第18章 第 18 章

西矿城，沈府书房内

“此话当真？”沈云清挑眉看向沈云立。

沈云立一拍桌子，扬高声音：“千真万确，我派人盯着他们，眼睁睁看他们出城，进到那个残废院中！”

沈云清掀袍坐于桌后高背椅上，靠在椅背，轻轻转动手上的翠玉扳指。

沉默许久。

“哥！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抓紧收拾他们！”沈云立双手撑在桌上，语气愤愤。

沈云清抬眼看他，肃然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去跟踪林昭等人？”

他讪然默默鼻子，语气不自觉弱下去：“我就是，就是，觉得他们肯定不安好心！”说到这，他挺直腰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第二日果真有所行动，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沈云清颇为无语的把头转到一边，他当然不信沈云立的说辞。

拒绝林昭等人后，他也没有天真地认为林昭几人会放弃，顶多是去找太守施压，他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可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会去找沈沈修贤那个残废，真是，够蠢。

难怪三言两句就被打发走，不过是一个女人和两个毛头小子，能掀出多大的水花？

想到这，他心中略略放松，稳稳心神看向直挺挺站在桌前的沈云立，冷声警告道：“我劝你收收你那些小心思，到底因为什么跟踪，你心里清楚。林昭在西矿城这几日，你少给我出去晃悠。”

沈云立身体趴在桌上，哼哼两声：“哥，他们都去找那个残废了，咱们还要当看不见吗？”

沈云清撇他一眼：“你都说沈修贤是个残废，有什么好怕的？你赶紧起来，别在这跟我磨叽。”

沈云立不情不愿地起身，在他的注视下，愤愤踏出书房。

沈云清看着弟弟的背影，在心中默念几句林昭。

确实，也得让他们栽个小跟头，使其知道不是谁，都能找的。

*

月明星稀，晚风微凉。

西矿城外，矿山外围，蒋殊身穿粗布褐裳，头戴灰色方布巾，跟随在一名身量矮小精瘦的老者身后。

老者双手背后，一步深一步浅，带着蒋殊往矿山走去，最终还小声嘟哝着：“二少爷怎么让个女子大半夜来矿山办事。”

蒋殊听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腹诽道：要不是三个人进来被发现的风险更大，而林昭、郑乐又探测不到矿石材料，她也不想大半夜来矿山。

矿山外围的守卫见到老者，堆上笑容：“王老，您来了。”

老者微微一颔首，眼神飘过几名守卫，淡淡道：“带个人来采矿。”

几名守卫眼神往蒋殊身上划过，见她虽衣缕破烂，垂头低眉，但难掩身材曼妙。守卫们对视一眼，唇角挂着略显猥琐的笑意，有胆大者甚至开口打趣道：“王老真是老当益壮啊。”

王老神色眼神凛冽扫过他们，视线落在胆大者身上，声音微沉：“嘴巴别喷粪。”

胆大者神色讪然，其余几名侍卫也收起轻慢地笑意。待到王老领蒋殊走远，胆大者愤愤地话语随风飘入蒋殊耳中：“装什么神气？不就是个监察者？那么一把老骨头还没混上监察者队长的位置，不还得在高队面前当孙子？”

蒋殊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王老，确信他也听到这句话，但步履未曾迟疑一步，大步走去，蒋殊敛敛心神，快步跟上。

前行约有两刻，王老步速减缓，蒋殊知意跟上。王老目不斜视，开口说道：“再往前走一刻左右，就差不多能见到打矿用的竖井。”

“监察队在夜间差不多在两个时辰巡次逻，你注意点，晃悠的时候别正面碰上就行。”

说着，他又撇眼蒋殊：“我不知二少爷让你来矿山做什么，但你最好牢记，不要给二少爷找麻烦。”

蒋殊正欲开口，王老却步伐一顿。

蒋殊顺着王老视线看去，只见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王老停下脚步，看向那名男子。男子走到二人身前停下，王老神情冷漠，淡淡称呼道：“高队，这么晚还亲自巡视？”

高队显然已经习惯王老冷漠的态度，神情未变：“我是特意来寻你，刚刚东家下达新令。就你一人不在。”说着视线越过王老，落在在其身后蒋殊身上：“这位是？”

王老眉眼未动，淡然回道：“家中亲戚求到我这，给她找份挣钱的活计，我就带来了。”

蒋殊垂眸低眉，感受高队落在她身上不容忽视地，冰冷的审视。

伴随良久的沉默，蒋殊感受到自己心跳不断加快，她置身于身前的双手在袖中交叠，手心微微冒汗。

直至高队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东家说，最近几日要留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混到矿山，要加强监察。”

“知道了。”

蒋殊余光看去，王老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高队略微一顿，抬脚往前走去，路过蒋殊时，视线不着痕迹地划过她的头顶。

王老四平八稳未说一句，继续带蒋殊往前走去。

临近竖井，黄老停下脚步，冲前方一扬下巴：“到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蒋殊抬眼望去，黑夜中，煤油灯灯火跳跃着，散发出温暖而又昏暗的光，在夜中瑟瑟发抖，几乎连成一片。

有人从竖井中爬出，浑身沾染泥土，大口穿着粗气；有人在腰间系上绳子，提着昏暗的煤油灯就要下矿；有人瘫躺在矿井周围，席地而睡。

蒋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半晌，艰难开口：“怎么他们，夜半还在工作？”提煤油灯下矿，火焰燃烧，会把矿中为数不多的氧气消耗。

王老站在她身边，望向前方，目光深远，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惆怅：“他们不是在挖矿，是在为生计。”语罢，转身抬脚离开。

蒋殊没有叫住他，在原地静静稍站，叹出口气，往前走去。

她在前来时，就已经打开纳米盒探测功能，特地调成轻微震动。倘若有合适的材料，纳米盒会在第一时间在她右臂处震动，从而得知这片矿产是否有铝、钛等合适的材料。

蒋殊在四周轻手轻脚地晃悠，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夜间大部分矿工早已疲惫不堪，无人在意蒋殊的动作。

她在这晃荡约有半个时辰，右臂的纳米盒没有震动一下。她不免有些气馁，不愧是北金地域志中所记录最广阔的矿区。她深吸一口气，就往矿区深处走去。

随着逐渐深入，躺在矿井旁休憩的矿工越来越多，他们或鼾声微起，或双目空洞看向天空，或面上泥污未拭，或刚从竖井中钻出，气息未定。

蒋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忽而，纳米盒轻微震动一下，蒋殊往前几步，纳米盒还在不停震动。

蒋殊心中不快终于被驱散开来，喜悦的情绪还未升腾起，就感到左肩处被人重重一拍。

她心下一跳，还未反应过来，连带头上灰色方巾也被扯下。

转头看去，只见高队手中拿着方巾，神色不明地看向她。

蒋殊吞咽下口水，立刻垂头低眉，扮演好王老给她的人设-一位家境贫困的穷苦百姓。

高队不辨喜怒的声音从她头上响起：“说说吧，为何在矿区闲逛。”

蒋殊捏紧手指，心跳还未平复，却也并不稳住心神，开口音的声音加含几分颤音：“王老，让我熟悉下矿区，我就...就在这稍微逛一逛。”

“哦？是吗？”高队的语气明显不相信，他伸手将方巾递到蒋殊眼前：“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你的头发比寻常人家会短了许多？”

蒋殊当即一惊，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不成沈云清已经让矿区的监察者都来认他们三人的身体特征？

不，不会。倘若真如此，现在她就已经被关押起。

她脑中飞速转动，藏在袖中的手，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迅速浮上一层薄薄水意，仰面看向高队：“家中贫苦，阿翁将我头发绞断卖去，赚来钱财给爹看病。”

高队神色微讶，但仍追问：“卖头发，大多只剪尾部，从未过齐肩后全部剪断。”

蒋殊垂眸低首，肩膀微微颤动，哽咽道：“如此剪去，只因能多卖几钱银子。”说着，又仰面用凄苦的眼神看向高队：“倘若高队如此不信我，只管把我打发出去便是，何苦拿头发一事欺辱我？”

说完，拽过高队手中方巾，越过高队往矿区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往头上系着方巾。

东西找到，走为上策。

搞定站在原地，定定看向蒋殊背影，难道真是他多疑了？

*

西矿城内，客战中。

林昭还未将醒，蒋殊就以拉着郑乐敲响他的房门。

他刚打开房门，蒋殊就挤了进来，冲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下。

林昭震惊之余，还带着几分未醒的朦胧，看向蒋殊。

郑乐轻轻摇头，一脸无奈踏入房中，贴心将房门关上。

林昭方才回过神：“蒋姑娘，你怎么如此早便回来了？”

蒋殊一把扯出椅子落座，古怪撇他一眼：“我找到材料了，为什么不能回来？”

“真么快！？”林昭惊讶出声，嘴巴微张，定定看向蒋殊。

蒋殊往椅背上一靠，挑挑眉，面上带上几分微微得意地笑容：“姐，主打就是一个速度。”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沉下来，问道：“现在最麻烦的事，就是如何去开采这个矿石材料。”

就算找沈修贤，也只是能让她偷溜进矿区，寻找材料，可要是让她光明正大去开采矿。

恐怕，不太可能。